同归于烬

　　隔天拎着早餐到教室的时候。
　　发现宋回三人已经在教室了，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在自己位子上坐下，“你们神神叨叨说什么呢？”
　　钟宴苦着脸，“大舟生日要到了，你说我们送什么好呢？”
　　“是啊，不过往年她都不让送礼物，也不举办什么生日宴会。每次都是我们送了，强迫她收下呢。”沉碧在一旁，扒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童烬愣了，“生日？这个时候？阿蓝比我大吗？”
　　宋回一旁飘来一句，“大舟是咱们班最小的。过了这个生日也才17岁。”
　　……心里那股淡淡的罪恶感是怎么回事，一种老牛吃嫩草的即视感啊喂！默默地算了算上辈子活的岁数再加上现在的，简直不忍直视了QAQ。
　　摇了摇头，抛开那些不和谐的想法，“哪天生日？”
　　“这周天。”
　　算了算也只剩一整天了啊。不知道挑礼物来不来得及了。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发现他们仨一人一个手机在狂刷万能淘宝，于是只好默默扎开豆浆一边吸着一边等着陆舟蓝到来。
　　过了一会儿陆舟蓝来了，他就将早餐推了过去，笑嘻嘻地问安，“阿蓝早上好。”
　　沉碧转过头挤眉弄眼地看着两人，“哟~阿蓝~”
　　“去去去，阿蓝不是你叫的。”同时对他挥了挥拳头，沉碧这才嬉笑着转过去，从抽屉拿出第一节课的课本，等着早读开始。
　　童烬趴在胳膊上瞅她，“阿蓝真好看。”
　　然后发现陆舟蓝的耳尖红了，他很识相地没有再把那句你真可爱给说出口。适可而止，适可而止，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上午第四节体育课，正和别人打篮球呢，沉碧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加入了阵营，在他身旁留下一句，“情敌出现。”
　　他将球抛给队友，果断又跑出了场外，其余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本来准备跑过去一探究竟的，心想先看看什么情况，于是躲在红砖墙后头悄悄地看，只见陆舟蓝刚从单杠上跳下，接过了男生手中的信，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男生沮丧地走了。
　　他这才走过去，假装不经意地问，“那是什么？”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将信对半折，放在校服外套的口袋里。
　　“哪个小情人给的，还这么小心地放在口袋里，是不是准备回头再认真看一看啊。”
　　……这么阴阳怪气做什么，陆舟蓝选择了无视。
　　“不过，我很喜欢你…”他将手一撑，轻轻巧巧地坐上单杠，慢吞吞丢下后半句，“拒绝别人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陆舟蓝反倒觉得松了口气，要是他只说半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阿蓝，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他试探性地问道。
　　过了好半天，她才回答，“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的人。”
　　他又跳下来，站在她身前，“我的眼睛好不好看？”
　　……她沉默了。对于这种似有似无的暗示，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他扯着她的衣袖往前走，“跟你开玩笑的，快下课了，我们去食堂占位子吧。”

　　周五的晚上。
　　她拒绝了所有的邀请早早地回了家。准备躺一会儿就去洗漱，却在床上睡着了。入睡之际她在想，最近睡眠都不太好，难得有睡意，就先睡一下好了。
　　迷迷糊糊做起了梦，想醒也醒不过来。
　　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喊了一句，“进去！”
　　接着身后的人粗鲁地推了一把她，将她推进了一间黑漆漆的小房间，她踉跄着扑到墙角才停下，慌乱地到处摸，直到一双手握住了她，将她按在地上，她才回过神来，抱着膝盖呜呜的哭。嘴里一直喊着要妈妈。
　　那双手摸索着来擦她的泪珠，“你别害怕，我给你讲故事，你别哭了好不好。”
　　她抽噎着点头。
　　那人果真开始讲故事，很无聊的故事，“从前山里有座庙……”
　　“这个故事很无聊啊，要是讲个不停，讲三天三夜也没完的。”她破涕而笑，这才努力去看身边的人，好像只比她高一点点，“你很早就到这里了么？”
　　“嗯，比你早了四五天。”
　　“你会不会很害怕啊？好黑，我最怕黑了。”
　　黑暗中，稚嫩的女声，却异常的暖人，这是他这四五天来带一个小伙伴。他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笑，“来，你坐我这边。”
　　两人换了位置，她坐到了墙角处，模模糊糊地看清了他的轮廓。
　　想更加仔细地去看的时候，腿猛地一抽，她从床上醒来。
　　只差一点，再梦见多一点，她就能看到那个小男孩的样子了。从小到大，好几次梦到那些场景，却总是无法再继续，总是到了这个时候就会醒。
　　很熟悉，却总也想不起来这是自己经历过的，还是只是一个梦而已。

　　她刚脱了衣服，正准备去洗澡，此时已经很晚了，忘掉那个梦境，她想利用这为数不多的时间睡个好觉，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她心头涌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深夜发生的事，好像总不会是好事情。
　　“喂，这里是第一医院，你的父亲陆城受伤住院了。”
　　“什么？”电话的那边很乱，到处是嘈杂的声音，那边又说了什么，她这边已经听不清了。挂了电话以后就吩咐备好车子，随便套了件外套就坐上车到第一医院去。
　　医院门口挤了一堆人，那架势跟□□火拼似的，看到陆舟蓝从车上下来，便都围了过来。
　　陆舟蓝挥了挥手，让他们都散了，只留了四个人守在手术室门口，“平叔你留下，今天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详细说一遍。”陆舟蓝将陆宇平叫到前边来，他是父亲身边的老人了，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人，他说的应该是最真实的情况。
　　“先生这几天晚上7点都会去一个地方，不让任何人跟着，连我也是到了地方就被打发走了，一般他最晚9点会给我打电话让我把车子开去，今天我却迟迟没有接到电话。我才感觉不对劲，是商场里的人报了警以后才知道先生中刀了。”
　　陆舟蓝沉着脸，淡淡呼出一口气，吸进肺部的都是凉气，在这样的夜晚连呼吸都是徒增不安，她伸手将拉链拉到最上层，“走吧，去手术室等着。”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陆舟蓝靠在一边的墙上，不经意地问了句，“那是哪个商场？”
　　“天弘商场。”
　　“是么…他去那里做什么。”她喃喃道，专注地看着手术室的灯，忽然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警察那边是什么情况？”
　　“立案调查了。”
　　她点点头，恰好手术室的灯暗下，门被人从里推开，陆城躺在病床上被退了出来，他还昏迷着。
　　医生对陆舟蓝笑了笑，“不用担心，没有大碍。休养几天，等伤口长好就行了。”
　　“谢谢医生。”
　　一直到在病床边坐定才缓缓出了一口气，陆城的脸很苍白，少了平时那股说风便是雨的凌厉，记忆中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脆弱的样子，他是那么要强的人，腰板总是挺得很直，现在却躺在这里。凑近了看，忽然发现他额前已有一些泛白的头发，鼻子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酸了，明明前不久才吵过架的……忽然害怕起来，他这幅没有生气的样子。
　　不知等了多久，才等到陆城醒过来，他缓缓睁开了眼，麻药渐渐失效，缝合的地方其实还是有些疼得，但他看到床边的陆舟蓝，也只得忍住身体上的疼痛，嘴边露出一个极为不自然的笑，“丫头，对不起，让你害怕了吧。”
　　“不要自作多情。”
　　他又笑了笑，扭过头去，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为什么身边不让人跟着。”
　　“对不起。”
　　短短时间内他已经说了两句对不起了，他稍微动了下正在输液的左手，“本来是想认真给你准备个生日礼物的，现在看来是泡汤了。”
　　生日么？她自己都快忘记她的生日原来就快到了。好像…就是明天。她不怎么过生日的，每年生日都会格外的想念母亲，便也格外的不爱过生日。
　　病床上方的表显示，此时已经是11点50分。
　　“哦？不知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您老人家这么费心的。”她忍不住又嘲讽了一句。
　　话一出口，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自从母亲走后，他们父女俩的相处模式就变了，她总喜欢在小事上顶他几句。
　　陆城倒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道，“在学做蛋糕，那玩意儿真是女孩子学的东西，我弄那个奶油怎么也弄不好。跟着学了几天，做的蛋糕还是比不上蛋糕店卖的那些一半好看。”
　　陆舟蓝愣住了，她没想到对她一向要求严格的陆城会因为她的生日去做这些事，正待要说什么，却被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打断了，她掏出手机打开一看，是一条彩信。
　　“生日快乐，特地送上大礼，请好好欣赏。”这句话下面所附的照片，正是陆城中枪刀后倒地的照片。
　　敌人近乎挑衅的姿态，在电话号码上一点，显示出归属地是本地，对方在她面前根本没想过要隐藏。
　　她腾地站了起来，陆城问道，“怎么了？”
　　她丢下一句，“没什么。”闷着气就往外走，陆城在后面急急地喊了一句，“丫头！”
　　她在门口处停了下来，侧了侧头。
　　“明天是你的生日，早点回来。”
　　半晌，她才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哪怕我的父亲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别人来欺负。既然有碰我的亲人的勇气，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嘱咐陆宇平照顾父亲，“平叔，你守着父亲，我放心。”
　　“大小姐，再多带些人吧。”
　　“不必，这口气我要自己出。”
　　她将外套裹紧，转角便进了厕所，在厕所恰好遇见了之前给陆城做手术的医生，她朝医生笑了笑，转身关了门，待外边洗水的动静消失后，伸手戴上了帽子，踩在马桶上，灵活地从天窗钻了出去，看过了医院外所有监控器的死角之后，才不紧不慢地往医院外面走去。
　　万籁寂静，夜风很冷，医院外面偶尔传来蛐蛐的声音，她戴上耳机，划出陆西的号码拨了出去，“阿西，帮我查一个号码。”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起床的声音，不到片刻，“最近的时间就在刚刚，11点15分，位置宏达商务酒店。对了，查这个号码做什么，要我去找你么。”
　　“你不用来，继续睡吧。再见。”
　　“好。”她说不用就不用，陆西一向相信她，且不会多问。
　　这边挂了电话，她拦了个摩托，往酒店的方向开去。
　　夜风好冷，脸被吹得有些疼，摩托大叔还在碎碎念，“姑娘，那么晚了，你可要注意安全啊。”
　　送她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一声，“记得早点回家啊！”
　　来自陌生人的关心，她心里微微一暖，“谢谢叔叔，您也早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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