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乱

作者:醉吟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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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看红湿处


      【唐多令】(旦上)胭脂雨润红,杨柳丝扶风。一夜墨云书未浓。画龙矫卷落多少,闲卷画帘小庭中。

      一地的落红,虽然谢下枝头,也依然红艳如血可滴,闲莺弱燕宛转回环,浑然不觉这零落飘零之愁,尽情的享受江南春天妩媚的阳光,从不去思量春有多么短暂,稍纵即逝。

      飘香院里还是一片的沉寂,春雷难碎好梦,一宵也苦诗短,日映翠柳,也还兀自眷恋那巫山云雨,只有小环一二,烹茶煮茗,扫洒庭院的细碎脚步和一如莺啼燕啭的闲言宴笑。

      满窗的晴曦,怎么也找不到昨夜的阴郁黑云的影子,只有画在胳膊上的,如朱砂一抹的红痕,触目惊心。

      “墨色莲花并蒂开,胭脂色浓谁怜摘?飞花溅玉空残血,柳叶刀轻剔骨骸。”

      苏门,以墨莲为志,其门中有毒,亦色浓如墨,飘香如莲,江南武林谈而色变;与柳氏一门的柳叶刀共享世誉。苏氏一门,但课女子,从母姓,自立万者起,都以姿色清灵,仪态温婉而艳称于世。

      笑靥双开似芙蓉。自从看见桑荷,方知名下无虚。一颦一笑中,果然是风情流露。举手投足间,仪态万方。

      那是玉荷映于微阳下,满眼都是妩媚的风情。

      阴云浓重的暗夜,月色明灭,在去看看,墨色芙蓉妖娆的风姿何其令人窒息,如鬼似魅,清冷的寒气逼压而来,秋水如刀,寒彻肌骨,却又在嘴角溢出一丝如烟般梦幻的,袅娜的浅笑,不,也许她根本就没有笑过,只是有点些微的笑意,但有意,可神会,难查辨。

      六年前的那帮流徒一见苏桑荷,未对答一词半言,就先酥软了骨头。男子眼中看去,自然是销魂蚀骨,而我,一个女子望去,但觉何以自己形秽如斯?她所到处,草木添色,花月失神。不免暗伤。

      但是是敌人,此刻生死相见,交易做成。虽然自知技不如人,也是拼死应战。

      交手才知,这仅仅长我五岁的墨莲使,其功力之强,纵我再修十载,对其今日之修为,只怕也是有不及处,最后那一稍上臂,几令我疑其长鞭是灵蛇,有目可视,意转自如,虽然是以余力斗,但其神振电势,一如豹尾。春锦又薄,应声而裂,一丝鲜血就是一道红墨痕,氤氲着,散开在衣袖上,然后蜿蜒而下,和清明的雨水混合,渐渐淡去色泽,缕缕如丝,飘然而散。

      纠结的命运。何以偏偏赖上我?所谓“一如江湖岁月催”,其实,催人青丝转雪的,何尝是岁月?一丝牵一缕的把柄,交易,暗算,牵制,才是令心智枯竭,红颜缟褪的根本,一但缠上身来,清平的日子,何日可得?

      这一鞭子着力颇重,侵入骨髓,我盘头发,举手向后,牵扯着,就是一阵阵的痛。

      一把青丝在后,梳得极是困难,好容易妆成,手都有些麻了。现在院子里还是一片祥和宁谧,不到晌午,也不会有人起来,都是夜猫子。

      闲来无事,昨夜风雨,又从我脑袋中一一划过,委落在地上的一枚花钿,还没来得及看清,借着昨夜最末一道闪电,苏桑荷本来就如瓷器般清白的脸颊,大概是那道电光的缘故,瞬间几乎是白如玉石,俯身拾起花钿,就飞身离去。

      楼上还是轻微的笑,和柔靡的喘息,心神荡漾,我不禁皱眉,就算是在妓院里,闺帷之事,也不必如此吧?春情外泄一至于斯,不过不可能为此,就退却了那苏氏吧?

      花钿被捡走,空剩一院渐渐弱下来的风雨,我捂着伤口,走到盲佬儿的身边,想要去问。

      “师傅?她…”

      哆哆嗦嗦的手,攀住我,略略顿了一下道:“伤口没事么?”

      伤口虽然痛,至少说明没有在鞭子上喂毒,我自然也无大碍,本来就素只是破皮而已,血也流的不多,和着雨水,连打扫都给免了。

      “我没事的。”

      “哦,那就好,快回去吧!”

      当时也不便多言,所一跃身纵入卧房,将淋得湿透了得衣履尽皆换了,又蹑足将踪迹打理一番,望着那被撕裂的衣衫,眉头暗皱,自己别手别脚的收拾了下伤口,和衣倒下,却是辗转不眠。

      雨已收住,却是点点滴滴滴它不尽,朦胧一会,毕竟不敢成眠,大清早的又起身梳洗一番,对这妆镜发呆。

      “哔啵”的敲门声,倒让我一惊,大清早的,谁来找我?正要起身开门,不速之客却已推门掀帘,望着我了。

      一夜春情,衣履随意,略显疲态,却依然不失倜傥之韵,托着一个小匣子,微笑着望着我。

      “杨姑娘起得早。”

      深道一个万福,我略略抿嘴笑答:“先生也起得早,昨夜雨骤,想来难以尽兴的,可切莫辜负春闺啊!”

      大概是他未曾料我也戏谑起他来,他也是微微吃了一惊,旋即道:“姑娘不知,神女会襄王,也须得有云雨暗来,才好成人事啊!”

      提起云雨,我咬牙暗骂自己,本来昨夜那花钿就不明不白,和这程大人颇有干系,何以撩拨着又提这个?我与他又无别的话可说,只得相望无言。

      他静静的看着我,也看了好一时,突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我也只好不动声色。

      “娘子这样,就任客人在门口不延邀入室,难怪这生意不好啊!”说着也不用我延邀,就跨入室内。

      幸好我将衣物都收拾干净,只是这话也忒怄人了,我淡淡道:“阿四庸姿劣貌,就算是强拉客人进来,也是徒增厌恶罢了,不如不请,彼此还留一线。”

      他没有接我的话茬,把盒子托在掌中,一手掀开,是些珠翠。

      “姑娘不知,这人须靠衣装,似你这样,若是妆扮些须,有不可说全无姿色,这点薄礼,还望笑纳。”

      我不稀罕这珠翠,冷冷道:“无功不受禄,先生有忆秋昨夜新为开怀,又量珠别人,不太好吧?”

      他似乎是自嘲,但也许还是嘲我,就算赠我珠翠,像我这样的平常颜色,也未必就会让人觉得我和他有事,一点笑旋在脸上,疲态尽扫。

      “鄙人就是为忆秋而来,她时时刻刻念叨着你,只是不愿孤零零的就随我回府,所以烦请你也一并屈居寒舍!”

      我万不料有这等事,好容易把惊讶之色收起,只道:“将军府仆从万千,何须阿四伺候?”

      “呵呵,我也这样想啊,可她就认定要你陪从。我还有个十多岁的小女,正缺个年长之人服侍,那奶妈儿太老,我看你在此间也通些翰墨,服侍小姐,总不至于让她太过娇纵的,你也算是后半辈子有得吃了”说到此节,他又是抿嘴一笑,“你在这里也没个恩客,总不成守个盲眼琴师一辈子吧”

      我望着匣子中一支翠碟翅上闪耀的水砖,道:“师傅眼盲,离不开我的。”

      “姑娘不用挂怀,我自然妥贴安排!都和他说好了得。”

      … …

      “你收拾一下吧!”

      檀木盒子轻轻的合上,却也是脆生生的一响。敲在心上。

      再抬头时,晃荡得竹帘摇曳着阳光和阴影,我慢慢走过去,打开匣子,托起那枚碟形的花钿。

      正是:红颜林花两映娇,碧蝶翠钿双来悄。一入春芳迷乱眼,拨云散雾看他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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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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