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寄北

　　苏叶很想回去跪着问问自家苏教授，她们老苏家是不是有一门绝学遁地术还没有教给她。
　　抬脸看着对面的男人笑容越来越大，她觉着自己大概也就快七分熟吧。

　　顾寄北终于笑够了，把气儿喘匀，看了看时间：
　　“那么晚了还不回去？学校离这里近太晚了也不好，快点儿回去吧，你同学呢？要我送你吗？”
　　苏叶什么都没有听到，只听着最后一句，莫名其妙就点了点头。

　　苏叶坐在顾寄北的车里把消息发给林星和南北，依然有些混沌。
　　她怎么就莫名其妙上了顾寄北的车？
　　太不矜持了！
　　想到这儿，苏叶转头看了一眼顾寄北，被人家专心开车的侧颜大大帅了一下，就闭了嘴什么也没说，打量起车里的布置。她告诉顾寄北今天不回寝室，打算回家陪骆骆，心里本该有些不好意思，美色当前就又啥都想不起来了。
　　看车上没有什么粉色抱枕之类的东西，降低了是弯的和有女朋友的概率，苏叶抱着包对着车窗外笑得两眼弯弯。
　　顾寄北瞧见车窗上倒映着的一张傻笑脸愣了愣，不自觉也笑了起来，趁红绿灯的功夫伸手从扶手箱里拎出瓶奶来给苏叶，见人儿转过头来还是一张傻笑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手里头那瓶奶就是医院那种型号，上头没有长颈鹿，苏叶盯着那排生产日期觉得它没穿衣服。
　　“为什么没有长颈鹿了？”
　　“我本来就想说上次的奶为什么没有生产日期呢，上头扒着个鹿。”
　　顾寄北瞟了一眼，想想她的微信头像：
　　“那是给小朋友的，看到年纪差不多的就给一瓶，让他们也有生产日期这样的概念，找到了下次向我提出来就有奖励，没找到就教一下，谁知道那天你会向我伸手的？”
　　说着，那双眼还带了些不一样的光彩。
　　苏叶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车内一下子又安静起来，路灯还有沿街的广告牌的光透过玻璃窗摸上顾寄北开车的手还有好看的侧脸，只一下就闪过去，又有新的光进来。
　　顾寄北却还是那么好看，衬衫袖口挽起来一点点，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漂亮地不得了。

　　苏叶看过一组杂志硬照，女模特接近半裸，身体轮廓很是诱人，看不清男模特的脸，只从后边伸出一只手来，捏在女模特的腰侧，接近乳外延但又没有摸上，手指仿佛可以无限延长，引人遐思，香艳至极。
　　这样的照片，对手的要求很高。因为要是又粗又小，会让人有猥琐暴发户的联想，美感尽失，再没一点意思。
　　苏叶觉得，顾寄北的手，就是那种符合高要求的手。
　　感觉鼻腔热热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

　　“在想什么？”
　　顾寄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就回头问了一句，苏叶回过神来呸了自己一下，忍不住面红耳赤，缩着个脑袋没再讲话。顾寄北又开口：
　　“我看你刚才好像是和骆骆在打电话，他怎么了？”
　　苏叶抬起脸望望他，见他没转过来，表情也很正常，顿了一会儿：
　　“骆骆说不想我买长颈鹿的书给他了，可是为什么不喜欢长颈鹿呀？长颈鹿那么可爱。”她偷偷瞄了一眼顾寄北，心道：
　　为什么不喜欢长颈鹿呀，长颈鹿那么可爱。
　　顾寄北依然没有转过头，只思考了一会儿措了措辞：
　　“长颈鹿是可爱，没准骆骆不想看小动物了呢，或者想看看别的小动物是不是也那么可爱？”
　　那边久久没有回答，他回头望了一眼，见苏叶拿一种你当我是小孩儿吗的眼神面无表情地对着自己，顾寄北不自然地收回了目光。
　　真是。
　　职业病又犯了。
　　“骆骆的书都是你买的吗？”他换了个问题。
　　“嗯。”
　　“你是不是很喜欢长颈鹿？”
　　苏叶眼睛里装着他的侧脸，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骆骆喜欢吗？”
　　“长颈鹿那么可爱为什么不喜欢长颈鹿？”得又绕回来了，顾寄北捂了捂脸。
　　“那骆骆要是喜欢小白兔，他问你小白兔那么可爱为什么不喜欢小白兔，你怎么说啊？”
　　“小白兔又矮又蠢的，才不喜欢小白兔呢...”苏叶说是说着，声音却低了下去。
　　顾寄北弯了弯嘴巴。

　　她们家相当于原生态的放养状态，骆骆就是她赶着上山下山才给长大的，她给骆骆喂什么看什么从来都没人说她，她也觉得这样很好不会有错，因为小时候苏教授也是这样的。
　　现在听顾寄北的话，却被噎住了。
　　苏叶忽然觉得自己幼稚地要哭了。

　　“可是...”
　　“可是长劲鹿的书集齐一套可以换一个巨型长劲鹿抱枕。”
　　“那个老大了比我还高。”

　　顾寄北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导航显示的目的地也到了，是苏叶之前说的公寓。
　　苏叶沉浸在巨型长劲鹿的世界里，都没感觉到顾寄北已经给自己松了保险带，一只手支在方向盘上望着她。
　　“你其实知道骆骆喜欢什么的吧。”苏叶被他的话拉出来，直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反应。顾寄北看了一眼她的手机，继续说：
　　“你很关心他。”
　　所以你知道他要什么。
　　苏叶开口想要狡辩两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像个撒谎被一语戳破的小孩儿，挫败地垂着脑袋。
　　她没下车，他也没让她下车，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呆了会儿。

　　“抱歉，今天偷听了你的电话。”顾医生还是觉得良心不安。
　　苏叶点了点头，半晌，才又把脑袋抬起来严肃道：
　　“我明白了。”
　　顾寄北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虽然心疼骆骆天天只能看长颈鹿的故事书，又觉得苏叶刚才谈及巨型长颈鹿抱枕时的眼神着实是渴望啊渴望。
　　怎么办呢。

　　“医生，你喜欢矜持的女生吗？”
　　“嗯？”顾寄北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含糊说着：“应该吧。”
　　“哦。”苏叶表示知道了，拉开车门迈下一只脚，忽然又道：
　　“顾寄北，其实我很矜持的。”
　　然后就迈下另一只脚，关上车门，冲一脸懵逼的顾寄北挥了挥手，走向公寓。
　　顾寄北还没缓过神来，就见那个没有蹦跶远的小身影又蹦跶回来，很是欢脱地敲他的车窗。他把车窗降下来，苏叶马上把手伸到他面前，整个身子向前倾。
　　“奖励。”她一字一顿慢慢说着，发音清楚又清脆。
　　他挑了挑眉，想起医院时那只手也是这样，片刻，就知晓她要的是什么。于是从扶手箱里又拎出一瓶奶放在她手里。
　　“这是什么？”
　　“奖励。”
　　苏叶有点着急“你不是说...”
　　“找到了奖一瓶奶。”顾寄北冲她挤了挤眼睛。
　　苏叶都要石化了。
　　在顾寄北的示意下乖乖把手带着那瓶奶缩回来，转身走回家。
　　顾寄北坐在车里，看着那个有些僵硬的女孩子晃晃悠悠消失在建筑群里，才把手倚在车门上扶着额头，无奈地笑了。
　　缓了缓打算开车走人的，看看苏叶走的方向，又忍不住了。
　　笑出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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