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爱

　　葛清终究还是任性地出了院。
　　头还有点晕。但他不管那些，脑中不时地浮现出昨晚上的场景。尽管当时自己的确睡意朦胧，但他能肯定那绝对不是梦。
　　黑暗中，突然出现的熟悉的瘦瘦高高的声音，以及耳边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秦牧……
　　“小景。”他突然回头问，“你们发现我的时候，门锁是坏的吗？”
　　“没有啊，锁得好好的。邢立扬按了门铃没反应，他才一脚踹开的。”
　　“是吗。”葛清又沉默下来。难道真的是梦？
　　骆小景陪着他来到小区楼下，问道：“现在没外人，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摔跤？你是不是骗他的？”
　　葛清看了看他：“你怎么变聪明了？”
　　“我向来都很聪明。”骆小景撇撇嘴，“所以真是有贼？”
　　此时他们已经开始走楼梯，楼梯灯坏了，就算大白天也是黑忽忽的。小景走在前面，葛清走在他后面，听他这么问，便凑上去对着他耳边轻声回答：
　　“不是贼，是鬼！”

　　“哎呀我的妈呀！”
　　骆小景本来就胆小，冷不防被这么一吓，就大喊着脚下一滑，向前扑去。
　　“我X！谁啊？”
　　伴随着另一声惨叫，一个从楼上往下跑的年轻人没看清状况，被小景一头撞倒，两人像叠罗汉似的一起摔倒在地上。
　　葛清也没想到会这样，只能愣愣地站在一边，看着地上两个人互相咒骂着爬起。
　　骆小景很幸运，他身子轻，被一撞，就撞开了，反而落在对方上面。
　　而另一个就不那么舒服了，大概腰被咯到了台阶，哼哼唧唧地不停地揉着。
　　“丁凯！”葛清在对方发作前，忙上前站到两人中间，笑道，“是你啊？不好意思，我和我朋友开玩笑。”
　　那人正是住在对面才认识一天的丁凯，他虽然气愤不过，但看到是葛清也只能强忍了下来。
　　“是你啊。”他撇撇嘴看向骆小景，“你朋友？”
　　“对对，我介绍一下。他叫骆小景，我大学同学。小景，这是丁凯，我和你说过的，住在我对面。这楼道没灯，刚才大家都没看清楚，实在对不起。”
　　骆小景揉着脑袋：“你练铁头功吗？大块头！撞得我好疼！”
　　什么大块头？他明明是运动型的身材匀称高大的阳光青年，怎么被说成相扑运动员似的。算了，他不和这种发育不全的小屁孩计较。
　　丁凯转向葛清：“对了，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出事了？”
　　“怎么说？”
　　“我刚才上夜班回来，看到房东太太带着几个工人在你那屋子换门锁，听说你的锁坏了？昨天不是还好的吗？真的遭贼了？”丁凯不解地问。
　　葛清和骆小景对望一眼，该死的邢立扬，肯定是一脚把锁给踢坏了！
　　葛清问：“他们还在吗？”
　　“在在，还没走呢。”丁凯用手一指，“你们先上去看看，我去买午饭。”
　　葛清看着他歪歪倒倒地往下走：“谢谢你。喂……你还好吧？”
　　“呵呵，我没事。”他回答着，加快脚步，跑下楼去了。
　　没事才怪！后背撞到楼梯，腰都快断了，身上还压着个大肉包，简直全身骨头都疼。真是倒霉！
　　葛清看看骆小景，骆小景哼了一声，朝着楼下做个鬼脸，又朝着葛清嘿嘿地笑了。
　　见他无恙，两人急忙走上六楼看情况。

　　果然，走到五楼，就听到上面有人在说话，还夹着乒乒乓乓的声音。
　　一个干瘦的小老太太站在旁边，两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正在换葛清所租602的门锁。
　　“你们……”葛清喊了一声，跑上楼。
　　小老太太正是房东，一见他忙喊：“小葛，你回来了！”
　　“黄阿姨，不好意思。”葛清不好意思地说，“我把锁弄坏了，还要劳烦你来换。”
　　黄阿姨一脸的莫名：“不是你自己换的吗？这两个师傅说接到一个姓葛的换锁单子，就赶着给你来换了。我一开始还不相信，这锁太高级了，又是指纹又是电脑的，我这屋子哪需要这样的锁？可是他们说姓葛的人订了，我想只有你了。”
　　葛清也被他们说得一头雾水：“我没有啊，两位师傅弄错了吧？”
　　“没弄错。”那两个中年男人手脚麻利地一边换一边说，“钱都付了，地址和名字都是对的，怎么会弄错？”
　　葛清有不好的预感，思索着：“是网上定的吗？联系电话是多少？”
　　“是网上定的，我们接单子后还打电话去确认了，对方说这里没错。对了，那个人是姓邢的，是葛先生的朋友吧？”他们回答着，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等下装好了，还请你签字。”
　　葛清一把把□□拿过来，姓邢！他就知道没好事。
　　骆小景探头望了一眼：“哇，好贵啊，这把锁竟然要五千块！又是指纹又是密码的，你这破屋子里所有东西加起来也没这锁贵吧？”
　　葛清暗自恨恨地咬牙，那家伙还越来越来劲了！

　　“好了！”那两位师傅动作挺快，已经把锁装好了。同时把锁的外包装盒递给葛清：“葛先生你看一下东西有没有缺，里面有密码卡，还有手机下载APP的方法，以及蓝牙开锁使用说明书。有什么问题你打上面的客服电话，我们会第一时间赶来的。如果没问题，你把字签了我们回去了。”
　　葛清只能接过来，气得一言不发，但到这个地步他不签也不行。旁边的骆小景却很欢乐地忙着说谢谢，房东太太也张大着嘴说：“小葛，你以后如果不租了，可得帮我把锁换回来。我一个老太婆根本开不了这么高级的锁！”……

　　好不容易把这群人打发走，葛清这才无比郁闷地走进屋，倒是骆小景很有兴趣地拿着手机下载APP，研究锁的用法。
　　一百万零五千块，葛清对锁没有半点兴趣，心里却在默默算这笔账，到时候还要多还五千块，他没得赚反而亏这么多！五千块一把锁，那个笨蛋财大气粗没感觉，却害苦自己要多吃好多天的咸菜了！

　　“我觉得，姓邢的对你太好了。知道你的锁不劳靠，用最快的速度换了最好的，可见他把你的事放在心里。”骆小景却很羡慕地说，“我看你也别分手了，就凑合着过呗！”
　　“五千块就把你收买了？”葛清没好气地说。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心意！这年头谈个恋爱不容易，难得碰到这么喜欢你的，又处处为你着想，多不容易啊！这是钱买不到的。”
　　葛清叹了口气：“他这么好，给你吧！我没福气享用。”
　　“我才不要呢，他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呀，喜欢那种斯斯文文，戴着眼镜，穿着白衬衫，很温柔的男人。”骆小景向往地说，又撇撇嘴，“你还是自己留着吧，邢立扬一瞪眼，我胆汁都能吓出来，也就你能制得了他。”
　　葛清翻翻白眼：“是啊，所以他一瞪眼，再加一个汉堡包就让你乖乖地把我的行踪告诉他了。”
　　“我没有！我不会因为一个汉堡包出卖朋友的！”
　　“那就两个！他肯定给你吃的了，你敢说没有？”
　　骆小景没话说了，赖皮地一笑，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瓶猛喝。

　　葛清看到地上还留着昨天的行李，因为被绊倒，所以踢到了一边，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变化。
　　可是他脑海中夜色中模模糊糊的影子，却仍然挥之不去。
　　“你发什么呆？我要走了。我还要赶回公司食堂吃午饭，今天有我最爱的剁椒鱼头和南瓜汤，去晚了就没了！”
　　这世上能把公司食堂每日菜谱记住的，也就只有骆小景这样的奇葩了。
　　“滚吧滚吧！”葛清用脚踢了他一下。
　　骆小景起身躲开，走到门边，笑道：“我说你们真分手了吗？你是不是没说清楚？”
　　“我说得不清楚？你怎么不说邢立扬是个外星人，全世界的语言他都听不懂？”说到这个葛清又有气。
　　“那你肯定没说真正的原因，连你哥都没提吧？就不痛不痒地说几句，换了谁都不肯分的。”
　　“笑话，这种事怎么能跟他讲？要是让他知道我接近他是为了查秦牧的下落，不把我宰了？”
　　“宰是不会宰你的，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可是你本来就要分手，不是正和你意？”骆小景半个身子在门外，“其实你要分就分干脆点，把真相说出来肯定能如你愿。不过也许你心里其实也不是很想分，就是说说罢了……”
　　“你是不是想我揍得你永远吃不到剁椒鱼头？”
　　骆小景把头一缩，急忙把门关上，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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