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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谈随意
有人气氛正好,有人头破血流。
龙浼冷冷抱臂,道:“你哭啊,你继续哭,龙某的世界里从没有怜香惜玉四个字。”
方似玉本就是少女心性,若眼泪不能让目睹的人怜惜,自然觉得没有意思,干巴巴擦干泪水,起身拍拍裙子,转身道:“我们走吧。”
龙浼却不依不饶,见她服软还不够,从鼻腔缓缓吐出一个“哼”来。
“……”
方似玉心里恨得要死,却知道和他大吵大闹也讨不到半点好,只能咬牙忍了下来。
龙浼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想起自己在韩子澄面前吃瘪的样子,面上现出苦笑。
真是一物降一物。
方似玉本就是爱热闹的性子,与夏乔秦迟迟他们在一起时,更是时时刻刻都要叽叽喳喳,谁知遇上了这个面冷心冷的龙浼,和他交谈就是自讨没趣,于是一心关注着周围是否有其他同门,只想多杀几个吸吸干净,早点恢复视力。
她如今不得不跟着龙浼只是因为目不能视,无法凭自身力量找到秘籍,只要恢复了视力,她就立刻马上一刻也不耽搁地离开龙浼身边,越远越好。
至于龙浼身上没有明月门印记,若不和明月门中人一同行动,必定会死在藏宝之地这件事,她简直不能更喜闻乐见。
抱着这种想法,她迅速连续遇上又在和龙浼联手下解决了两拨同门袭击。蹲在地上大吸特吸了一场后,她感觉眼中景物又清晰了一些,如今只要凑得近,已经能看清洞穴石壁角落的纹路了。
她又惊又喜,拿起长剑准备在上面刻下记号,却被龙浼用力握住手腕:“你要干什么?”
怎么哪里都有这家伙?方似玉心里暗骂,嘴上却乖乖回答道:“我要在这里做个记号。”
“做记号干什么?”
做记号还能干什么?方似玉翻了个白眼,“如果师兄和师弟来到这里,看到记号就能顺利找到我们了。”
龙浼冷笑一声:“他们找到我们?只怕在此之前,其他明月门弟子就已经顺着记号找到了我们。”
方似玉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可是这样可以增加师兄师弟找到我们的几率啊,若是来了其他人,我们将他们砍死吸了,来的人多,我就可以越快恢复视力,这样不是更好?”
“砍死吸了?”龙浼嘲笑道,“你说的轻巧。我看是我砍死,你吸了吧。如果再有其他人找到我们,我不再出手帮你,你看看被砍死的是谁?”
“……”方似玉再次被他噎住,下意识去摸左侧的耳坠——这是她暴怒拔剑前的标志性动作,然而唯独这一次没能暴怒起来。
因为她摸了个空。
“我的耳坠在哪里?”
龙浼皱皱眉:“什么耳坠?”
他见方似玉左边耳垂空空如也,想必是打斗中不知道在哪里掉落了。
“我的蝴蝶耳坠!是师兄送我的,虽然是从横死街头的女人耳朵上扒下来的东西,但是我还是……”
龙浼忍不住扶额:“……怎么会有人送那种东西给别人?”
他虽觉得方似玉实在麻烦,却也看出她心情之焦急,对失物之珍爱,便安抚道:“别急,我帮你翻找一下尸体附近有没有。”
说着,拿剑扒拉了几下尸体。
可怜的尸体,先是遭遇方似玉吸干功力,再惨遭龙浼佩剑戳来戳去,很快就散架成一堆,不复人型。
龙浼耐着性子找了一阵,一无所获,想到说不定是掉在了来时的路途中,说不定方似玉要胡搅蛮缠让他折回去找,顿感头皮发麻。
方似玉听他动作渐止,久久沉默,已经猜出结果,脸上慢慢露出失望的神情。
他刚想说些什么,想不到方似玉抢先道:“算了。”
这下轮到龙浼惊讶了。
“这东西……你不是很喜欢吗?”
方似玉习惯性跟他顶嘴:“哼,尸体身上抢来的东西,你怎么知道我很喜欢?”
……如果不喜欢,又怎会明知是从尸体身上弄来的,却还戴在身上。
龙浼道:“只怕你喜欢的不是这副耳坠,而是送耳坠的人。”
“……”
本以为被人戳破心事的少女又要发一通脾气,没想到她沉默了一会,用脚踢踢散架的尸骨,当作没有听见,“这耳坠我一开始又讨厌又喜欢,”讨厌它的来历,喜欢那人一番心意,“现在已经没那么喜欢了。”
因为那人做了太多太多不解风情的举动,让她太多太多的明示暗示付诸东流。
“我每次戴这副耳坠,都希望有人能注意到,可惜从来没有呢。”她撇撇嘴,将右边的也摘下来,随手向尸体堆里一丢,“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
如果她知道夏乔那些不解风情,让她的明示暗示付诸东流的举动,一半是出自苇秆一样直的本能,另一半是来自秦迟迟的指点,不知会作何表情。
入夜时分,两人竟走出了洞穴,来到一处荒野之地。
到处是西北的标志性树木、标志性山花,龙浼一见就觉得头晕眼花,高原反应又要犯了,连忙靠着其中一棵树叫住方似玉:“我们在此处休息一下再走。”
来到荒野之后,方似玉便靠龙浼手执剑鞘引路,只能被迫和他共进退。但这并不妨碍她毫不客气地嘲讽:“怎么,你这样就不行了?现在到底是谁被砍死?”
“……”龙浼表示胸闷气短,不想说话,想不到她越说越离谱,竟然开起地图炮来,“你们南方男人是不是都像你这么娇气?”
龙浼家乡渭城,“我不是南方人。”
“你怎么不是?你不是从京城来的吗?我听说京城别的不多,小白脸倒是不少。当今天子……”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下去。
虽然看不清楚,但她已感到凉凉的剑锋,贴上了她的脖颈。
“你怎会知道我身份。”前往明月门之前,他特意乔装改扮,腰牌等指示身份之物尽数撤去,还换了把寻常佩剑。
他这句话语调压得极低,显然是动了杀意,方似玉却一点不在意,扁扁嘴道:“小师弟告诉我的啊,他说听你说话,便知你虽不生在江南,却在江南待得很久,看你气质穿着,便知你改换装束,看你言行举止,便知你一面为人臣下,一面又为人统领。”
“……说下去。”
方似玉用指尖弹了弹剑身,道:“你就不能先把这个拿开?砍到我的脖子不要紧,万一伤了我如花似玉的面庞怎么办?”
她如此要脸不要命,倒打消了一部分龙浼的疑虑。如果说在明月门见到的人中有哪个最为可疑,那个人必定不是方似玉。说起来,秦迟迟确实表现得太弱也太普通,不仅是实力还是存在感。而在江湖中,表面上太过普通之人,往往并不怎么普通。
他依言移开剑,双手抱胸道,“你那小师弟还说了些什么?”
这次方似玉倒是省略推理,直奔结论:“你是直属于天子的暗卫统领。”
可惜马上就开始自由发挥,“我出生到现在,除了雍城和明月门还没去过其他地方。京城除了小白脸还有什么好玩的?”
龙浼靠坐在树根下,闻言轻笑道:“你玩小白脸?”
“……”
这样一打岔,方似玉倒觉得他有些真实亲切起来。她并不怎么记仇,龙浼之前不停地违背她心意,还对她冷言冷语,多加指责,现在态度稍一缓和,她就开始同他叽叽喳喳起来,又是少女心性,对山那头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不停地询问各种问题。
龙浼难得对她层出不穷的提问耐心回答,加上他有事业有地位,阅历尚算丰富,还自带几分少年时富家公子哥的倜傥,一来二去,十分轻易便使方似玉心底对他生出几分好感。两人剑拔弩张了一路,此刻有说有笑,有问有答,氛围竟然非常融洽。
听到他说京城一处求姻缘的月老庙坐落于十里桃花林中,方似玉脸上露出怀春少女特有的憧憬神情:“若是有朝一日我去了京城,我必定要先去看看桃花,再请月老让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说这话时想起夏乔种种直男言行,“算了,还是让月老给我新来个懂得体贴人,能和我一起逛街讨论话本的如意郎君……”说这话时又想起秦迟迟,“自然还要身材高大,长相不能太过阴柔,武功也必须高强,”说这话时又想到坐在身旁的龙浼,“还得经常给我送首饰……”
等将一切的美好都畅想完毕,她才想起自己练了这一身邪门功夫,恐怕这辈子也无法离开明月门,心情又低落下来,幽幽叹了口气:“要是去不成也算了,”拉住身旁龙浼的手臂,“你下次再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一株桃树苗苗,我要把它种在我房前,等到春暖开花,我就站在下面像话本里的女主角那样转圈圈……”
她说起这些,脸庞时而因喜悦熠熠生辉,时而又因自己命运而黯然,如此天真稚嫩,哪里还像平日那个一言不合就提剑杀人的邪.教女魔头。
龙浼见她说得实在离谱,他下次再来都不知何年何月,那时候这姑娘是生是死都成问题,而且,两人又没到能替对方千里迢迢捎一棵桃树的关系,难道陪她聊聊天,她就以为自己是友非敌,真心实意了吗?
殊不知这样的言谈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再廉价不过。
“你今年几岁?”为了止住她逐渐脱缰的喋喋不休,龙浼趁她换气时转变了话题。
“十五。”方似玉脸上露出一个与年龄相称的明媚笑容,“你呢?”
“二十四。”
龙浼正想着接下来要用什么话搪塞她,却被她连另一只手臂都抓住,开始八卦:“你都二十四岁了?原来你比我大这么多。你有没有成家?一看就没有,肯定也没有对象吧?哼,谁让你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不过你应该有喜欢的人吧?”
喜欢的人?
龙浼脑海中一个少年身影一闪而过,“没有。”
“你骗人。”
“我为何要骗你?”
方似玉道:“你刚才的犹豫,分明就是有。”不等龙浼否认,她单方面就认定了有,于是问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啊?”
“他和你正好相反,不该问的事情从来不问。”
“……哼。”
方似玉还想再说什么,龙浼赶紧按住她蠢蠢欲动的肩膀,“打了一天,你还不累?”
方似玉十分配合地打了个哈欠。
“累了就休息吧,放心,我不会趁你睡着丢下你的。我就在旁边守着,等到后半夜,我们交换。”
说是交换,龙浼怎么可能真的放心让她守夜。看着方似玉一手紧紧拉住他的剑鞘,在他身旁躺下,月华照在那张秀丽的脸上,难得的恬静。
他靠坐在树干旁,手一点点探入怀中,摩挲着纸卷硬硬的边角。
……喜欢的人?
如果那人还活着,现在也算不上少年了。当年他与那人柔情蜜意时,自然是真心喜欢的。可发生了那些事,这么多年累积在一起,对那人的感情哪里还是喜欢,早已变成一种有别于喜欢或爱的,掺杂了愧疚追忆的,复杂的情绪。
当年,极度厌恶断袖分桃之事的两家长辈撞见他们偷偷接吻,雷霆震怒,将两人分开来拷打逼问。他也是在那时突然明白,虽然与那人在一起时的心意做不得假,可他也不会为了那人而忤逆家族,断送自己前程。
他终究,还是爱自己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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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门人物图鉴 之 方似玉】
谁说我首饰戴的多我跟谁急。
【明月门人物图鉴 之 方似玉2】
师兄送的蝴蝶耳坠,戴上耳朵之前小师弟主动帮忙用水洗了180遍。
小师弟 老两面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