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皇帝是个受

　　第二天上朝时，曹公公那封语言不详的折子果然引起了朝廷的非议，我坐在龙椅上抄着手，微笑看着底下那群文官大臣相互掐架：
　　——礼部右侍郎王应熊果然是个敢于任事的主，立刻就给袁崇焕叫不平，骂起人来也不留情面，看得出为人刚狠；
　　——大理寺右丞程国祥还是蔫在一旁看热闹，明明是他的主场，却愣是一句话没有，真是一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
　　——礼部尚书吴宗达简直是舌灿莲花啊，这比喻，这修辞，我愣是没听懂啊！
　　——还有万年搅屎棍周延儒，坚持站在反袁的第一线，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个我听烂了的理由；——何如宠，这老爷子捏着胡须不出头，指望不上他；
　　——陈演这个大贪官，你说什么朕都不会听的，得想个办法拿你当反面案例；
　　——黄士俊这个投靠清朝比谁都快的家伙，明天就扔到漠河去添皇太极的屁股吧！
　　——兵部添注左侍郎范景文，这是个有正气有能力的人，得留下来干实事，不能耗在平衡政治里头；

　　我撑着额头叹气，哎，满朝的嘴炮，都找不出一个皇帝代言人吗？明末那些揣摩皇帝喜好的小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大家乱哄哄吵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站出来一个三角眼的老头，冲我作揖：“回陛下，袁崇焕此案已经刑部落笔封案，且行刑之半，推到重来，唯恐伤了朝廷的威信，”
　　我维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等着他继续说，果然此人又说：“然而袁崇焕毕竟是朝廷册封的一员大将，在辽东留有威信，若是案情存在疑点而不加仔细审查，那朝廷损失的，就不光是威信，更是百万将士对陛下的忠心，故请陛下慎重而三思。”
　　我记起这老头的名字了，成基命，现在是韩爌辞职后的过度首辅，主张施政从缓，刚才怎么把他给忘了，就是这老头在崇祯逮捕袁崇焕时叩首求情，但帝未许。祖大寿回营后即带兵东逃，也是成基命提出由袁崇焕写信召回，跟孙承宗协一起稳住军心。
　　所以我立刻点头表示支持，然后周延儒不出所料跳出来：“陛下，这袁贼居心叵测，如果不及时处置，恐怕留有后患。”
　　我瞬间冷下脸，也不说话，就这么冷冷看着他，周延儒显然没料到脾气急躁的皇帝会来这招，他当然也不敢跟皇帝对视，摇摇晃晃撑了几分钟，还是一脑门子汗跪下来，不过他也聪明，只说了句：“臣所言句句属实，乃是为朝廷安危着想，袁贼逆反证据确凿，如不杀之，朝廷威信何在？”
　　我还是没说话，只是把撑在龙椅上的手抄进袖子里，冷着眼慢悠悠扫视众臣，可能是今天崇祯的表情太过奇怪，也可能他们刚才吵够了，所以这些人一个个跟哑巴似得闭上嘴低下头，只有一个人对上了我的目光。
　　哟，这不是微胖的温体仁吗？这货不是最爱顺皇上心意吗，他可是反袁的人，现在皇帝明摆了改变想法，看他怎么办。
　　温体仁对皇帝的目光既不躲闪也不反抗，要不是知道这个人有多么不要脸，我还真当他是个不结党不营私的正直大臣。
　　“陛下，臣以为，袁崇焕此人，或可杀之，或可用之，”温体仁开篇立意，我慢吞吞把脸挪到他那边，听他开始找理由；“陛下惜才爱才，天下皆知，袁崇焕带兵有方，节制全辽，于天启七年大挫后金，功绩斐然；若是他因此恃才傲物，处事失了方寸，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句话我爱听，我冲他微微一笑：“温爱卿所言有理。”
　　跪在地上的周延儒差点要扑过去咬温体仁一口，成基命也抬头看我，似乎不太相信崇祯皇帝这突然转变的作风，温体仁眼看自己押对了方向，立刻侃侃而谈：“陛下宽宏大量，用人不计前嫌，实在是臣等的福分；袁崇焕此案大局虽定，细小之处却疑惑颇多，陛下念他守辽有功，勤王及时，不忍杀有功之臣，实乃仁主风范。”
　　这马屁拍的，深得我心啊，我听得频频点头，赞同不已，陈演本来想出头反驳，被我冷冷一眼扫了回去，听温体仁继续分析：“只是这朝廷断案，朝令夕改总是不好，但若是不细查此案，又无法给天下一个交代。”
　　我龙心大悦，从椅子上站起：“好，既然温爱卿这般言辞恳切，朕也不是不听劝谏之人，温体仁——”
　　温体仁立刻上前一步：“臣在。”
　　“朕命你彻查此事，给朕把事情从头到尾捋捋清楚，别再让别有用心的小人钻了空子。”我含笑对温体仁给予厚望，并且在说道小人时特别加重了语气。
　　“自去年十二月来，流寇扰乱朝纲，也让朕的内阁动荡，连会推都得便宜行事，朕仔细想来，似乎对列位臣工甚是不妥，”我环视大殿四周，又轻飘飘扔出这句话，满意看到一群大臣神色各异：“故而朕决定，待此案了解后，召集列位臣工再议内阁人选——”
　　这句话一说出来，群臣脸色更加不淡定了，我则轻描淡写：“朕知道你们临危受命，唔，基命稳重，如宠慎重，象坤勤勉，延儒机敏——可是，当时是兵临城下，朕不得不以防御为主：如今金兵退去，朕也该腾出手来管管陕北的饥民和江南的水患，不知列为臣工认为何人能担当此大任？”
　　群臣都露出思索的神色，我很满意，示意曹公公，这老太监立刻尖声尖气喊道：“既然各位并无它事议论，今日就此退朝。”
　　我还特地叫住温体仁：“温爱卿，你随朕过来，有部分袁案的奏折在朕的书房……”
　　“陛下，”方正化正等在外面，见我出来上前来禀告：“袁公子醒了，正闹腾着回去，您看？”
　　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有什么话不能一会儿说？此事万万不可外泄，你怎么当差的！”
　　温体仁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立刻照顾皇帝情绪：“陛下不必亲自前往，臣带人搬回去即可。”
　　我目露欣慰看着他：“这朝廷里想温爱卿这般及时给朕分忧的朝臣不多啊，朕可真心希望推选出来的内阁大臣都像温卿一般，细致处事。”
　　温体仁受宠若惊给皇帝拜谢：“臣尽分内之事，万万不敢与内廷阁老相提并论。”我没理会他这句话，让方正化带路急匆匆走了，留下温体仁一个人慢慢体会皇帝的言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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