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狼

　　［九］

　　一身黑色西装的苍从面无表情站在司雪身后，几乎在季半安看向他的同时，他的视线锐利地扫向了她。
　　两人的视线隔着人海在空中相遇。
　　季半安的眼神颤了颤，在苍从做出反应前移开了视线。

　　符可也注意到了苍从，惊讶：“安安，那不是……”
　　季半安压抑着心底排山倒海的郁闷，臭着脸回应：“对，就是他。”
　　“你们？”
　　在这遍地记者，到处都是摄像头的环境里，季半安觉得自己很快就管理不住自己的表情了，道：“我去车里坐一会儿。”

　　她一路低着头穿过人群走到车边，发泄般打开车门坐进去：“混蛋苍从！”
　　骂完仍旧觉得不解气，又补上一句：“可恶死了！”

　　“为什么？”后座突然传出低沉的男声。
　　季半安吓得忙回头，看到苍从好整以暇地坐在后座上，戏谑地看着她。
　　季半安口吃：“你……你怎么在这？”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他慢慢打量她的表情变化。
　　“什么？”
　　他笑：“我怎么混蛋了？”
　　季半安红了脸，满心慌乱不知道怎么回答，冲口而出：“怎么不混蛋了？我们分手了吗？结束了吗？你就这样站在别的女人的背后！”
　　“你说司雪？”苍从很快反应过来。
　　“嗯。”
　　苍从清咳了下：“这件事我倒是真忘了。我本以为不需要说，看来不是。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季半安更加茫然：“什么？”
　　“我和你相亲是为了方便接近你。既然事情弄清楚了，我觉得我们也没必要继续维持虚假的男女朋友关系。”苍从微微笑着，清俊的容颜在后座昏暗的光线中朦胧又动人。
　　但是此刻季半安想要撕掉他脸上的笑。
　　苍从见她说不说话，又道：“你应该也没有对我动感情吧？更何况，你是人，我是龙，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有任何发展。”

　　季半安咬住嘴唇，仓促地笑了下：“是啊，没有。”
　　苍从满意地点头：“至于司雪，我是来找她报恩的。”
　　闻言季半安瞪大眼。
　　“当年封正我的另一个人，就是司雪。”苍从心情很好的样子：“幸好还是被我找到了。”
　　“所以……”季半安喃喃道：“你来找我，是为了报复。但你去找司雪，是为了报恩？”
　　苍从点头。
　　季半安都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失神地问：“你们现在也是男女朋友身份吗？”
　　苍从摇头：“不是，我是投资人身份。”
　　季半安没有别的话要问了，拿起一边的眼罩戴上：“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静谧的车内没有一点动静，季半安悄悄扯下眼罩往身后看，那里空无一人。
　　季半安连气都生不起来，失落：“连再见都不知道说的烂人。”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车门嘭地被打开，广嫣然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劈头盖脸就开喷：“你居然给我在这里睡大觉？！”
　　季半安被吓得不轻：“我……”
　　“司雪都秀了一圈了，你呢？你希望明天通稿一出来，满世界都是司雪的消息，而你季半安连个影子都没？”
　　季半安赶紧整理自己：“开玩笑！谁能抢的了我季半安的风头？”
　　广嫣然克制自己想揍她的冲动：“那你还不赶紧麻溜地给我去把风头抢回来？”

　　此刻的记者们正好采访完司雪和危厉言，满世界寻找失踪的女主角。
　　她一出现，成群的记者立刻蜂拥而上，将她堵了个严严实实，各类问题前赴后继地向着她扑面而去。
　　季半安越过黑压压的人群，往宾客席位上看去。只见司雪揉着太阳穴坐在嘉宾席，旁边座位上的苍从往保温杯的盖子里倒了点热水，递给她。

　　季半安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左臂被某个记者的话筒戳了下，她回过神。
　　记者问：“季半安你今天状态不好吗？刚才不在现场，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去休息了？”
　　季半安往脸上堆笑：“没有，我状态很好。”
　　“再次和危厉言演男女主，关于你们的传言是真的吗？”
　　季半安：“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而且厉言是很好的演员，能和他再次合作我很开心。”
　　又有记者问：“听说你和司雪不和，这会对这部戏产生什么影响吗？”
　　季半安的视线再次往苍从的方向看去。
　　喧闹的环境里，苍从笔直坐着。司雪大幅度侧过身，上半身几乎依偎在苍从身上，她的手掌覆在自己的面前，和苍从窃窃私语着什么。
　　两人的表情都带笑，很是亲密。

　　“半安？”有记者催促。
　　季半安抬手挡了下自己的眉眼，遮住自己眼里的情绪，嘴角的笑容却更大：“司雪是很努力的演员，希望这次合作能拍出更好的作品。”

　　＊＊＊

　　苍从坐在司雪身边。
　　耳边司雪的声音一直没断过，好玩的讨厌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他面无表情往保温杯盖里倒了满满一杯水，递给她：“喝水。”
　　司雪欣喜地接过杯子：“谢谢！”

　　终于安静了几秒。
　　苍从叹口气。

　　十几米的距离外，季半安被一群记者围着采访。她看起来游刃有余，应答自如，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自信又耀眼。
　　但是苍从清楚地知道她往这个方向看了两次。每一次收回视线，都会用手挡住眼睛。
　　人类遮掩情绪的一种方式。

　　司雪喝完水又开始新的话题。
　　苍从敛眸去听。
　　终于成功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季半安的身上移开了。

　　＊＊＊

　　白天的活动结束之后，晚上还有聚餐，所有工作人员都必须参加。一群人浩浩荡荡往聚餐的酒店走去。
　　季半安从下午开始就觉得头疼得难以忍受，悄悄和广嫣然打申请：“我头疼，能不能回家休息？”
　　广嫣然犹豫：“能不能再坚持一会儿？露个脸再走？”
　　季半安咬住下唇。

　　不知道今晚是谁做的东，竟然将整个酒店都包了下来。偌大的酒席厅里，只有他们剧组的人，人声沸腾，好不热闹。
　　他们几个主角和导演傅洪坐在一桌，大家喝喝闹闹，气氛很融洽。
　　季半安主动向傅洪敬了三杯酒，等场子彻底活跃起来之后，起身准备道别。刚站起身，小脸喝得红通通的司雪拿着酒杯过来了。身后跟着如影随从的苍从。
　　季半安挑了挑眉。

　　如果季半安的美属于太过张扬而带有攻击性的那种，司雪则是柔弱型的，第一眼看上去只会让人觉得舒服，越看越觉得好看。
　　两个反差极大的美人面对面站着，霎时就引来了不少的关注。
　　司雪柔柔一笑：“安安你比我大，以前我都叫你安安。既然以后我们要长期合作，我叫你一声安安姐吧？”
　　季半安嫌弃脸：“大家都是同事，叫我安安就好。”
　　司雪仍旧笑，眉眼弯弯：“那也好啊！叫安安感觉更亲切呢。”
　　季半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也笑起来：“是吗？”
　　司雪举起酒杯：“下周一就开拍了，祝我们合作愉快啊？”

　　季半安的酒杯是空的，她寻了半圈没找到酒瓶，正打算让符可去拿，一瓶白酒放在了她桌边。
　　季半安顺着握着酒瓶的手臂往上看过去，看到苍从没什么表情的脸。
　　她一愣，冲他扯了笑，咬着牙根道：“这是白酒，司雪手中的可是红酒。”
　　司雪抬起手背掩嘴笑：“大家都知道我酒量差，如果我有安安你那么好的酒量，我也用白酒跟你喝！”

　　“是啊！一直听说季半安一个人能喝翻三个壮汉。”有人附和。
　　立刻就被起哄着要季半安干白的。

　　季半安回头找广嫣然，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她叹口气，往杯子里倒了半杯白酒。
　　瓶口刚刚离开杯沿，司雪柔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安安耍赖哦，没有满！”

　　季半安低着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这点小心思也摆弄出来，不怕自己嘴脸太难看。

　　酒杯相碰，司雪的脸在透明的红酒杯后有些扭曲。
　　季半安仰头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酒，然后对司雪骄傲一笑。

　　司雪回头看了眼，她身后排了好几个举着酒杯的人。

　　＊＊＊

　　广嫣然应付完酒局回头就找季半安，找了一圈发现她竟然好好坐在自己位置上。
　　她伸手拍她：“安安？”

　　季半安的脑袋又沉又重，恍惚间感觉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但此刻她的感官异常迟钝麻木，努力睁眼去看来人。

　　广嫣然一眼就知道季半安喝醉了。
　　很醉。

　　她忍不住埋怨：“怎么回事？谁让你喝那么多？”
　　季半安只觉得声音熟悉，却分不出到底是符可还是广嫣然，不耐烦地哼哼：“让他们别再来敬酒了，我要吐了。”
　　广嫣然头疼：“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季半安没有回答。
　　广嫣然试探着问：“要不要回家？”
　　季半安连连点头。

　　广嫣然给符可打电话，电话很久才被接起，符可的声音气喘吁吁的。
　　“你在哪？”广嫣然直截了当地问。
　　符可：“买退烧药，刚刚试了下安安额头的温度，发现她有点在烧。”
　　广嫣然皱着眉去摸季半安的额头，果然有点烫手，对手机说：“我现在带安安回家，你买完药直接打车去她家吧。”
　　“好。”

　　广嫣然挂了电话打算扶季半安起来，可平时都是她和符可两个人扛季半安，今天只有她一个人，还真有点吃力。
　　正在犯愁，身后冒出一个声音：“需不需要我帮忙？”
　　广嫣然回头，惊讶：“安安的……前男友？”
　　机智如她，生生把渣男两个字给吞了下去。
　　苍从点头，蹲下身子轻轻松松把季半安一个公主抱给抱了起来：“我叫苍从。”
　　广嫣然向他投去佩服的眼神，同时做自我介绍：“广嫣然。”
　　苍从礼貌地点点头，问：“往哪边走？停车场？”
　　“对，我给你引路。”

　　苍从抱着季半安离开酒店大堂，往停车场走去。怀里的人安安静静地，呼吸和体温都偏高，扰得他心里也一阵骚热。
　　夜晚的风比白天凉很多，沾了深夜的露意。
　　季半安低低呻吟了一声，转醒。迷蒙的眼神慢悠悠顺着苍从的胸口往上，看进了苍从深色的眼眸。
　　她突地笑了笑：“不是红色的啊。”
　　广嫣然莫名其妙地回头：“她说什么？”
　　苍从淡淡回答：“没什么。”
　　季半安转了下眼珠，又眨眨眼，道：“苍从。”
　　“嗯。”
　　季半安又笑，话语在笑声里打了滚，有些含糊：“偷人心的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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