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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芽
如此在脑子里比较半天,长生决定试一试。他把方孔对准肉丁,竟真的套了进去,不仅套了进去好像还很有富余。长生用食指拨动铜钱的边缘,很想看看铜钱转上两圈的模样。不料食指稍一用力,铜钱竟是将肉丁齐齐的削了下来。
鼠妖吃了这一疼,登时急了眼,吱吱乱叫,不顾一切的挣扎起来。挣扎起到了效果,鼠妖一爪子挠在了长生的手背上,长生疼的一缩手,挣脱了的鼠妖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鼠妖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翻起身慌不择路的就要逃跑,然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又叼起了铜钱,眼泪汪汪无比幽怨的看了长生一眼,跳出窗子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长长一条血线。
“唉唉,我的铜钱。”长生眼见鼠妖没了踪影,追他不得。
心里追悔不及,不曾想到铜钱方孔如此锋利,末了对着鼠妖遁去的方向嘟囔道:“对,对不起啊……”
寡妇蒙着头听见有人说话,不像是熟人的声音,也不像是捉奸的模样,她哆哆嗦嗦的探出脑袋,看见面前站着一个半大小子。见这小孩儿穿着整齐,白白嫩嫩的似乎在哪里见过,于是开口问道:“你,你是谁啊。”
长生觉得伤了鼠妖没什么,只是手法过于残忍,但是被抢走了法宝,心中很是烦恼,见这妇人相问,忽的想到了昨晚鼠妖叫自己爹的事情,没好气的回道:“我是他爹!”
妇人吧嗒吧嗒话中滋味,心想面前一定是与自己偷情的男人的儿子,前来捉奸,不料男人溜之大吉,所以心中生气,这才颠倒了二人的关系,一时间羞愧的不敢言语。
长生见妇人无意纠缠,跳出窗子翻墙走了,只留下妇人乜呆呆的发愣,不知所措。
长生翻过墙头,四下观瞧了一番,实在找不到鼠妖的踪影,心里为难起来。老神仙把法宝交给自己,让自己去降妖,如今法宝却被鼠妖夺了去,老神仙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只是不知道这神仙生气了会不会也吃人。长生越想越害怕,决定先去土地庙认个错,然后再让老神仙帮忙想想办法。
长生伴着月色来到土地庙,土地庙还是一样的破败,心里替老神仙悲哀了好一阵:“这年月,神仙住的和叫花子也差不多。”
土地庙里和先前没什么俩样,草席还是草席,香炉仍然放在地上没有动过,只是土地爷的神像光有腔子没有了脑袋。长生心想定是哪个混蛋喝醉了酒,砸了神像,冲撞了神明,必然是会得到报应的。
他对着空旷的土地庙大喊起来,喊了半天无人应答,心想土地爷肯定不在,要不然也不会让人咂碎了脑袋,而夜越来越深,长生上来了困意,于是决定在这里睡上一觉,反正自己也没地方可去,不如边睡边等。
翌日清晨,长生见老神仙还是没有回来,又补了个回笼觉。待回笼觉睡完了,老神仙还是不见踪影,长生想这老神仙定是出了远门,这么等也不是个法子,不如留下几个字通知一下,自己先走一步,省的以后见了面不好交代法宝的事。于是他找了块石头,大致的写了几句话,其中还有几个字不会写,画了圈圈,写完了自顾自的读了几遍,估计老神仙能看懂,他满意的扔了石头,奔城南,准备见见龙少爷道个别。
下人告知龙少爷不在家,长生很是沮丧,照例吃了顿丰盛的早点,转身他又奔了城里,准备给朱大勇一家置办点儿东西。
汤司令给了大洋三十块,三十块不是小数目,长生决定给自己留下一小部分,以后自己做了和尚兴许还能用得上,大部分留给朱大爷。而今天要花上一两块买些新鲜玩意儿,最重要的是要给小妹妹买些吃的、穿的、玩的。
小妹妹是在长生离开朱家坎一年后出生的。当初长生离开朱家坎,本来是不想再回去的,一来走路没有盘缠,二来自己命硬怕是常住会害了朱大爷。没想到,自己被龙少爷救了之后没几天,朱大勇找了来,硬生生把自己拖回了朱家坎。原来朱大勇得了个丫头,小丫头的生日跟自己出现在朱家坎是同一天。朱大勇迷信,以为长生在外面饿死了,托生个丫头来报答自己,于是哭哭啼啼的来到凌源找长生。
朱大勇的迷信是有根据的,原本医生断定朱大勇不会再有孩子,可他信不过大夫信的过神,一次一次到庙里拜求子观音。长生离开后不久,他又去求子,庙里的姑子给了朱大勇一碗青豆,说他做了善事,改了命数,把这碗青豆供上,什么时候青豆发芽,什么时候他就能有孩子。
别人闷豆芽三天五日的就能发芽,结果他闷了两个月才发芽。见到豆子发芽,赶忙叫医生来检查,结果朱家媳妇还真就怀上了。两口子一合计,干脆不管男女都叫豆芽,结果生下来是个女儿。两口子乐坏了,乐着乐着就都不乐了,朱大勇一掐算女儿生下来的日子和朱木匠捡到长生是同一天几乎是一个时辰,这把朱大勇吓坏了,所以才大老远的来找长生。
长生回到朱家坎,住了几天倒是没发生什么事儿,但是长生还是不敢长住,同时也架不住李大先生一次一次的来,一次一次的撵,最后长生还是决定回县城。从那以后,长生一年回朱家坎儿一两回,每回住个三五天,不为别的就为看一眼小妹妹——豆芽。
长生近一年没见到小妹妹了,上次见到的时候她刚刚学会说话,会叫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小妹妹比任何他见过的事物都可爱,白白嫩嫩的像是水做的,大眼睛,长睫毛,小小的嘴唇闭上了还能挤出一个小肉啾啾,左眼的下眼皮生着一小块红色的胎记,她喜欢有人陪她玩儿,咿咿呀呀的就爱粘着哥哥。
长生越想越美,买完了糕点直奔了成衣铺,他不知道小妹妹长多大了,他就告诉成衣铺的伙计三岁的小孩儿大一点儿的来一套,小一点儿的来一套。买完衣服又去集市,拨浪鼓、红头绳还有洋铺子的哈哈镜,直到估摸着买的东西自己勉强能扛着回去,他还是觉得少。
朱家坎距离凌源五十里,长生买完东西吃完饭,时间已经过了午时。好在夏天天长,而长生又无比激动,步伐轻快,傍晚便到了朱家坎。
长生站在朱大勇家门前,两间土房已经多有破败,看的长生一阵心酸。朱家有条大黄狗,是条陈年老狗,眼神不济鼻子不灵,长生快进屋了,才想起吠来,长生心生好笑,倒也分外亲切。
过了堂屋进到卧室,便看见豆芽一个人正玩的起劲儿。见到陌生人进来,她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的,怯怯的看着长生,撅起小嘴,似乎对这位不速之客打扰了自己的兴致很是不满。
“豆芽!”长生卸下东西,坐在炕上,一边揉腿一边无比怜惜的跟豆芽套起近乎来。
豆芽见来人叫她,小嘴撅成了个小花咕嘟,将手里把玩的玩具藏到了脑后,生怕来人抢走自己心爱的玩具。这玩具是长生乞讨时捡到的,动物的皮子缝制而成,里面包着棉花,做成了个小狗的模样,如今过了一年,又旧了许多,能看到新缝线条。
“豆芽,我是哥哥啊,长生哥哥。”长生一边介绍自己,一边把吃的玩的一股脑儿的推向豆芽。
豆芽仿佛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只是愣愣的看着长生,看了半晌,终于笑了起来,似乎从记忆中捕捉到了什么:“长生哥哥!”
上次回来的时候,教了他好几天,她只会喊哥哥,怎么也喊不出长生来。如今她口齿清晰了,声音像极了百灵鸟,格外的动听。
“你记得我?”长生越靠越近,直到能清晰地看到眼皮上的小胎记,他牵起豆芽的手,小手脏乎乎的,同时也软软的,胳膊上系着小红绳,红绳上还缀着个小铃铛。
“嗯!”小孩儿的眼睛是清澈的,分外的能看透这世上的黑与白,豆芽也是一样,长生让她感觉到亲切,无比的亲切。
“爹,娘呢?”长生问道。
豆芽思索了一下,稚嫩的回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妈妈说等太阳下山的时候,他们就会回来。”
长生稍加理解,便也会意了,想朱大爷定是下地干活了,于是他把给豆芽买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摆出来,一件一件的往豆芽手里塞,往往是头一件豆芽还没弄明白,就被长生用另一件换了下来。
如此哥俩儿玩到太阳下了山,屋里渐渐暗了下来,村里有零星的几户人家掌了灯,外面也有了农忙回来的人们的笑声,还有见到父母回来时孩子们的欢呼声,豆芽条件反射的高兴起来,一边玩一边支棱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不多时便听见院儿里有了脚步声,然后是放下农具的叮当声,夹杂着大黄狗热情的犬吠声,两个熟悉的声音穿过厅堂,绕进了卧室:“豆芽,妈回来了。”;“豆芽,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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