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

　　我努力的放逐着自己的意识，好让自己陷入深深地沉睡，可是一转身便看到钱欢那张可爱的睡脸，脑子里像被炮台轰炸了般又变得混乱不堪。
　　明天，究竟该怎么般呢？
　　清晨的阳光隔着窗户穿堂而过，把漂浮在空气中的粉尘照射得无所遁形，我坐在床上默默得凝视着，总觉得心中烦躁无比。
　　钱欢在变换了几次睡姿后，眼皮出现了颤动，我晓得她是要从睡眠中苏醒了。
　　“清柯。你怎么起这么早？”她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发出慵懒的声音。
　　我别扭的笑着，想对她回应些什么，心中复杂的情绪却阻止了我的声音，我什么都说不出口，无比苦恼。
　　“怎么了？怪怪的。”钱欢像平常一样含着甜甜的微笑，露出调皮的样子询问着我。
　　我继续表露违心的笑容，玩笑式的对她说，“我们欢欢长得那么可爱，煮得一手好菜，胆大坚强又勇往直前。我要是男人，有你这样的女朋友该有多好。”
　　“好啦，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她像是察觉出了什么，手掌轻轻的抚上我的脸颊，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好吗！”
　　拜托，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善解人意，我真的很害怕会失去这样的你！
　　我的手掌覆盖了她抚在我脸颊的手，抓紧它缓慢的从脸上移开，自然的垂放在二人之间，另一只手也覆盖了过去，就这样握着她的手。
　　她担忧且温柔的问到，“怎么了？”
　　我的胸口一阵难受，那股难受劲渐渐爬上咽喉，侵染了眼睛，我感觉得到眼睛在红肿的发胀，我伏下身子将额头垫靠在我们握紧的手上，因情绪沙哑的声音终于突破了喉咙，“我……”
　　“慢慢说，无论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的。”
　　“我不想瞒你的，我怕你知道了你就会不理我。”我带着哭腔，很努力很努力才把这句话说出口。
　　“你是我唯一敞开心扉的朋友，我怎么会不理你呢。”
　　我猛地抬头，泪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捶打着我的手背，想要说的话还是说不出口。好想放声痛哭一场，为这样怯懦的自己，没用的自己痛哭一场。
　　“都是大人了，别总是喜欢哭鼻子。”她擦拭着我的泪，一副困扰的表情。
　　“我……”还是不行，我还是有顾忌的说不下去，把话又咽回了喉咙里。
　　“人类。她今天约了迦罗娜，去见一个有关你们家难言之隐的人。”
　　我讶异的瞪大了眼，万万想不到伽蓝会把话帮我说出。
　　“清柯。如果就是为了这事你不必这个样子的，可以直接对我说。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的善良，以及有着多管闲事的性格。”她淡淡的说，嘴角却挂着欣然的笑容。
　　在我震惊的眸子里泪水依旧在打滚，却有种心境通明的感觉，是我太小看了我们的友谊，它并不是像流沙般能轻易流失掉的东西。
　　“小时候觉得妈妈不喜欢大哥，那是大哥的事，与我无关；长大了才发现，他们是我的家人，我深爱着他们，这一切又怎么会与我无关呢，亲人之间的羁绊总是想割却割不断的。其实，我很早想就把事情弄清楚了，总是这样拖着，越拖越软弱，越拖越鼓不起勇气去问。现在，有你为我打气，我终于有了勇气，你愿意陪我解开我们一家人的心结吗？”
　　这是什么情况？我还是让钱欢自己站出来了，我还是让她自己面对了这一切。“愿意，非常愿意。”可我却像个被得到了认可的孩子，狂点着头。这些话，明明该是我对你说的啊！我感动地将钱欢搂在怀里，放声抽泣着，“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躲在你身后；下一次，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不用下一次，一次都不用。你一直是我坚强的后盾。”钱欢抱着我，温柔的低语着。
　　等我眼里的泪水逐渐干涸，情绪平静下来之后，我的双手松开了钱欢，可还是感觉空气里萦绕着沉闷的气息，我直径走到窗边把窗子推开。
　　忽然一个人跳到了我的窗沿，笔直的凝视着我的双眼，惊吓得我不禁往后退了几步，接着从那人嘴中冷冷的说出一句无奈的话语，“啊，钱欢还在啊。”
　　我正想说些什么，就看到钱欢拍着胸脯对着迦罗娜喊道，“阿姨，我也要去。”
　　迦罗娜斜眼审视着我，眼中寒光凌冽，“这样可以吗？”
　　我面对着迦罗娜散发出的危险的气息，安适的回答，“没问题的。”
　　“那走吧。”
　　我们跟随迦罗娜来到高架桥底的一家非常隐蔽的咖啡厅。
　　这家咖啡厅有着类似骑楼的外观，它的边墙被浓密且高长的竹林遮挡着，紧贴着墙边的楼梯虽然裸露在天空下，却被爬山虎覆盖，远远看上去那里只有一面绿色的天然植物墙，完全想不到墙内隐藏着一家咖啡厅。咖啡厅的内部装潢也显得十分平易近人，布艺的沙发拥挤的挤在小隔间里，像足了温馨的单身公寓。
　　我随着迦罗娜的指引在一个靠着窗边的卡座边上驻足了步伐，面前一位仪态优雅的女士倚在沙发上惬意的歇息着，她脖子上那串黑色的珍珠项链被窗外的阳光照射出淡淡的光芒，光芒在每一粒珍珠上流溢着，映出它面前的影像。
　　我自然的坐到了女士对面的位置上，随后钱欢也靠着我坐了下来，女士听闻对面有声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略表惊讶的呼出一声，“欢欢……”
　　钱欢望着女士，眼中流露出望穿秋水的目光，轻轻的说，“妈妈，好久不见。”
　　听闻钱欢叫对方妈妈后，我有礼貌向对方问好，但钱欢的妈妈却用了及其冷淡的眼神望着我，问，“迦罗娜说的就是你吗？”
　　“是的，阿姨。”
　　“你知道挖出别人的秘密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吗？”
　　“我知道。但是我的目的不是要在秘密的这道伤痕上插上利刃，更不是想强行挖开这道伤痕，也不是为了伤害别人而来的。”面对着钱欢妈妈的质问，我回答到。
　　“妈妈。我也想知道这一切的原因，我想对你一直故意忽视大哥这个疑问寻求答案，我想帮大哥要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答案，我不是给过多多了吗。”
　　“妈妈。可是您什么都没说，您一直在沉默！这种不明确、不完整的回答，这种尚且还存在回旋的空间的答案，你让大哥放弃或者逃避他都是根本办不到的啊！这么多年以来大哥想听到你用温和的声音夸奖他，想感受你温暖的气息，哪怕一次也好。如果你不喜欢他，你就坦诚的告诉他你不喜欢他就好了，让他停止这种无谓的挣扎吧。”
　　阿姨沉默地拿起面前的勺子搅动着咖啡，也不回答，许久后她叫来服务员，对我们说到，“你们先点些喝的吧。”
　　钱欢对她妈妈的这种态度有些气恼，板着脸不看酒水单，我只好和气的对着服务员说，“两杯柚子柠檬茶，谢谢。”
　　空气里沉重的气息越显厚重，我望着迦罗娜期望她能站出来调节气氛，她却傲慢的故意移开视线。
　　沉默的时间过了很久，钱欢似乎安奈不住的拍打了一下桌子，喊道，“妈妈！”
　　勺子震动得碰到了杯壁发出清脆的叮铃声，阿姨的目光才缓慢的抬起，严肃的注视着我们，说，“对多多，他所有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说了一句阿姨顿了顿，她端起咖啡杯小嘬了一口，似乎有些苦，又加了两勺糖……
　　“那你为什么那么对大哥？”钱欢见她没有立即说下去，便急着问道。
　　“我只是没有办法面对他。他前几年问我要答案的时候，脸上带着说不出的微妙感，我识别不到他想要表达的感情。而对我来说，我不是不想回答，只是不想说谎。”阿姨说着蹙起了眉，那种难以启齿嫌恶感在眉间表露无遗。
　　接着又是一片沉默，十几分钟都过去了，这种压抑的氛围，连同我的内心都在抓狂的不自在。
　　“那，究竟为什么？”钱欢的表情也变得不太好起来，气氛更压抑了。
　　“其实你们可以什么都不知道，想平常一样，也能过得很好，每次我见到你们，你们不都过得不错吗，这样就够了。”
　　阿姨有意想避开话题，可钱欢却忽然用抓紧的双拳捶击着桌面，变得愤怒，“在妈妈眼里，一年只见两次面的孩子，你真的觉得我们过得不错吗？那些不见面的日子，我们有多痛苦，你根本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钱欢的这句话不像是只为了钱多多说的，她也为了自己，为了表达他们俩这些岁月的心情。
　　“我只是想要逃脱，仅此而已。在那些见不到你们的日子里我也在内疚，为什么会这样呢，可我是真的时时刻刻都挂念着你们，未曾忘记过。”
　　“说谎！”钱欢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愤怒，以至于咆哮着将话冲破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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