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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夜凄长难自眠(三)
(七)
女侯王的声音是止不住的沙哑,似有千万种悔恨与不舍,伴着袅袅香烟倾吐出来。
“若是那件事未曾发生,也许现在就不是如此。”
“你非司命,谁知道这一局下下去,是输是赢。”
“溪和姑娘还想继续听下去?”
“故事百听不厌,为何不听?”溪和一笑。
“好。他母妃身死那日,梨花落了一地。”
似雪一样,落满肩头,母妃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不久便撒手人寰,事情来得突然,各路太医纷纷查看,皆摇摇头,请罪辞去。
顾淮安就这么坐在门前,愣愣地望着梨花一朵一朵落下堆在地面,愣愣地望着落珂由侍女扶着走到他身边。那时她小腹已微微隆起,尽显孕态。顾淮安就这样忽而笑了,笑声中满是凄凉。
“孤明明恨她,此时她去了,竟还是有些痛心。”
“毕竟是淮安的母妃,血浓于水的母子之情,你又如何不能挂念?”
“孤的母妃,在孤的疆域里突发身亡,这让孤这侯王如何当得下去。”
“淮安。”落珂的声音有些发抖,她伸出手想去抓他的衣袖,却又被他拂回。
“珂儿,孤好久没吃你做的莲子羹了,做给孤可好?来人,将王后扶回宫去。”
身边的侍女扶着她,向她院子的方向走去,落珂转过头,偷望他一眼。
白色的梨花落在他的衣袍上,映的格外凄凉。落珂回过头,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决绝,生怕只要一慢下来,就会立刻否定什么一样。她,再也没有回头……
(八)
母妃的陵墓修的不算盛大,听那些侍女说,顾淮安那日在房间外站了一天未发一言,后又突然出了一趟宫,也不许侍从跟随。总之,落珂再见到顾淮安已是盛夏。
天闷得使人喘不过气,呼吸都似十分困难。落珂轻轻推开他书房的门,望见他的一瞬便落了泪,他越发消瘦,脸色已苍白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流进她手端着的莲子羹内。落珂从未想过,这一杯羹竟欠了他这么多时日。
“淮安。”她扯出一个笑容,将莲子羹端与他面前。顾淮安正埋头写着什么,见她来,轻轻一笑,揽她入怀。
“珂儿最近可安?”
“淮安好久不曾露面,我甚是担心,难能安好?不知淮安这几日究竟是去干了什么,可是瞒着我又迎了什么新妃子?”
“珂儿总是如此说笑。”顾淮安一顿,将手中的玉帛摊开,“珂儿觉得如何?”
玉帛之上,分明是立了旨意,顾淮安的文采甚好,落珂也并非看不懂,只是十分疑惑。
“淮安?”落珂抬眼望他,望到的却是他充满宠溺的眼神。这旨意再明显不过,是指在顾淮安长辞之后,这祁国将交由落珂掌管。
“珂儿可喜欢?”
“我不明白,淮安为何要下这份旨意?”
落珂皱着眉头,可他未曾理会,只是将她的手轻轻放在玉帛上,便不住的咳嗽起来。
“珂儿做莲子羹剥莲子一定很辛苦吧,好好一双玉手平白多了这么多伤痕。咳咳。即是如此,何必要让你染这污点……”
“淮安!”
“听孤说下去,珂儿想要这王位自是会比我做得好。”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轻到落珂需用心才能听清。
“珂儿可记得我说过,若是后世有所纷争,我也不愿再有那种感受。所以与其让珂儿沾满血腥,不如让我来做这件事。”
“珂儿,这天下,就交于你了。”
顾淮安没了声音,落珂不由得慌了神。可触到的只是他冰凉的手。不知是何时,顾淮安的血已染红了她的衣裳。书房静得很,让落珂感到害怕。
她还没有说呀。她从未想过要害他,也从未在莲子羹中下过毒。若说错事便是落珂与那妃子密谋,向船女溪和以二十年性命相换得了一瓶毒药,害死了他的母妃。落珂是想得到权力,但她只是想在顾淮安身边多帮扶他。
那妃子想从他母妃手中解脱,落珂也不愿顾淮安再当他母妃的傀儡。于是命运就此一错下去,再也无法画下休止符号。
落珂推开房门,外面日光耀眼,使她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走得极慢,生怕自己不小心就会倒在地上。
“侯王……”她吐出几字,后面便再也无法说下去。只知在晕倒时似有一群人围过来,似有人抬起她的淮安,似有人喊着什么。乱了,已是全部乱了。
几月之后,落珂诞下世子,按先王旨意登上侯王之位,成了九州十四国中人皆赞叹的女侯王。
只是,谁也不知,女侯王为何要在上战场时戴一青铜面具,为何要在寝室里挂着着一幅先王的戎装像,为何要在夜夜梦醒时流泪念着一人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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