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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罚
***
雇佣兵几人伪装成外城来的商人，每日顶着新身份和新易容，没几天就和附近的居民混熟，甚至交上了几个好“朋友”，譬如这位醉醺醺的Beta大叔。
“还是你们有品位。”石野大叔嘿嘿一笑，“这家酒馆虽说看起来破破烂烂，但老板亲手酿的酒可是一绝。那种醉人的麦芽香气……说实话，绝无仅有！”
别看他只是个小小的农夫，越是这种底层职业，得到的小道消息就越多。
刘思若出声附和他的话，同时推过去几枚银币。“是呢，今天一定得尝尝。劳烦您帮我们点两杯酒呀。”
她身材娇小，服药短暂地改变信息素之后，活脱脱就是一位羞怯的Omega。
刘思若浅笑着依偎在和歌子身边，两人看上去就像一对感情很好的普通夫妻。
等石野大叔走远去买酒之后，她轻声问和歌子：“你怎么样？”
发情期这东西会极大影响雇佣兵的任务进程，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会服用抑制药。但也不能连续吃太久，总得找个机会释放一下，否则对身体有害。
和歌子的发情期大约在七天之内就会来，可她连续做了将近半年的任务，能吃药的空间已经非常小。
小酒馆里人来人往，空间逼仄，气息纷杂，让她很不舒服。
和歌子摇头，脸上带着易容，有些紧绷：“没事。”
石野大叔把酒端回来，三人一边喝一边聊天，同时也听到隔壁桌说起一些令人感兴趣的字眼：“免费……不要钱……”
来这里喝酒的大多都是穷鬼，耳朵立刻竖起来，结果隔壁桌说到这里就住嘴了。
真是令人失望。
石野大叔不动声色地扫了周边一眼，压低声音，对两人说：“他们在说海曼大人呢。他们家的葡萄一直都是我供的，听下人说了两句。”
他知道这对小夫妻是商人，正在寻找结识一些贵族的机会，好找渠道，把手里的布料珠宝卖出去。
“哦？您说。”刘思若笑意盈盈。
“海曼大人，就是那个有很多庄园的贵族，她的Omega女儿要嫁人了。海曼大人要办个盛大的婚礼，还命人准备了很多免费的食物放在外头，见者有份。”
后面明显还有话，他却到这里就不说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和歌子知道他想要什么，拿出两枚银币放在桌上。
石野大叔很快将它揣入怀中。
“海曼大人把主君请来证婚了。他们家的下人告诉我，主君还会带个Omega来，没说具体身份和名字，只让下人们按照最高礼节准备。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咱们就会有新王后咯。”
像石野大叔这种普通平民，并不知道圣女的事，只会往这上面想。鹰陆国王阿尔瓦之前娶有一位王后，不过在前年病逝了。算起来，也是时候再娶了。
可这信息落在刘思若跟和歌子耳朵里，自然就变成了另一层意思。值得以最高礼节对待的Omega……
如果不是王后呢？
圣女除去为国家做出重大预言，还有驱邪避凶的象征，历代圣女也有不少曾在贵族婚仪上为新人赐福的。神酒自然也可以做这种事。
她们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
刘思若问：“海曼大人女儿的这婚礼，在什么时候？”
“就在今晚。”
石野大叔摊开手：“十个银币，我带你们俩混进去。里面全是贵族，你们的货一定能卖出去的。”
***
海曼大人家有一位资历很深的管事叫珠惠妈妈，是大人的心腹。偶尔碰上这种场合，她便会对底下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他们收钱带人进来，顺便自己也赚点小零花。
珠惠妈妈见和歌子和刘思若是商人，衣着也还算富贵，便亲自带他们进去，叮嘱道：“在贵族大人们面前谦卑些，千万不要冒犯。”
和歌子一向不大会应付这种场合，好在刘思若是个八面玲珑的性格，不动声色又塞过去几枚银币：“多谢您的提醒。”
给平民免费的食物发放已经开始了，隔了很远，也能听见外头人声鼎沸，大赞海曼大人慷慨。
正门是要记录来访宾客的，珠惠妈妈把二人带到海曼庄园的后门处，让她们偷偷混入其中。
古往今来，所谓婚仪宴会只不过是办事的幌子，到场的贵族每一个都各怀心思。
庄园的正厅十分热闹，不同的信息素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让和歌子有点犯恶心。
侍者来回穿行，时不时添酒倒茶。
刘思若很快就和某个贵族攀谈起来，言笑晏晏，和歌子站在她身后，扮演一个话不多的Alpha丈夫角色，微笑之余，暗暗观察其他人。
间隙，她们举着金属的高脚杯遮掩唇形，无声地用唇语交流。
“有可疑的人吗？”
“没有。”和歌子思忖，“但味道有点不对。给我点时间。”
人太多太杂，她一时分辨不出来到底是闻到了某个味道，还是难受之下生出了错觉。
半晌，和歌子给出了答案：“西园寺三郎。他在这里。”
三郎比她年纪大几岁，分化也早，她对他的信息素有个模糊的印象。
也就是和歌子天生嗅觉灵敏，又受过专门的训练，才能回忆起来。
刘思若饶有趣味地挑眉：“有意思。圣女呢？闻到了吗？”
和歌子：“没。”
刘思若喝了口酒，若有所思：“难道那个堪比王后的Omega是三郎，不是圣女？也行，至少会有些收获。”
说着，她突然兴奋起来：“往三郎的方向走，我要见一见他。只要记住他的长相，下次我就能把你们易容成他的模样。”
和歌子看她一眼。“师姐。”她老老实实劝道，“他离我们很远，这样太冒险了。”
“在鹰陆王宫把小师妹扔下的人，好像没立场说我冒险。”刘思若皮笑肉不笑，“别忘了指挥权在我这儿，而你要全权听从。”
和歌子：……
她确实答应过会听指挥。
和歌子只好慢慢朝味道的来源走去。刘思若跟在她身后，依旧热络地结交贵族，给他们推销自己随身携带的珠宝，和真正的商人别无二致，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有个贵妇显然很喜欢她递来的红宝石，当场就说要买下。
刘思若对对方恭维地笑，“多谢夫人。您若有好友，也请替我介绍一二，我也会多送您些赠品。”
“那当然好。”贵妇人爽快答应，“你们去找我的好友，莫莉夫人。”
她转头扫了眼，从人群中挑了一个显眼的当路标，“看到那个穿栗色衣服的人了吗？莫莉夫人应该就在那边。”
刘思若含笑谢过，挽上和歌子的胳膊。她和这贵妇讲话只是幌子，找到三郎所在才是真实目的，却没想到和歌子愣了片刻，带着她直直朝栗色衣服的人走去。
“你在干什么？”她表面笑着，实则压低声音问，“这是三郎的方向吗。”
和歌子的心跳得飞快，完全忘记了解释。
“那个人穿着栗色裙袍。”她快速地说，“在圣女身边伺候的所有人都必须穿栗色的裙袍，盖到脚尖，这是规矩。”
这一切她太熟悉了。
刘思若顿了一下：“可鹰陆很久没出过圣女，他们并没有严格遵循这些礼仪。”
“你看，今天宴席上侍者的衣服都刻意避开了栗色裙袍。”和歌子不露声色地扫视一圈，“贵族也无人身着圣女才能穿的白色，显然是有人特意叮嘱过。”
刘思若检视了下的确如此，便也不再反驳了。
她们刚想跟上那栗色身影，却突然同时身形一颤。
仅仅瞬息之间，一股浓郁的Omega信息素席卷了整个宴会厅，不容拒绝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像上面还带着点水珠的清甜樱桃，鲜艳欲滴。
那么诱人又艳靡，把在场的Alpha弄得脸红心跳，浑身燥热。尤其是那些刚刚分化完成的年轻贵族，直接手心一滑，摔了杯子，溅了自己一身葡萄酒。
可场面并没失控，也没人敢轻举妄动。
因为那信息素之中蕴含着极大的威压，甚至压得同类Omega站不起身，只能扶着身旁的桌布勉强维持平衡。
海曼庄园里的Beta侍者们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从容维持秩序，让所有人都安稳停留在原地。
刘思若事前就服用了抗敏药物，虽说有些不适，但尚且能维持神智清醒。即便这樱桃香会影响她的信息素伪装，但厅内已经乱成一片了，没人会察觉。
她转头看和歌子。
这才发现对方的脸上漫起一大片潮红，脸颊汗涔涔，打湿了额前发丝，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处于易感期的她，反应比其他Alpha都强烈，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发狂的。
刘思若想给她喂抑制药，可自己这师妹这段时间已经吃了太多，接着吃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对雇佣兵来说可是致命的……
和歌子只抓住她手腕，用尽力气轻声说了几个字，可是刘思若听不清。
那信息素的来源，是正厅的最里处。那几张桌子，也是贵族中的贵族才有资格坐的。
丝帘之后，原本留给主君的位置，烛灯亮起。
隐隐可见白色斗篷垂落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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