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游

　　漂亮的鸟，请停留在这片土地上，你要绿色的谷粒，你要褐色的蚯蚓，你要黄色的面包屑，甚至你要我红色的心，我都给你，就请你永远住在这片土地，让我永远饲养你。不要做过客，我只要你是我的归人，千里而来，永远不飞离我！ --题记
　　寒假结束，打工仔离乡、大学生返校，都离乡踏上大城市的征程。
　　杨小北买火车票晚了时间，最后只能买了一张站票。老妈红着眼睛把行李递给他，大大小小的包除了衣服外，还塞满了腊肉、香肠、花生，杨妈妈再三叮嘱：“在学校里要好好读书，吃的东西吃好点不要亏待自己，在外面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生病了，有什么事儿就给家里打电话。”杨妈妈转头偷偷摸了把眼泪。“好的，妈，我记住了，你和爸爸、外婆在家也要保重，我会给你们经常打电话的。”“你就不要挂念我们了，我们会好好的，你安心读书。”“小北呀！。。。你上车吧。”“那妈、爸，我走了。”“嗯，走吧！”杨爸爸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杨小北上了火车，在过道上站着，火车缓缓开动，他看着渐渐后退的父母的身影，眼里蓄满了热泪。
　　火车慢慢开离火车站。杨小北觉得过道特别拥挤，站着不方便别人过路，便带着行李到吸烟区。一个小伙儿裹着一床又脏又薄的被子在地上睡着。旁边是堆积如山的垃圾桶：扔掉的桶装方便面盒、焉掉变黑的香蕉、湿了变形的一次性纸杯、脏的卫生纸、各种零食包装袋。。。垃圾腐烂的味儿混合刺鼻的烟味，稀薄的氧气让杨小北觉得胸腔闷得难受。
　　大家脸上冷漠陌生的表情，你会觉得就算被冷死在这儿，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动容的。即使在春节里感受了亲情的温暖，但是离开家出门在外，人们就带上保护面具。杨小北脑子里突然想起一句话：“你是否愿意把善良当做路牌！”小伙子睡醒坐起来，神情怪怪地抬头朝站着的人看看，又垂下头拍了拍被子。皮肤是黝黑黝黑的，脸上也脏，看起来还很年轻，似乎和自己一样大的年龄。出于礼貌，杨小北对那个小伙子说：“你好，我站这儿，会不会挤着你呀？”小伙子撇了撇嘴，嘟哝了几句，声音不大，口音也很奇怪。杨小北报以一笑：“你不是C城人吧？”
　　“大凉州的，彝族人”小伙子用着很蹩脚的普通话说到，仍然把“彝”字念成四声。
　　“你们那儿空气很好。”
　　“经常发卫星，相当牛!”
　　“恩是的。你去哪里呢？”
　　“G城。”
　　“为什么不在C城？”
　　“那边扶梯修理工工资高，包吃住！”
　　“你多大呀！”
　　“30！”
　　“真的假的，不信。”
　　“真的，我老婆，还有一个女儿七岁！”
　　“那你是出去一个人挣钱养家咯。”
　　“嘿嘿，是呀。”
　　“他十七岁！年轻人。”你看那么多话真切地从嘴里说出来，我们依然会无法判断孰真孰假。这趟火车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向旅伴说几个故事，又到底有多少故事是真实的。他们是过客，从你生命中经过，告诉你他们的传奇。
　　插了那句话的是一个银发婆婆，她剥着脐橙，穿着一双和身上完全不搭调崭新的黑色小皮鞋，她说她也是去G城，在工地上给建筑工人煮饭，早上四点半就要起来忙，就她一个人，要做二十人的饭菜，累死个人!
　　望着车上的这些打工的人，还有两个和自己一样的学生，杨小北觉得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道上奔跑着，用着与生活拼命的劲儿。“彝族人都信命吗？”杨小北问小伙子。“信命，但是可以改命。找算命的。”“也是，呵呵。”改命？这只能靠自己吧，路是自己在走。当我们双脚跨出去的那刻，就走向了我们选择的那条路的终点。杨小北不知不觉就想到了宋林，宋林就有一种为梦想很执着的特质。谈起梦想，整个人都会发光，甚至声调都会扬高一点。
　　火车依旧穿越在山中的隧道中和田野上，在火车上站着，很无聊，腿很酸。这种等待是漫长的，旅途也是漫长的，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再漫长最后我们都会到站，然后提着行李冲向又一批人潮，开始另外的生活。我们只是过客，甚至连问候都嫌麻烦。所以杨小北到下车也没问大凉州的小伙儿的名字，又不重要，又不会记在心里。没必要的。
　　杨小北下了火车，拖着行李箱从月台旁的楼梯走下去，拥挤的人流神色匆匆地拉着行李箱走着，是不是每一个行李箱都装着他们的故事，那样宝贝。
　　走到大厅，杨小北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四处望了望，一块黄色的牌醒目的写着：“杨小北！”，在人山人海中。杨小北突然有一种感动，自己不过是出发前发了一条自己回X城的信息给宋林，没想到他竟然来接自己，又没具体的车次号，肯定等很久了吧。有的人你不止会遇见，还会慢慢相识、相知、相爱、相厌、相亲，经历尽这世间最浪漫的事。这个人，不会是过客，而是将永久地驻扎在你的心里。
　　“我又不是找不到路，来接我干嘛？这天这么冷？”
　　“你哪天要是真找不到路了，我不仅拿着写你名字的牌，还配一个大喇叭，配个音：‘寻路痴杨小北，请见到他告诉他我在找他。\'”
　　“我又没失踪，还寻人。要不再去广播找人！”
　　“嘿！还真行！这主意够靓！”
　　杨小北低头看了看宋林棕色的软软的头发，耳际发微遮住淡红色的耳轮，突然说：“宋林，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宋林惊讶地抬起头，瞳孔紧缩，打着哈哈：“嘿嘿，妈的劳资又不是死基佬。杨小北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行！我今天算是来错了！”宋林作势要走。
　　杨小北尴尬得无地自容，后悔不已，到底是吃了什么迷药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想听到什么回答吗？痴心妄想！“对不起，对不起，宋林，我说这句话没什么意思，是很少有朋友对我这么好，我很感动！你别生气，也别往心里去。我自愿受罚，行不？”
　　宋林看着杨小北很着急的样子，听着他的道歉，突然有了小算盘在心里打得响亮：“什么惩罚都行吗”
　　“嗯是。”
　　“好，那先欠着吧。等我想好了，再来找你兑现。”
　　“好！”
　　“对了，告诉你，我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就在你们大学和我们大学的中间的那个小区。房租很便宜的。”
　　“你怎么想一个人出来租房子？”
　　“我想自由些。”其实事实是，宋林晚上在gay吧工作，总是晚上回去，同寝室的同学经常盘问，他讨厌自己的生活被人猜疑，于是便出来租房子了。
　　“也是。”
　　“那你先把行李拿到你宿舍，待会儿带你去看看我的出租屋。”
　　“行！”
　　杨小北从包里拿出三节香肠，还有一大块腊肉，放进纸袋里。
　　“你拿这个干嘛？”
　　“我从家里带来的，你带过去以后煮来吃吧。”
　　“我只会煮速冻的和番茄炒蛋，不会这些，哈哈。”
　　“啊？”
　　“要不你煮吧，煮了你也能吃，反正是你家的。”
　　“额。。。什么时候？”
　　“今天也行，反正你也没事儿。没煮完的以后煮。”
　　“那好吧。”
　　“那买点罗卜吧？”
　　“你真把我当兔儿？”（古代男妓有兔儿的称呼。)
　　杨小北神色紧张不知说什么好。“没有！”
　　“我喜欢吃冬瓜。”宋林咧嘴一笑，就喜欢逗逗傻了吧唧的杨小北。
　　“那买冬瓜！”
　　于是杨小北和宋林去超市买了十元钱的冬瓜，一袋卤鸡爪。
　　在一个比较高的山坡样的地势上，矗立了一栋栋居民楼，有蓝色和绿色的玻璃窗，像极了王家卫电影里的重庆森林。宋仰首指着高处，“我住八楼。”
　　从有点窄的楼梯爬上去，踏进宋林的出租屋时，杨小北眼前一亮，随意打量打量，然后嘴角上扬，心底生出一声喟叹：“这房子完全就是宋林的味道！”如果问杨小北，宋林是什么味道，他肯定说不出来，但是他会说，“我就是知道这是他的味道！”有些东西，我们难以言表，却深信不疑。
　　“怎样？艺术感很强吧！”
　　杨小北转过身突然看见电视墙有半边的位置上，有一个特张扬的宋林两个涂鸦字，杨小北很想笑又郑重其事地说：“是的，宋林就是艺术。”
　　房间布置得相当艺术，很好看。除了电视涂鸦字外，这边墙上贴了很多相片，杨小北走近看，发现有很多女模特、男模特，还有八宝、萧茜。萧茜的一张侧面特写，生冷中带着决绝的意味，真像！杨小北前不久才只知道，萧茜去了欧洲，一个人！
　　一张暗红色的沙发，二手的，中间有很大的塌陷，坐久了就很难弹回来。沙发上有一只王八的抱枕，绿色的。红配绿！是要怎样！？沙发旁边有个书架，摆满了很多各式各类的书，在角落里被外面射进来的阳光打着，显得特别文艺。
　　房间外面有一个很大的阳台，一盆多肉植物和一颗富贵树，一把躺椅上有一床毯子。春天晒阳光很不错啦。
　　“你果然是来享受生活的。”
　　“呵呵，民以食为天，可惜我不会煮饭。”
　　“可以学的。”
　　“学不会。你以后有时间就带点肉过来煮吗，菜钱算我的。”
　　“嗯，有时间吧。”
　　“好吧，现在你去把香肠腊肉煮了吧，早饭我都没吃就去接你了，现在饿死了！”
　　“饿了呀？你先吃鸡爪打打底。”
　　“行！”
　　杨小北围起白色的围腰，先淘米把饭放进电饭煲里煮，再剪了一节香肠和腊肉放进热水里洗，往锅里掺水，把香肠和腊肉放进去，调大火煮。然后削了冬瓜，切成块状。宋林在厨房门口看着在里面忙着的杨小北，觉得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像以前小时候的爸爸和妈妈做饭的那种感觉。只是后来再也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真久违。
　　“杨小北，你就是典型的家庭煮夫，以后只在家做饭都行。”
　　“当医生和做饭没什么冲突吧，做医生是工作，回家还不是能做饭。”
　　“哈哈，你真是个好男人，觉悟相当高的那种！”
　　“我这儿忙着呢，你别打扰我，去客厅吃你的鸡爪。”
　　宋林仔细看了看，发现杨小北耳朵有点红，恼羞成怒吗，怎么办？杨小北好可爱!
　　杨小北端上来一盘香肠，一盘腊肉，一盆冬瓜汤，还有一盘番茄炒蛋。杨小北本想看看冰箱里有什么菜炒一个小菜什么的，结果发现只有鸡蛋和番茄，果然宋林可能只会番茄炒蛋。只能将就吃了。
　　当然宋林吃了番茄炒蛋的时候，这真不是将就呀。心里对杨小北的心锁有收牢了好几分，厨艺这么好！两个人对坐在餐桌前，杨小北看着已经吃了一大半的卤鸡爪，打趣着说：“你真的是饿了？”宋林翻翻白眼看了看杨小北，“吃饭！”原本以为已经吃了卤鸡爪的宋林差不多饱了，结果当宋林已狂风扫落叶之势解决了桌上的菜，碗和筷子重重地一放，宋林用餐巾纸擦着嘴对杨小北说：“饱了。”“谢谢你这么捧场。”“嘿嘿，待会儿我洗碗。”“嗯。给你表现的机会。”宋林狡黠地看了看杨小北，此人不可估量！
　　还是要乖乖地把碗洗了，展现主人的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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