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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第九章
十日后,三人最终决定在晋安沿百汇河南下。百汇,百汇,延百之汇,说明白点,就是许多大河在这碰头了。
离开满是风沙的平安城,几日的车马倦途,竞晚真是充分体会到在外出行的不易,肩酸脖子痛。如今已是盛夏的季节,平白徒生烦躁闷热,坐船总归可以身心舒爽些。
这一点楚临渊几乎与燕行一拍即合,江湖中人嘛,游山玩水,有一艘漂亮画坊,纵情潇洒,好歹面子上还过得去。
人声喧闹的码头边,停了几艘客船与货船,皆有劳力上上下下的搬运货物。
仔细打听一番,今日的客船不多,码头边的多是南北行商的货船,只剩下两艘客船,其中一艘略大些,但船上的都是些不讲究的莽汉,小生意的客商。
离着船舱几步远,那气味直熏得楚临渊直掉眼泪掉头就走,竞晚不明所以,自己走上前,那股味道直冲鼻子,“这酸爽……”
而另一艘略小些,卫生条件绝对合格。
但船夫却解释,这艘船是两家人合租,还有一位未出阁的妙龄少女,不好与陌生男子同行,会污了人家的清誉。
竞晚听到此处果断将燕行拉开,坐在茶寮内远远观望。
看了看远处楚临渊无比张扬的身影,燕行似笑非笑的看了竞晚一眼,出声道:“单留楚兄弟一人,不太好吧.....”
竞晚及其淡定的拿起茶碗,轻缀一口,真苦!慢悠悠道:“不会,我们等着就好。”,随即将眼前的茶壶慢慢推过去“喝茶”燕行含笑伸手倒茶,随即又问道“不成功怎么办?”
竞晚想了想反驳道:“不会,再等会儿”,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眼看日头渐渐大起来,楚临渊那边依旧没动静,竞晚有些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手上转着酒杯:“楚三今天花的时间好像长了点”。
燕行想了想道:“估计那姑娘比以前的含蓄些”,
竞晚点头:“有道理”
最终楚临渊不负众望,搞定了一行人的交通工具,只是身后多了一个始终追随的倩影。
竞晚分到第一层船尾的一个小房间,不够精致,但雕花的格子小窗很有些小江南的意味。
而楚临渊又一次让竞晚与燕行感受到无限魅力,上船之后,那位妙龄少女总是孜孜不倦的制造巧遇,很有格调的在船舱内抚琴,身姿婀娜,可惜天不遂人愿,刮个风就将琴音拉扯的不成调子。
只得另寻他它法,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创造共同话题,有话题要聊,没话题就硬聊,比如现在:
“楚公子......这是要去哪儿?”那位小家碧玉小声探问道。
“江南,苏州、游玩而已,”楚临渊嘴角噙着笑,看过去。
“好巧,小女也是回江南老家,”含羞带怯。
“是,好巧”
“公子我们真的好有缘份”
“是啊,都在同一艘船上能没缘吗…….”
燕行“......”
莫离“......”
天高海阔,月上中天。
船行江上,总会有些飘零的感觉,但闷热也无影无踪。
竞晚披上衣服想要开窗透透气,却意外的发现一道身影,坐在船尾,是燕行。
竞晚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最终还是走出门出门,竹筒里面装的是合欢花泡的水,处于茶酒之间,既没有茶的醇香,也没有酒的甘烈,算是个失败品,但竞晚很喜欢,还加了好些乌梅,酸酸甜甜带点苦。
竞晚有些忐忑的挪过去,将小竹筒放到自己的身边,挨着他坐下。
燕行抬眼看了她一眼,“睡不着?”
竞晚挪着挨近些,含糊的点点头,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吹着海风,一时无话。却没有那种尴尬,气氛平和。
竞晚着他的侧脸,犹豫好久,才问出一个心里埋了好久的疑问,“你从不穿白衣服吗?”
燕行显然没料到这个古怪的问题,“为什么这么问”
竞晚理所当然道:“因为飘逸,穿白色的不是尊贵王爷,就是霸气教主,最好再配把折扇,这样就倾城天下了,话本子都是这么写的。”
他挑了挑眉平静道:“我从没听你说过这么长的话。”
竞晚不答话,注意到他手边有一只陶埙,像只大鸭梨,黑乎乎的,有着一个个细细小孔,抬头问道“吹一曲行吗?”
燕行没有拒绝,修长的手指按在小孔上,稍一变换指法,浑厚却又悠远的小调奏出,调子一直平淡清浅,丝丝缕缕如月光一般无声无息。
光线深深浅浅映出人的面容,月色如画,月下人亦如画。
接下来近几天,竞晚和楚临渊,燕行三人自然要拜访船舫的主人,竞晚不说话,燕行总是含笑不语,只靠楚临渊搭话,接话,好在主人好相处,一场客宴就无风无波的过去了。
平常竞晚总能看到那位姑娘依旧不放弃的跟在楚临渊身边,嘘寒问暖,照顾周到,而自己闲的无事总会带上点心,将燕行拉到一边,一首一首听他吹埙,这让燕行很无奈。
船行几日,顺百汇河直流而下,总算抵达一个江南小镇孟宗。
莫离初听这个名字总觉得很有来历,以为有某种涵义,打听后才知道,孟宗小镇扬名于孟宗油纸伞,婉约如江南的油纸伞。
婉约的江南总会有那样一个故事,烟雨朦胧的断桥一隅,递到书生手中的一把油纸伞,竹布长衫,清清朗朗,娉婷绣女,盈盈的笑声,雨雾中传延......
一声轻咳打破莫离的胡思乱想,燕行与楚临渊早已走出好远。
竞晚今日换回了一身女子打扮,是江南特有的蓝印花布的裙衫,开满浆瓣头草茨菰花的布料,一头乌发结成两个发辫,隐约有一两朵小巧杏花,明媚而又柔婉。
三人停在酒楼前,楚临渊抬脚就走了进去,竞晚打听了一下,又是镇上最贵的酒楼。
竞晚却坚持坐在靠窗一桌,江湖传说,临窗而坐的人,总是会发生些不同寻常的事,遇到些不同寻常的人,从而传奇天下。
但现实证明这依旧是个传说,一顿饭期间,除了她给楚临渊夹了一碗大蒜,楚临渊回敬一碟猪鼻子,燕行间或安抚,吃得还算平静。
酒足饭饱后,开始下起了一场小小的雨,烟雨朦胧,而江南如画,雨“啪嗒、啪嗒”的滴在青石板路上,竞晚撑着油纸伞,欢快的跳来跳去,本想撑在燕行头上,奈何身高差距,只能毫无美感的举着。
燕行看了眼竞晚颇为滑稽的动作,将她手中的伞接过,将人拉近身侧手扶在她肩头,将伞打在两人头顶,只留楚临渊一人雨中孤独。
不知不觉跟着楚临渊转出闹市,走近一处河堤,顺着堤边垂柳,听着伞上落雨,脚下的青石板慢慢带出腐朽的裂纹,长出一朵极小的绿芽。
三人停在一处店面前,古朴的雕花木门,门前只立着一个牌子,狂草的“醉”字,潇洒肆意的跃于牌上,轻推木门,一股醇香袭面。
一束光亮照进屋子,翩然飞起薄薄的尘土,店内四壁平滑顺直,木柜贴墙而立,清一色的悬雕如墨紫檀,檐角上挂着九重铃,无风却传来一声声清亮的铃声,室内一桌一椅,椅边是一盏羊角美人宫灯,桌上一盏白瓷茶盏,青色花纹。
墙边柜格中皆是各异的酒壶,白玉双耳壶、青玉碗、犀角杯、琥珀夜光杯、翡翠盏......四壁皆是。
酒更是各异,闻得出味道,或看得出颜色的桃花酒、桑落酒、莲花白,瑶泉、秦淮春......还未看过一小半,便听得门边一声轻响。
竞晚回头,雨幕中撑伞走来一年轻姑娘,月白色长裙,蓝色印花对襟小袄,映在竞晚眼中,是一个绝色倾城的身影。
风雅秀致的眉眼,蕴含芳华,及腰的长发用一根印花锦带轻轻束起,如水墨一般舒展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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