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 - 七月半

　　/玖/

　　张起灵不下斗了，他把黑金古刀从衣橱里拖出来，放回楼下的架子上。
　　“怎么给拿下来了？”吴邪正歪头看王盟算账，见他把刀放回去有点惊讶。
　　“不用了，卖了吧。”
　　吴邪刚想说留着吧，卖了有点可惜，冷不防被从账本里探出头的王盟接了话茬：
　　“别呀！好歹算个定情信物！”王盟眨巴着眼睛，特别诚恳。
　　吴邪蹬了他一眼。

　　这小子跟胖子黑瞎子他们混多了，家长里短知道得门儿清。

　　手机震动了两下。吴邪敲了敲王盟的头，丢下一句“哪都有你”就点开信息，紧接着抓起外套裹在身上：“小哥，跟我走一趟，三叔又有新货了，据说有龙脊背。”

　　吴邪的三叔全名吴三省，是个倒斗又倒腾古董的，家里活像个古董市场。
　　吴邪停好车，说楼上人多东西乱，都上去未免太挤，就让张起灵在楼下随时等着帮忙搬，自己上去了。

　　吴三省家里像是遭贼了——他家每次走货都乱得跟遭贼似的。
　　吴邪在一片狼藉中踏着碎屑泡沫和旧报纸来到吴三省旁边，伸手捅了捅他，招子亮得跟启明星似的，在他耳边悄悄问：“说好的龙脊背呢叔？”
　　吴三省瞟了他一眼：“谁跟你说好了？”
　　“那你发个‘鸡眼黄沙’！”吴邪翻出短信塞到吴三省眼皮底下，“白底黑字啊三叔！你可不能抵赖！”
　　“不给。”
　　“为什么不给！还有没有亲情了！”
　　吴三省瞥了他一眼：“好东西你也镇不住，回头再跑了。”
　　“谁说我镇不住！”
　　“就你这八字？”
　　“我八字是轻了点儿，但我现在不怕了！今年中元节我一点损失都没有你造吗！”

　　吴邪看着吴三省满脸写着大侄子你又编瞎话了，不禁一跃而起，跑到窗边冲楼下大喊：“你快上来！”

　　张起灵上来，发现吴三省也在，两人俱是一愣。

　　吴邪早拍着张起灵的胸脯迎上去了：“三叔我给你介绍！这位小哥就是……”
　　“小哥，你怎么在这？”
　　吴邪一愣。
　　“？”
　　“嗯。”
　　吴邪心说卧槽这俩人居然认识？转念一想二人的职业，心说卧槽这俩人果然认识。
　　“你真不夹喇嘛了？”
　　张起灵点点头。
　　吴三省拍大腿，连叹可惜。
　　“倒斗界可是损失了个奇才啊。”吴三省感叹完才想起来问：“大侄子，你俩怎么认识的？”
　　“这是，呃，跟我同住的人。”吴邪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哦哦，室友啊。”
　　“嗯对。”
　　“怪不得你今年没丢东西。”

　　吴三省沉吟片刻，回身到货架上取了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下来，朝吴邪走来时如履薄冰。
　　“你要的龙脊背。有小哥在我就放心了。”
　　吴邪把盒子交给张起灵，伸着爪子给了吴三省一个大大的拥抱：“爱死你了三叔！”
　　吴三省把他扒下来：“别腻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吴邪笑得一脸讨好，临走又挑了两三件。走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什么，差点滑倒，张起灵眼疾手快把他扶住了。
　　“吓死我了。”吴邪抚了抚胸口，弯腰拾起罪魁祸首。
　　“？”
　　吴三省凑上来：“啊，这不是你小时候最爱玩的嘛，每天吵着要玩，后来把它弄丢了还哭了好久。”
　　“是吗？”吴邪完全不记得了。他随手把小东西塞进口袋里，和张起灵出了门。

　　猫趴在门口晒太阳，王盟听到脚步声从显示器后面探出头来。
　　吴邪从口袋里掏出个扁扁的小皮球，丢到王盟手心里。
　　“？”
　　“赏你的，吹鼓了逗猫吧。”
　　王盟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老板你在逗我？这可是皮球？”
　　吴邪头也不回：“嗯我知道。”
　　“你不是说过你能吹气球吗，都差不多。检验你简历是否掺水的时刻到了，加油吧。”

　　王盟捏着皮球，见上面还有个不知道谁的鞋印子，欲哭无泪。
　　吴邪心情挺好，小样，爷还整不了你？

　　杭州刚下了场雪，雪停后是个大晴天。黑瞎子在街上支了摊，吴邪回来时路过，想起好久没去黑瞎子摊上了，于是把东西丢给正对着皮球研究的王盟，拖上张起灵，带好酒好茶去找黑瞎子玩去了。

　　黑瞎子给吴邪出示掉了个角的茶杯，声泪俱下地控诉：“你老公摔坏的！我不管！你就得给我赔！这可是祖传哒！”
　　吴邪据理力争，认为张起灵在做好人好事，毕竟磕掉了角的同时，也阻碍了茶杯成精的道路。它，一个残损的躯体，就像折了翼的天使，是无法到达圣洁的茶杯精天国的。
　　黑瞎子不服气：“这可是孤品！”
　　“孤品啥，和你另一个一样的。”
　　“不一样！它就是它！是不一样颜色的烟火！”
　　“哎呀哎呀，不就是地摊上卖的十块钱一对儿嘛，我赔你就是了。”吴邪掏出十块：“赏你的，不用找了。”
　　“谢谢爷！”黑瞎子笑嘻嘻接过，“附赠算命一次，小兄弟想要吗？”
　　“好啊，那你给我算算吧。”
　　“嗯……”黑瞎子掐指一算：“我算出你最近红鸾星高照，应该是有新恋情了。”
　　吴邪锤了下黑瞎子的肩膀：“废话。”
　　“还算出红鸾星正对你家，再具体点应该是哑巴张的房间。”
　　“……你还是喝你的酒吧。”
　　“准不准？还要我再算一卦吗？一卦不贵也就一百块！才一百块呀！”
　　“滚。”吴邪笑骂。

　　路旁是刚种好的树苗，小小的弱弱的，雪落在树冠上，风一吹亮晶晶的到处飞，混着冬天特有的冷冽。
　　到了春天，它们就会开出花儿来，枝繁叶茂。吴邪望着这些小树苗，心里想的却是黑金古刀。他白白损失了一个向张起灵提要求的机会，不免有些遗憾。
　　但又有什么呢，他现在没有提要求的必要了。

　　冬去春来，晨昏更迭，叶子黄了又绿，候鸟飞了又回，而他们始终拥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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