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飞伯劳西飞燕

　　晚上，柳莺一到花娇家，便被花娇放在书架上的紫砂壶吸引住了。忍不住拿下来摩挲一番。花娇指着盖儿说：“你看这儿，这个盖儿和壶不是原配。”
　　柳莺仔细看了看，又拿起来端详一番，“你不说，我绝对不知道。”
　　摩挲了半天，爱不释手，“真是温润。”
　　花娇见柳莺是真稀罕，忍不住说：“本来是想买来送给你做结婚礼物的，但是嫌弃有瑕疵，所以.....”
　　没想到柳莺居然说：“你小小年纪居然是个小封建，哪里就有这些忌讳了，你送给我吧。只是暂时寄存在你这里，等我找到工作，租到房子再上你这里来取。”
　　花娇点头，心里不是不遗憾。想着原是想买这个送给她做结婚礼物的，现在只怕是离婚礼物了。

　　睡觉前习惯性刷微信，看到朋友推荐里边有新讯息，打开一看，是林木森的请求，头像是一只猴子举着一个香蕉，够逗趣儿。同意了他的请求。只隔一会，那边就传来“花老师”。
　　花娇赶紧回复“你好！”
　　正要关机，又收到微信“花老师，可以每天发给你中文吗？我要练习我的中文。”
　　花娇想，这么勤奋，这么努力，怎么忍心拒绝。回复他“当然可以。”想了想又加了一个加油的表情。
　　果然，花娇每天都收到了林木森的微信。
　　“我今天开会了”
　　“纽约今天的天气很好”
　　“我今天吃了汉堡包”
　　“现在我要去别的城市”
　　又或是问“你在做什么呢？”
　　或者是“天气好不好？”
　　花娇秉着互相尊重，礼尚往来的原则，一一细细回复。写到林木森没学过的生词，还特地写上拼音，并用英文注明词性和释义。
　　中午吃饭的时候，金老师见花娇吃几口就拿起手机写几句，打趣道：“花老师的男朋友，这么起腻!”
　　难为金老师也知道“起腻”这个词，将手机递给金老师看，金老师只看了一眼就递了回来，“花老师这么耐心，难怪学生都喜欢你，这份耐心没人比得了。”
　　纽约和北京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这会儿正好是那边的半夜，林木森也只能这会儿有时间，现在不抓紧时间回复他，只怕他又得晚睡。
　　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忘了带手机出来，等到下午两点才回复。刚回复，那边居然发过来一个可怜的表情，竟是一直没睡，弄得花娇很是不好意思。
　　隔天中午，突然收到林木森的一条语音，打开来听，好像是雨滴的声音。模糊不清，花娇没在意。以为是他不小心碰到了。直到晚上，才看到他又问“听到了吗？”
　　花娇好奇，发了一个问号。
　　那头林木森回应，“纽约雨的声音!”
　　花娇突然想到，不知道是初中还是高中，看过一个电影，里面的男主角骗秦海璐，把手机伸进洗衣机里，造出电闪雷鸣的效果。看一眼正在工作的洗衣机，花娇摁着微信的语音建，让它录了一段，一松手发了过去，还特意加了一句，“幽州的雨声。”没想到，林木森回得还挺快，“花老师，你是骗子。”又发了一张幽州天气的截图过来。上面那个明晃晃的太阳都好像在嘲笑花娇。
　　花娇有点臊得慌，想给他发一个抱歉的表情，没想到手一滑居然发了亲亲，而且不止一个。一瞬间想抢回来都不能。赶紧连摁了两次返回键，退出了微信。明知道是自欺欺人，却也是顾不得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熬不住了，朦胧睡去。梦里都是那个亲亲的表情。
　　一早起来，没像往常那样听到乱响的手机声音，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做贼心虚，手忙脚乱地退出了微信。想着也不知道有没有误了别的事儿。输入密码，果然看到蹦出来一堆的信息，捡着重要的看了，那个人的却迟迟不敢打开。手指在那个名字上划拉了好几次，一狠心也就打开了。
　　“下星期一回来。”
　　“下星期一见！”
　　还有几个亲亲的表情。花娇心里忍不住哂笑。虽然林木森是是黄皮儿，却是白心儿。亲亲对他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以前不也经常有欧美的学生天天见到自己就说：“LILY，我爱你!”自己不是照样很欢乐的回复他们，“我也爱你!”怎么到林木森这儿了就有点庸人自扰，缩手缩脚了。
　　接连着几天晴空万里，明晃晃的日头炙烤着地面，热浪滚滚，连一向繁绿茂盛的槐树似乎也扛不住这样的炽热，没精打采地支愣着蔫儿了的的树叶。呼吸进口腔的气息都是滚烫的。天气燠热，人心浮躁。
　　牛逸群却偏偏要在这样燥热的天气里启程。前好几个星期，就一直嚷嚷着要和花娇同床共枕，抵足而眠。果断拒绝牛教授和牛夫人送行的请求，自己扛着两个大箱子到空降到幽州国际机场。
　　幸好是晚上的航班，花娇下课后直奔机场去接她。牛逸群还是本科时那样，跳脱又张扬。明明已经25岁了，却偏偏穿着露出小蛮腰的宽领黑T恤,下面一条短裤，露出修长白皙的两条腿，丰润晶莹，似要闪瞎人的眼。这倒罢了，偏偏还涂了浓重的眼影和睫毛，外加一个亮晶晶的果冻一样的口红，任谁都不相信这是一个明清文学方向的在读博士。
　　人潮涌动，牛逸群远远的就看到花娇，心里暗恨时光不公平，自己熬夜留下的厚重的黑眼圈，只有打厚重的的粉底才遮盖得住，但是花娇似乎还是素着一张脸，皮肤莹白，头发乌黑。虽穿着白衬衫黑色的一字裙，但是仍旧掩盖不住那份清新和单纯，干净的好像清晨落在荷叶上的一颗露珠。
　　久别重逢的两个姑娘拥抱在一起，欢呼雀跃，时光倒转，依然是头抵头睡在一起的两个姑娘。虽时时联系，彼此间的动向其实都知道。但是任凭科技如何发达，都比不上面对面的亲密的交谈，比不上一个实打实的拥抱。以前说过的话要再说一遍，别的同学的八卦也要拿出来重新讲一件。内心的快活和喜悦似乎都要溢出来。
　　回到花娇家，牛逸群三下两下脱下小T恤，小短裤，直嚷嚷着热。花娇赶紧开空调，又让她去洗澡。
　　牛逸群一头钻进洗手间还一头吩咐：“花花，赶紧把旗袍拿出来，姑娘我沐浴完了就要更衣的。”
　　花娇觉得好笑。拿出旗袍来挂在客厅的衣帽架上，对洗手间说道：“你就裹着浴巾出来吧。旗袍挂在衣帽架上。”隔了一会又问：“你想吃什么，吃饭还是水果？”
　　牛逸群在里边快活地大叫，“花花，我在飞机上吃饭了的。你给我切点水果吧！”
　　花娇从冰箱捡了两个甜瓜，拿出来削了，切成拇指大的小块搁在一个白色的骨瓷盘子里，又拿出两把叉子。搁在茶几上。
　　听见洗手间的水还在“哗哗”响，知道牛逸群洗澡没那么快，靠在沙发上竟一时迷糊过去了。睡梦中竟见林木森穿着粉色细格子衬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脖子上也能感受到他呼吸的那份灼热，心里大惊，忍不住一声大叫起来。这一嚷自己倒醒了，睁开眼睛，看到的牛逸群正蹲在沙发前，瞪大双眼看着她。见她醒过来，哈哈大笑，“花花，你怎么这么累，我进去洗个澡你就睡着了，而且还做梦。梦到什么了，叫那么大声。”
　　花娇还在为梦里的情景纠结，梦到谁不好，偏偏梦到林木森。而且这会儿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牛逸群说。只得指指衣帽架上的旗袍，示意牛逸群赶紧去换。
　　牛逸群一见到那旗袍眼睛登时就发亮，扔下花娇，进了卧室。半分钟不到，又蹿了出来，一边扣旗袍旁边的盘扣，一边问全身镜在哪里。
　　眼前的姑娘唇红齿白，月白色的旗袍不仅没让姑娘失去光华，反而衬得姑娘光洁润泽。腰上那一枝荷花，也仿佛活了一般，随着不盈一握的芊芊细腰摇曳生姿。忍不住赞了一声，“太漂亮了！”
　　牛逸群也被镜子里的自己惊到，半晌才蹦出来一句，“难怪有诗云‘清风曼徐柳清影’”。摆出各种姿势让花娇给她拍照，迫不及待地上传到朋友圈。不一会儿就收到各种不可置信的赞美。一时王小红和乐亮也忍不住晒出了穿旗袍的美照。于是四人视频聊天，好似又回到了大学晚上卧谈的气氛。直闹到半夜两点多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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