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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
何岳这天快到晚餐前才匆匆赶回家,宝蓝色的长衫上粘着灰尘树叶,一看就知进过城外的林子。他马侧搭着一个布做的褡裢,里面鼓鼓囊囊装的不知什么,下马后就珍惜地拿在手里。
自从老白把他从贸易货源上解放出来,何岳就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了武功上。他在城外林子里钻了两天,找到一个绝佳的地点。山麓上的一块天然空地,旁边还有一汪山泉,正好可以解决运动后满身大汗的问题,不用每天顶着汗臭味儿和湿衣服往家跑。
他找乡下老工匠订做了一把跟前世韩彰所用差不多的大刀,可惜力气还抡不起一趟完整的韩家刀(何岳:展云翔瞧你给我留下的破底子!!)。不过韩彰的飞镖神技倒是被他捡起来了——二十步之内打中人没问题。如今是枪弹的天下,但飞镖有飞镖的好处,好隐藏,没声音,出其不意,而且韩彰的飞镖习惯煨毒,杀伤力或许还胜过这时候普遍属于穿透性的子弹。此外,何岳还找陆尔孝的门路弄了一支手枪和200发子弹自己练习。
总之,为了在这个乱世更好的活下去,达成自己的理想,何岳正在竭尽全力。
他每天入山时带着的布袋子里面装满了沿途发现的炼毒材料。
韩家老祖也不知什么来路,内服药也好外伤药也好,全都多少带着点毒,让普通大夫看来简直跟谋杀没两样。野外的很多植物,要么根茎要么枝叶要么果实,到了韩彰手里都能变成毒药,甚至一些原本没毒性的可食用植物,经过他特殊处理后也能成见血封喉的杀人利器。幸亏何岳穿越过去的时候完全继承了韩彰的记忆,不然光看韩家祖传的毒草经……就上面画的那些比抽象画还抽象的植物图样,何岳是打死也认不出那黑漆漆一团团都是什么花草的。
终于在山里集齐了两味药的材料,一种伤药,一种毒药,其中都用到一种全株有毒的草本植物。何岳小心地带回家,打算炼成了让罗山强给陆尔孝送去。不管陆尔孝现在什么态度,他都会像白展堂和达西一样,成为他这一世的好兄弟。
不过回忆起达西……何岳禁不住踢断一棵小树,又空手用拳头将树干砸成数段泄愤:我曰呦,等陆尔孝娶老婆的时候,他一定要帮着好好把关。
万一这货也因为夫妻生活不协调就缠着好兄弟要搞基肿么办?!
跑都跑不远!简直不能更糟心!
何岳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老马自动朝马夫走过去。
一进门,就看到低着头守在门口的纪天虹。此刻的纪天虹换了一身跟早上不同的衣服,老式的粉红色绣花裙垂到脚面,上衣却按照如今最时兴的款式微微掐腰,显得小腰盈盈不足一握,身子纤细,我见犹怜。而且何岳隔着两三步就能闻到纪天虹身上的香气,味道很熟悉,他在记忆中一搜,原来是春节时展云翔从省城安庆给她带来的法兰西香水。不过跟着想起,这香水展云翔其实买了5瓶,另外4瓶送了安庆的四大名妓……跟着就想起那四位名妓畸形的金莲小脚……实在渣的他胃疼!
“天虹”,何岳不冷不热地微笑点头,生怕给别人错觉。
看着身姿越发挺拔的展云翔,纪天虹虽然内心依然不大情愿,却还是羞涩地红了脸,柔声说:“云翔,你去哪儿了?”
“办事。”
“你……”,纪天虹抬起头,眼中隐隐有泪,她愁肠百结,欲言又止,千言万语藏在心里,想要用无声地视线传递给展云翔。
何岳呵呵干笑,“快开饭了,进去吧。”
“云翔!”纪天虹急的拉住他的衣服,担心地说:“你……你小心,今天老爷找你找不到,发了好大脾气,说要罚你呢。”
“呃……谢谢,那我赶紧去见爹了”,何岳甩开纪天虹,迅速开溜。
纪天虹呆立在原地,两行清泪滑落:如果是云飞,一定会拉着她的手说谢谢,一千个一万个谢谢。她是云飞最温柔体贴,最善解人意的小影子。可是对云翔来说她是什么呢?
为什么云飞一走,云翔就对她视如敝履了?
纪天虹不想承认,不愿承认,但现实让她不得不猜测,或许对云翔来说,她跟两兄弟小时候为之大打出手的那个木飞机一样。云翔往日对她的殷勤,不过是为了跟云飞争。这样的云翔,就算再怎么模仿云飞,也只是个败絮其中的拙劣仿制品。他永远不可能取代云飞在这个家里的位置,也永远不可能取代云飞在她心里的位置。
可是她没办法,她必须接受云翔,父亲刚刚说的话让她恐惧。如果不嫁给云翔,她就必须嫁给别人,离开展家,再也看不到云飞。可怜的天虹简直要疯了,她怎么可以离开展家呢?既然都是要嫁给云飞以外的人,那么云翔总比其他人更好。
哪怕,要她屈辱地主动去追求云翔。
纪天虹纤弱的身子晃了晃,游魂一样向里面走去。
云翔到书房见父亲的时候,品惠的贴身丫头小跑着去跟她汇报了纪天虹的事儿。
品惠用梳子抿抿头发,嗤笑道:“哼,以前不是端着么,眼里只有个大少爷,做不了正室,见天去老大媳妇那里添堵,可算把人给窝心死了,却连个填房都没捞着。如今这是脸都不要了,还跑到门口堵男人去了,以为我儿子是捡破烂的吗?”
小丫头同仇敌忾:“就是,以为她真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呢,哪里配得上云翔少爷。”
品惠用染了凤仙花的长指甲在小丫头脸上一戳,咯咯笑道:“哎,谁叫人家有个二主子的爹呢!不过二主子就是二主子……”,品惠的脸色阴沉下来,收了笑脸,扭回头看着镜子里那个已经芳华不再的美丽女子,恨恨地说:“就像二太太就是二太太。”
还连累了她的儿子,永远要排在那个虚伪的女人的儿子后面。
她用力握住尖利的梳子,几乎插进肉里,用疼痛让自己忘记愤恨和无力。
是她傻,信了展家的话。
什么两头大?什么以后展家就是你儿子的?
她当年太天真,也太贪,上了展家的当,毁了自己一辈子,但谁也别想毁掉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一定会飞的很高,很远,比展云飞强百倍,千倍,万倍,谁也别想拦住他的翅膀。
大房院子里。
大夫人梦娴正静静地给儿子云飞缝制新衣,突然心里一阵发慌,手一歪,针刺在指头上,但浅浅的没有流血。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的夕阳愣了一会儿,叹口气,将衣服和针线放回针线篓。起身整整衣服,走进院里的小佛堂,虔诚地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闭目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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