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开含衍生)痴狐

作者:无染阿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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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子


      元符二年,傅宗书回迁一事为诸葛正我所阻,傅宗书心底生郁,乃往径山寺求佛问运。
      佛寺大殿,如来宝相,檀香缭绕,主持了明静候一旁,傅宗书跪于佛前,诚心以求。
      “啪嗒”一声,一根竹签落于了明身前,了明俯身拾起,却是一惊。
      缓缓睁开双眼,傅宗书对着佛祖又是三拜,这才转过头,向了明投去询问目光。
      了明执签之手微微颤抖,激动非常:“但不知太傅所求为何?”
      “前程,求子。”淡淡吐出两个词,傅宗书半敛起眉头。绍圣二年,贬谪江南之时,圣上曾许他三年必返,如今却是第五个年头了。而且,从他成婚至今,只于六年前得了晚晴一女,其他无论妻妾再无所出。真是时运不济。
      了明执签沉思,似对签面百思而不得其解。
      闭目,双手合十胸前,傅宗书却像能瞧见了明的眉头深锁一般,出声道:“大师但说无妨。”
      “宝剑出匣跃光明,在匣全然不惹尘;今得贵人携出现,有威有势众人钦。太傅,这签上所说,您命中贵人已然出现。然贫僧曾得太傅生辰八字,两相一合,却是,您已得一子,此子乃天神入世之命,正是您命中贵人。而且……而且……”了明擦了擦额上冷汗,这太傅的运势甚好,却是好得有些太过头了,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这泰极之处却也是大凶险,顶好的运气中也暗藏机锋。当此之劫,过,则九五之尊,不过,便是灭门之祸啊。
      “而且什么?”傅宗书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平那么淡。
      “而且,而且您命带真龙……将来,将来有望……”了明颤着双腿跪在了傅宗书面前,他是真不敢往下说啊!
      傅宗书也不逼问,反而问起了儿子之事,“大师所说,我已得一子是为何意?”
      “贫僧算得,太傅确有一子,如今当是四岁有余了。”了明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哦,是嘛。”傅宗书起身,着人送了香油钱,便接了当地一官员的帖,上了软轿。
      他走后不久,径山寺便传出主持了明圆寂佛前的消息。
      烟雨阁后院。
      一四岁幼童于烈阳下扎着马步,他的身|下三支粗香插于地面,只要他稍有动弹,燃着粗香便会烫伤皮肉。小童身上的粗衣被汗水浸湿,破烂的衣裳从缺口处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伤口,有新有旧。他的嘴唇皲裂,道道裂痕映着苍白的唇色。豆大的汗珠如雨水滴落,有一滴挂在了长长睫毛上,一眨眼,微咸的汗珠刺激了眼珠,惹得他身子颤了一颤,加上站在太阳下太久早已脱力,小童往后一坐,坐在了地上,只是三支燃着的香就在方才不知怎的竟然自己灭了。
      施了隐身术的小狐狸蹲在小童身边,长长呼了一口气,毛绒绒的爪子,轻轻搭在小童的腿上,给他揉着酸痛的双腿。
      小童对着自己腿的位置眨了眨眼睛,他的双眼,瞳仁很黑,璀璨如蕴星河,眼白很白,素净不染纤尘。他虽然瞧不见小狐狸,却从小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小神明一直在默默照顾着自己。
      “好你个孽种!我本还觉得时间差不多,好心来让你休息一会,哪成想你竟敢偷懒!”风一的手背在身后,藏了她拿着的一壶水。
      “娘,我不想练武,我想跟着哥哥学《千字文》。”小童也不木讷,抖着双腿站起又坐了下去,把可怜相展了个十成十,委委屈屈地睁着大眼睛望向风一。此番模样,任是个有心的人都会瞧着不忍。可惜,他说的话却是戳了风一的逆鳞。
      盛水的瓷壶被大力掷了过来,擦着小童的额角,留了个红肿的印子,这还得亏小狐狸的一拦,不然小童非得头破血流不可。
      风一眼里燃着疯狂:“不许你叫我娘!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只是个孽种!孽种!你没有哥哥,你不配当惜朝的弟弟!你唯一的价值就是杀傅宗书,你不学武做什么?你不学武还不如早些死了算了!”
      赶来叫风一去弹琴的梨落瞧着这一幕赶忙跑到小童跟前,瞧着没落伤口,松了一口气。梨落转过头,瞧风一手里又捡起了一块砖,哪里还敢叫她留在这,赶忙道:“前厅里有客人指名叫你去,你还不快去整理一番?”
      瞪了小童一眼,风一扔了砖块,转身离开。
      梨落长长吐了一口气,将小童搂在了怀里:“唉,苦了你了。”
      被她搂在怀里的小童伸手环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谢谢梨落娘来救我。”那甜甜笑着的模样,却是一点也不像一个刚刚受了惊的孩子。
      梨落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也跟着笑了:“就数你嘴甜,走,娘带你去上药。”为小童,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待梨落抱着小童走远,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孩子手里拿着一本书,面无表情地从不远处的一棵桃树后走了出来,“祸因恶积,福缘善庆。尺璧非宝,寸阴是竞。”
      前院,风一抱琴入了一间雅间的屏风之后。烟雨阁的白天,也偶有商贾官员来阁中谈事,一般这个时候,便总会叫些清倌歌妓,或琴或舞。
      风一甫一坐定,却因屏外人声所震,首弦即错。强自压下心中震骇愤恨,强使琴声悠扬,风一静静听着外头的人谈话。
      傅宗书喝了一口茶,看了屏风一眼,对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淡淡出声:“你说我有一个儿子流落在外?”
      坐在他对面的官员一脸谄媚,“正是,正是,而且——就在此地。”
      “嗯,何人所生?”傅宗书脸上仍是看不出丝毫情绪。
      那官员笑着指了指屏风,挑眉道:“屏后之人。”
      瞬间,弦断,声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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