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

　　金玉斜影映折柳，
　　击石涟渏起波澜，
　　……　……
　　人是很特别的，正因为他有与众不同的思想所以也随之有了七情六欲，可这到底好是不好？喜多于愁如果称得上是好，那坏呢？
　　望月坐在檀木椅上托腮看着桌上的宣纸，这几日莫辂几乎天天到这里来陪她，谈天说地可以说这些天是她关入西园来最开心的日子，她忘记了愁忘了苦，只有二人的相汝以沫与默契，也因如些等待他的出现似乎成了习惯，人一但有了习惯就难以改去，、如果更深的成了瘾就升华成了一种‘苦’。
　　“小姐。”站在望月身侧的双锦见望月久久持笔不落觉得奇怪这才出声多嘴。
　　深吸了口气，望月放下手中的笔，“收了吧。”
　　将一切归了原位，双锦绞了手巾拿给望月。
　　接过来擦着手，望月问：“双锦，今天你还要出西园吗？”
　　“嗯。少爷又买了些药材让我拿去给夫人。”双锦心虚的低下头，少爷买了药材不假，但她出西园最重要的还是和少爷商量小姐的事儿，那日在老爷书房门口听到了那些话后她把小姐嘱咐她的话告诉了少爷，照情形来看少爷是多少知晓一些的，只吩咐她这几日要照顾好小姐不让她多话。
　　回头看了眼双锦，望月把手巾递到她面前。“你什么时候去？”
　　“一会就去。”将毛巾弄妥放好，双锦留意到了望月眼中的期待，这几日她虽老往外跑，但小姐的变化她还是看得出的，小姐变得不再郁郁寡欢了，偶然间她还能从小姐的脸上看出一丝的笑意。在她伏在窗前的时候那种表情时不时的会出现，更另她意外的是小姐不再每日上望月楼了，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小姐呢？
　　双锦蹙着眉低头冥思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过些影像，不会是……
　　“双锦，你去我娘那边别忘了代我问她好，也看看她的病有没有起色。”推开窗户，望月始终没发现她都已经在‘赶人’了。
　　“小姐，双锦多嘴问一句，这几日莫辂少爷有没有再来？”双锦担心地问着，但愿不是啊！
　　“你该去了。”
　　“小姐，莫少爷可是……”
　　“别说了！”望月难得的严厉吓到了双锦。“双锦，有些事并不是你看到的表面而已，无论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害已害人。”
　　“可是小姐……”双锦又欲言又止却又被打断。
　　“好双锦，你也看得出我这些日子过得很开心，就让这些回忆伴着我过完往后无聊的时日不好吗？”闭上眼一股湿意挤进紧闭的眼帘，知道双锦也是为了她好，所以望月不想责怪她。
　　心痛地看着小姐这样模样，倒是双锦先止不住流下泪来。“都是我不好，不该提这件事。小姐你别难过。”
　　“你没错。”走到双锦面前，望月抽出丝巾替她擦去泪痕。“谁都没错，只能怪造化弄人。这就是命不是吗？我也不能不信。”
　　用袖口抹去流不止的眼泪，双锦开口：“小姐，你还是让我跟着你吧，无论去哪里双锦都要照顾好您。”
　　“别傻了，我已经做了决定就不会改了，你不是要去大哥那里吗？去吧。”替她整了整衣衫，望月扬起抹苦笑。
　　就在双锦呡嘴的时候，门外传来的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双锦跑到门边开了门，见到来人之后一脸的挫愕。“老……老爷！”
　　听到双锦的称呼，望月猛地抬起头，那张熟悉又陌生但比印象中渐老了许多的中年男子的脸进入她的视线。
　　离文卿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习惯性地托着胡须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外不到二米的地方。而脸上的神色不由令望月惊慌起来。
　　“去忙你的吧，我和望月有话要谈。”
　　将老爷请进屋，双锦恭敬地奉上茶， “奴俾告退。”
　　双锦退出屋子并上门，小碎步的声音渐渐弱了。
　　揭开杯盖，袅袅的热气缓缓溢了出来，离老爷吹着茶水，然后小尝了一口，又将杯子放回原处。“很意外我会来吗？”
　　望月低头不语中。这模样令离文卿皱眉，他仿佛见到了妻子站在自己面前，胆小懦弱，不堪一击。“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望月呢？”
　　“世上怎会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那句话惊醒了望月，让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是那个将她关入西园的人到了她面前。“就是有的话也让人关起来了。”
　　“望月？！”离老爷的手紧捏着椅子的扶手，那么多年了，难道女儿还是不明白他的用心吗，还埋怨他吗？
　　“您不是说过永远不会来见我的吗，你也不是当年那个一言九鼎的离老爷了。”心中还是怨呢！她不过是为母亲争取一分应有的权利就落得如此的下场，她好恨吧，恨自己的所为没有另他有所觉悟反而连累了母亲一病不起，她真的很不孝，或许当初把她逐出家门会更好。
　　从椅上站了起来，离文卿走到女儿面前。在他在印象中望月还是那个十多岁的小女娃，有着出众的姿色，天真灿漫的笑容还有那双灵气的眼睛。而现在，她长大了，亭亭玉立容貌仍是绝美的，但她却成了冰雪中的傲梅，凄美而孤立，当年他的决定或许有些不尽人情，但他是她的生父啊！没有道理喜得见女儿被一关就是八年，“望月，我们能不能平心静气的谈一谈，当年你是一个小女孩有许多事我不能和你说，但现在你大了，过了那么多年也懂事了，你不认我这个父亲不要紧，我只希望你还当我是个长辈。”
　　“要谈什么，我是大了但我还是不认为当年我错了。”纵使她有多不愿认这个爹，但她的骨子里毕竟流着他的血，而她的聪明自然也遗传自他。
　　抚了抚胡子，离文卿不由挑了挑眉，她还是一如从前的机智。“我要与你谈的是莫辂。”
　　树上的叶枯黄了，干棝的枝干竟也支撑不住小小的一片黄叶。掉落、飘动、转圈，最后落入湖中引出圈圈圆波。
　　望月抬起了头，睁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爹，莫非他都知道了，是莫辂说开了吗？
　　“莫辂不知道这件事，全府上下也都不知道，我也是无意中得知的。”离文卿顿了顿接着说，“望月，你知不知道，莫辂其实是我为水月挑的夫婿？“
　　黑发一扬，望月已背对着他，她猜到了，早就猜到了，她一再的阻止双锦告诉她就是还抱着一分幻想，希望那不是真的，但事实总是躲藏不了的。
　　“你知道了是吗？唉……你们这群孩子啊！一个个都瞒着我，真是胡闹。“离文卿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难道是自己老了吗？孩子们有事都不与他商量了，若不是他无意间跟着子腾去了花园，还不知道他们要瞒他到什么时候。
　　他们是胡闹吗？看来任何美好的事物都会有瑕疵，她要的回忆也不会完整圆满了。
　　见望月不回话，离文卿继续说着：“前些日子你娘找过我，让我找户了人家把你嫁了，可是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办，全府上下都知道水月要嫁莫辂，现在莫辂却一心要娶你，事一闹开你让我怎么办？月儿怎么办？望月你不要不吭声，你好歹给我个话如果你真要嫁莫辂爹会给你想办法。”
　　“哈！”冷笑了一下，望月凄冽的声音连自己听来都觉得可悲。“想办法，想什么办法？又要我重倒我娘的复辙吗？”
　　“怎么这样说话。”望月的语气冷了下来，离文卿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转身，望月看着自己的亲爹。“你要我怎么说，称赞你当初做的有多对吗？让我从正门进来的娘和你早纳的妾平起平坐，你所谓的办法就是也要我和水月也照做吗？”
　　“这样有什么不好，如果你们的问题这样解决了，就是好办法。”离文卿不否认当初自己年少，做这样的决定也是意气用事，他心里喜欢的是二房杜兰。但为了讲究门户相当，他不得不又娶了豪门之女秦若依，可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若望月小时候能一如他所愿的‘听话’，到现在他对每一个妻妾子女都给予同等的喜爱。
　　“你想的办法你当然觉得好，你见过娘了不是吗？你觉得她过得好吗？她病得很重你又知不知道，十天半月不去探望病重的妻子，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吗？你当初根本就是为了家业才娶的娘，不然你根本不能继承这份家业不是吗？你为什么娶娘你娶来的女人不好好的呵护，你要我和水月也成这样的下场吗？你要让莫辂也有为像你一样娶一份嫁妆的人吗？”望月字字带刺，刺痛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住口！”挥起的右掌停滞在半空中久久没有落下，离文卿急促的吸着气收回颤抖的手，颓废地跌坐回檀木椅上。
　　忍着心中的那分巨痛望月抹去滚落的泪珠。“你没正眼瞧过娘吧！如果你看她一眼你就会知道她病得有多重……你该觉得有愧于她！娶了妻子不是你给她山珍海味，华服锦衣就够了的，女人是需要精心呵护的，不然很快就会如同花般的凋谢。”
　　平息望月出言不逊引来的怒气，离文卿的神色黯淡下来，的确！他当初是为了与兄弟争夺家产才不情愿的娶了望月的娘，而为了不使自己喜爱的女人受气才想出了平妻的方法，再来，离若依的逆来顺受更造就了他的理所应当，直到现在女儿的一番疾言才惊醒了他，他的确有愧啊！
　　“现在知道错了又怎么样，你能挽回她所失去的一切吗，她的青春你还得来吗？”小的时候她最常见到的就是娘落泪，现在想来那不值啊！为了一个为了权益娶了自己的男人落泪是傻子的行为！
　　“过去的一切我无力挽回，但我能做的就是解决现在的问题。”离文卿看着女儿，“过去就让它过去，望月，眼前的事你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并不是我放任你们瞎来。”
　　“放心，我不会瞎来！”还残留着泪痕的脸上露出丝笑，望月笑得像朵一现的昙花。“我不会与水月争莫辂，但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你说。”
　　缓缓的走到窗前，望月的手抚上了胸口，他告诉过她自己的心会告知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但他却不知道她早就没了心，那里只有一个黑洞，带给她无尽的痛苦。
　　“选一户平常人家把我嫁了吧！嫁得远远的，让我带着我娘一起离开，永远也不再回来。”那个地方痛痛的，又似有根棍在捣动，望月按着胸口不让那痛苦溢出嘴角，做为女儿她没有尽孝道，她只有用往后的日子好好的照顾娘，她答应娘的一定会做到。
　　“带着你娘？”离文卿瞪大了眼看着望月。
　　“我只有这一个要求，让娘也离开，虽然不合理术，但我一定要这样。”阳光刺痛她的双眼，令她紧闭上了眼睛不敢睁开。
　　“望月……”
　　“不用多说了，如果你觉得愧疚这就是你弥补的最好方式，你该了解这样才是我要的生活，也是对娘最好的。”从一开始她就这样决定了的。
　　“……那好。”直起身见望月伏在窗前，离文卿静静的离去。
　　“等一下。”望月出声。
　　“什么事？”走到门边的步子停了下来离文卿回头。
　　“不要让我再见到他……不要让他再有机会来西园。”头枕在手臂上，望月不知道为何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任由它泛滥。她是个大骗子，从一开始就欺骗了他，她骗他给自己一段美好的回忆，现在利用完了他就要把他一脚踹开，她真的很坏。
　　离文卿什么时候离开的望月不知道，她只是伏在那里很久很久，她终于得偿所愿了不是吗？
　　天黑了下来，飘了几朵黑去，在这不多雨的时节，酣畅淋漓地下了场大雨，水点涮尽地上的尘埃，却是怎么也浇不去心痛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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