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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悲伤的男人
有了花满楼昨天晚上的发现,陆小凤对案子有了新的判断,两个人带着可恶的小厮花平去了平安镖局。
因为步三刀的死,镖局已经停业,十几个镖师正聚在大门口,闹哄哄的堪比上次碰到络腮胡他们那一次。
“唉,我现在相信那个余喜的话了,这步三刀还真是不该姓步,这平安镖局真是一点都不平安!”
陆小凤感叹。
“少爷,我去叫门。”
花平一点都没有在查案的自觉,还以为是跟着少爷上门拜访哪户人家,自告奋勇地就要上去敲门——昨天晚上没伺候到少爷,真是不甘心!
“小花平,你还真是个花瓶啊,脑子里一点有用的东西都不装!”陆小凤从面轻轻扯住他的小发辫——傻呀你,不看人家现在窝里闹呢!上赶着凑什么热闹!
“我脑子里装少爷就好,装别的干什么?!”花平回头,理直气壮。
......
——花平你小子藏得够深啊,平时愣头愣脑的,竟然还会这般花言巧语,真是没看出来,陆大侠啧啧有声,瞬间感觉有点被比下去了有没有?
“我们还是去看看什么情况吧,听说步三刀老来得子,府里只有幼儿寡母。”花满楼适时开口。
陆小凤已经松开花平,一听自家少爷发话,花平两条小腿迈得比装了轮子还快,立马冲过去打探情况了。
“看不出来,花平轻功不错啊!”陆大侠揶揄一个小厮揶揄得十分带劲。
“哪里比得上你陆大侠。”花满楼实在不理解陆小凤的恶趣味——跟花平斗嘴有这么好玩吗?见一次就逗一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上自己这个小随从了!幸好花平是个男儿身。
花平很快就回来,那些镖师的确是平安镖局的,步三刀死后,无人主事,他夫人便打算解散镖局,也就把这些镖师辞退了,而现在他们正是来讨要工钱和赔偿的——毕竟这说辞退就辞退,这当口他们也无处可去,只能先回家坐吃山空了。
“主人刚死,他们就来如此逼迫孤儿寡母,当真半点旧日情份不念。”花满楼内心纯良,纵使步三刀身上秘密多多,他也看不惯有人趁火打劫。
“既然花公子看不过去了,那我们就去管管这闲事吧。”陆小凤摩拳擦掌——教训一干小镖师的话,应该轻松得很,还能解解这几日案子毫无进展的闷气。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花公子一盆凉水浇下。
......
“那怎么进去?”半晌,陆大侠把撸起来的袖子放下。
“花平,从侧门进。”花满楼早有打算。
“诶!”花平响亮地回答了一句——看看,还是他们公子进退合宜,处事得法。
“花满楼,我觉得我好像越来越笨了。”等里面开门的时候,陆小凤看看旁边的人。
“笨一点不好吗?”花满楼侧头,无焦距的眼眸平和得很,好像天地万物仍在其中,“笨一点的话你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了。”
“说的也是。”陆小凤击掌,“好!破了这个案子我就向全江湖发布告示,说我陆小凤就是个笨蛋,以后有什么麻烦的事可千万别再来找我这个笨家伙了!”
花满楼神色一滞:“那我可就成江湖的罪人了。”
“哈哈哈!”陆小凤伸手拍他的肩,“花满楼你还真是容易相信人!”
花满楼知道他在逗自己,却并不生气,只是无奈道:“是陆兄你爱开玩笑。”
“陆大侠,花少爷,夫人请你们进去!”是那日带他们二人去花场的管家,他小心翼翼地开了一条缝,见门口除他们外并无其他人,才敢开门放人进来。
进得花厅之后,上座一个头戴白花臂缚白巾,还以轻纱遮面的女人,一个七八岁的小童正站在她身边,红着眼睛打瞌睡。
“这位是我们夫人。”管家向二人介绍,他们连忙施礼见过,步夫人也带着儿子见过两人。
“陆大侠,花少爷。”步夫人尚且年轻,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许是悲痛过度,风吹之而欲倒的感觉扑面而来,陆小凤陆大侠自然而然升起一股怜惜之感。
“步夫人,我们此番来是为了步镖头被害一事,虽然知道贵府正值多事之秋,不该来此打扰,但步镖头死的不明不白,相信夫人和少爷也希望找出他遇害的真相,还望夫人相助我们找到线索。”陆小凤上前一步,放柔了声音同步夫人道。
花满楼知道陆小凤老毛病犯了,但没想到他对遗孀寡妇也能起如此念头,无奈地摇了摇头,侧了侧身子,往其他地方看去。
“妾身不通武功,不知江湖事,知道的事情已经都对官府说了,实在不知还有什么线索。”步夫人嗓音哑哑的,显然最近流了太多的泪。
陆小凤心里真是怜惜极了——这么我见犹怜的女子,嫁到步府不说,还遭丧夫之痛,还真是天妒红颜啊!
“没关系,我来问,你把知道的告诉我就行了。”递过一方手帕去,陆大侠细心宽慰道。
步夫人犹疑一下,还是伸手接过,转过头去微微拭了拭泪。
据步夫人所说,那个属下姓刘名金,是步三刀手下得力的镖师,在步府已经多年,是本地人士,尚未成家。
“那这个刘金平时跟步镖头关系可好?”听来并无异常,陆小凤摸了摸下巴问道。
“看起来挺好,具体就不知了。”步夫人平时也未关注过此事。
“那他跟吕有的关系如何?”陆小凤又问。吕有就是那个去过三张村的镖师。
“吕有?”步夫人想了想,“哦,是他那个结义兄弟吧!”
“结义兄弟?”陆小凤惊讶。
“不错。他们两个是同时进府的,又常常一起出镖,平时总在一起,听我身边的丫鬟说,听见过他们私下里以兄弟相称。”步夫人回忆道。
这下连花满楼也转过头来了,看陆小凤的眼神很明显——果然让你猜对了。
“那夫人可知吕有是怎么死的?”那日在步府偷听,步三刀提及过吕有已死。
“吕有死了?”步夫人很是惊讶,“这个妾身就不知了,只知道前几个月有一次他单独出镖,过了好久才回来,回来之后就再没在府里见过他了,大概是回家去了。”
“那夫人可知他家在何处?”
“他是本城人士,应该住在城南附近。”
案子有了突破口,陆小凤也很是欣喜,又问了几个问题,便起身告辞了——当然,离开之前也没忘记安慰佳人几句。
离开步府的时候,绕过大门前,发现聚集在那里的镖师们已经不见了,而刚刚消失一会儿的花平又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
“少爷,我都按你说的做好了!”
花平站在自家少爷旁边,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很好。”花满楼点了点头,“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府去吧。”
花平小脸一下垮了:“少爷,花平想留下来陪你破案。”
“我这里现在不需要人手,需要的时候会让你过来的。”花满楼道。
“是啊是啊,你家少爷现在用不着你,快回花府当你的小管家去吧!”陆小凤喜不滋滋地上去赶人。
花满楼一脸无奈的笑——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玩,完全没个正形。
花平哪里管陆小凤,上去拉着自家少爷就是一顿撒娇。
花满楼为人甚少不如人意,只要对方有所求,所求合理,他便硬不下心肠来。花平自是知道他家少爷的脾气秉性,这一番软磨硬泡下来,果然是留下了。
“多谢少爷!”
高兴的花平侧过身子得意地看陆小凤——哼哼,这是我家少爷!
陆小凤冲他龇了龇牙——小子讨打!
知道了刘金和吕有的关系,陆小凤和花满楼对之前的猜测更加确定,但吕有和三张村的事仍旧是未解之谜,而刘金只是为了吕有之死报仇杀人,还是另有他因尚未可知,所以陆花二人并未回客栈,直接去了城南。
香河地方不大,城南的人家自然也不多,陆小凤他们看到巷子拐角处坐着的一个老伯,似乎正在晒太阳。
“老伯,前头搭了戏台子,还有做买卖的,你怎么不去看热闹,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呢?”
陆小凤拉了拉花满楼的袖子,两个人走过去——花平已经被陆小凤打发回客栈订午饭去了。
老伯慢悠悠抬起头来,一条条皱纹横陈斜陈在脸上,满是时光走过的痕迹,眯着眼睛打量了半晌,陆小凤他们也没等到回答。
“这位老伯会不会听不到?”陆小凤问花满楼。
“你猜我知不知道呢?”花满楼笑着回他一句。
......
“老.....”被花满楼堵得无语,陆小凤只好又加大了音量,凑近点问老伯,结果刚一张口就被他打断了。
“老头我听得到。”老伯开口,声音也是慢悠悠的,好像人到了这个年纪,他的话语,他的思想,他的日子,他的一切就都慢下来了一样。
“听得到啊!”陆小凤直起腰——听得到还装没听到,老头也太能玩了。
“老伯,跟你打听一个人。”花满楼开口。
“什么人啊?”老头眼睛挪到花满楼身上——哟,好俊的一个公子哟,隔壁二丫头还没婆家呢,我老头子看这个就不错!
“您认识一个叫吕有的吗?他曾经在平安镖局做过镖师。”花满楼待人亲切惯了,自然没有因为他是老是幼,是权贵还是普通人而有差别。殊不知他这样平易近人的态度更得老人家的欢心,慢悠悠撑着墙起身,拉了人就往家走——二丫头哟,看我老头子给你带回来一个多俊的后生!
得,人压根没听花满楼在说什么!
陆小凤有心把花满楼拽回来,可那老头子看着骨头都是脆的,自己这一下手,估计能把他给拽散架了。
“陆兄,我们跟这位老伯去看看,碰到个能说话的再问也不迟。”花满楼小心扶着老人家,回头冲还在纠结的陆小凤道。
陆小凤只好跟上去——他陆小凤虽是花中不败客,但和花满楼比起来,实在拿不下老头老太们啊!
晒了个太阳晒出来一个俊后生,老人家显然满意得很,把人拉进家里就开始喊二丫头。
“三爷爷。”房间里出来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农家打扮,难掩清丽,鼻头几粒小雀斑,平添几分俏皮可爱,见到院子里不只有自己三爷爷,还多了两个年轻英俊的公子,登时红了脸,躲在一株小树后不露脸。
“丫头,快过来,看三爷爷给你带来一个又好看又懂礼貌的后生,快来看看,别再被人家抢走了!”
“诶呀!三爷爷,你别乱说话!”二丫头又急又羞,偏偏初冬掉光了叶子的一棵树还不怎么挡得住人。
“你这丫头还什么羞!”三爷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拉过花满楼就往前面推,“这个再不看好咯,你就成老姑娘了,到时候害羞也没用了!”
不说身为主角的花满楼,单是站在旁边看的陆小凤,都被这个彪悍的老人家给吓到了,听说过逼婚的,可没亲眼见过这么凶残的啊,问个路就直接把人带家里来了!
“这位姑娘,在下花满楼,他是陆小凤,我二人只是来打听一个人的,碰上老人家在晒太阳,就问了一句,老人家就把我们带这里来了,你别害怕。”还是花满楼心细,知道考虑人家姑娘的脸皮,连忙解释道。
二丫头这才从树后挪出来,还是不敢看他们二人,盯着树梢道:“你们......是来打听什么人的?”
“一个叫吕有的镖师,你认识吗?”陆小凤凑过来。
“吕大哥?”姑娘一惊,然后眼圈就红了。
“姑娘认识?”花满楼听出她的语气不同,不禁问道。
二丫头嘤的一声哭了出来,捂着脸跑回房把门紧紧关上了。
......
“怎么回事?”陆花二人面面相觑。
“说!你们俩是从哪里来的,是干什么来的?!”
猛然一声怒喝,回头一看,老人家不知道从哪里踅摸过来一根木棒,挥舞着就朝两人冲了过来。
——老人家,你那腰那腿脚......
陆小凤和花满楼躲不敢躲,挡不敢挡,生怕一个不小心让这位老头家自个儿摔个跟头。
眼看木棒要打在花满楼身上,陆小凤想都没想,直接伸手过去,替他挨了这一下。
果然,老人家打了别人一下,自己也被震得后退几步才站稳。
“老人家,有话慢慢说。”陆小凤揉了揉胳膊——老头子力气还不小,只是这刚刚还把人当女婿,现在直接就拿棍子上了,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老伯,您认识吕有?”花满楼知道陆小凤替自己挡了一下,也赶紧劝人,“我们此行并无恶意,只是想知道吕有是怎么死的,想替他找出真相而已。”
老头子气喘吁吁:“你们真的不是来找麻烦的?”
“自然不是。”花满楼向前一步,挡在陆小凤前面。陆小凤瞧着他的小动作,撇了撇嘴。
“老头子就说嘛!像你这么俊的好后生,怎么可能是坏人?”
......
陆小凤想撞树——这位老人家还真是能自说自话啊!
表明来意之后,人称三爹的老伯请两人在院子里坐下,叹了口气之后,向他们说了吕有的事。
原来,吕有的家就在几间房子过去之后,和三爹他们也算是邻居,自小和二丫头订了亲,后来更是进了平安镖局做事,大家欢欢喜喜地等他挣到钱之后就吃他和二丫头的喜酒,可是做了镖师的吕有,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和二丫头的亲事也一拖再拖。
大家都猜他在外面认识了别的不干不净的女人,结果两个月前他突然回来,什么也不说整日躲在房里不出,而他家旁边似乎一直有人鬼鬼祟祟盯着,这样差不多四五天之后,吕有终于从房里出来,说是要去衙门,结果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人抬了回来,说是掉进河里淹死了。
“可怜的娃儿啊!”三爹抹了把泪,“家门前就是条河,从小就爱在里面游水,怎么就被淹死了呢?”
陆小凤皱了皱眉:“吕有的尸体上可还有其他异常?”
三爹想了想:“好像手里攥了张纸来着。二丫头!”
眼睛红红的二丫头开门从房里出来,递给陆小凤一张残缺的纸,低着头坐到了三爹旁边。
陆小凤看了看这张纸,普通的信纸一张,被握得皱皱的,看得出被水浸泡过的痕迹。他看完之后递给了花满楼,花满楼接过来,先是摸了摸,又放在鼻子下闻过,然后冲他摇了摇头。
“吕有死后有其他人来过吗?有人看过这张纸吗?”陆小凤问三爹。
三爹摇了摇头:“吕有家只有一个年老的娘,并没什么亲戚朋友。”
陆小凤闻言纳闷。
“有的。”蚊虫一般的声音响起,就听二丫头道,“我在吕大哥坟前看到过一个男人。”
“什么样的男人?”陆小凤追问。
“一个很悲伤的男人。”二丫头说着又有泪珠盈眶,“他站在吕大哥坟前,没有说话,却一直在流泪。”
“然后呢?”陆小凤看一眼花满楼——这男人很可能就是刘金。
“然后我问他为什么哭,他说一个很重要的人死了。”二丫头回忆道,“我问他他是吕大哥的朋友吗,他说他不配做吕大哥的朋友,后来我就拿了那张纸想送给他,让他留个纪念,因为我觉得吕大哥是希望有他这个朋友的。”
“为什么?”陆小凤奇怪。
二丫头想了想,还是说道:“其实有一次吕大哥回来,我见过那个男人,他们在一起说说笑笑很开心,可吕大哥只让他走到巷子口就让他回去了。”
陆小凤点了点头——现在看来,那个人必是刘金无疑。
“他拿了那张纸后,表情很激动,又把纸还给了我,然后就走了。”
“他走之前可有说什么?”一旁花满楼开口。
“他说让吕大哥等着他。”二丫头用绣帕擦了擦泪,那男人肯定是吕大哥的朋友,男儿流血不流泪,现在想起那男人在吕大哥坟前悲伤的表情,她都忍不住流泪。
陆小凤捏一捏花满楼的扇子——看来凶手必是刘金无疑啊!
那杀死吕有的,难道就是步三刀吗?这张纸上,又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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