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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用心
玉妃满面诧异，她低头想了想，忽然红晕满脸，低低道：“我刚进宫的时候，皇上很喜欢我，天天晚上都来到我的寝宫，他还为我建了一座金玉满堂，我们两个赤着脚儿，坐在白玉铺成的走廊上，看着满天繁星，有的时候我们就这样坐着，什么话都不说，但是彼此望一眼，就好象什么都了解，那种日子真是再幸福也没有了。后来，有了杨妃、张妃、李婕妤、容才人，皇上慢慢就不来了，再后来……”玉妃敛容苦笑，对碧仪说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碧仪轻声道：“娘娘已经知道了。”
玉妃稍一思索，随即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怕这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无论当时如何的缱绻温柔，过后自然又会把你抛在脑后。喜新厌旧本是男人本色，何况后宫中佳丽众多，争妍斗艳，各逞机锋。你不敢付出真心，是怕会像我这样落得如此这般田地吧？”
她看着碧仪，忽然笑了起来，“你从来没有爱过吧？”
碧仪想着家中的孀母弱弟，答道：“奴婢自然有爱。”
玉妃笑道：“恐怕你从来没有遇到过男女之爱。你不明白的，真正喜欢一个人，只想着让他幸福、快乐，至于自己，那是从来都不曾考虑过的。”
碧仪大着胆子回答道：“如果他真心爱你，他怎么又会忍心不让你幸福、快乐？既然是爱，那两个人都要快乐才是。”
玉妃慢慢咀嚼这句话，心不由得碎了，她从此至终，眼里心里都是皇上，皇上又对她如何呢？那么深厚的感情，那么温柔的眷念，都敌不过别的女人轻轻的谣言。她望着眼前沉静的碧仪，叹道：“你的确比我要聪明的多。只是现在既然把你分到了太妃宫里，你还是自己小心吧。”
碧仪柔声道：“不是奴婢聪明，而是娘娘用情太深。”
庭中，迎风而立着一个男人，白衣飘然，容貌清绝，恍如仙人，一双俊眸中精光四射，当听到碧仪说到：“爱，那两个人都要快乐才是。”他似乎也呆了一呆，俊美无俦的脸上随即现出又像讥笑又像听到天下最可笑的笑话那样的神情……
御清宫，皇上的寝宫，却是一片肃杀，已经跪了半个屋子的奴婢、侍卫，当中跪着的张妃梨花带雨似的已经哭成个泪人。皇上扫着她脂粉乱污的一张粉脸，帅气的脸上看不出半分喜怒，良久，淡淡地说道：“你好啊，玩弄朕于股掌之中……”
张妃爬过来，抱住皇上的腿，哭诉道：“奴家再也不敢了，请皇上开恩啊。”
皇上站着不动，只是仰头轻声道：“你们再怎样争风吃醋朕都不计较，但是竟然拿祖宗体制、妃子名节来斗，那就不要怪朕。”
张妃一张脸吓的煞白，紧紧扯住皇上腰间系的白玉绦子，哀哀道：“皇上，奴家实在不应该公报私仇。奴家发配了那个叫碧仪的秀女去冷宫打扫，是存了私心，可是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个秀女而已……”
皇上哦了一声，声音平板地道：“还有呢？”
张妃身子一震，说道：“再也没有了。难道皇上就要为这个来治奴家的罪吗？”
皇上怒哼道：“你还想狡辩？还要朕告诉你吗？你真行的好计啊！来个一石二鸟，即把从前参了你父亲一本的京官方常郁之女给牵连上，又想借机把玉妃彻底地除掉。你是如何授意王喜，让他务必在玉妃寝宫中找到禁物的？还需要朕都一一说出来吗？”
张妃跌坐在地上，手松开了皇上的绦子，无意识地抓着自己的裙摆，喃喃道：“皇上，你都知道了……”
皇上平板的声音道：“你当朕是死人吗？你们都是朕的人，整个天下都是朕的，还有什么是能瞒的过朕的。”
张妃忽然激动起来，叫道：“皇上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也应该知道不是我……”
皇上截口道：“朕知道你嫉妒朕专宠玉妃而冷落了你，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朕面前不停地诋毁她。你还故意编造她和别人有染的事迹，让朕冷落她，怀疑她，将她送入冷宫。可你怕她迟早还会得到朕的恩宠，索性想让朕把玉妃杀了。于是你让外面寻来一块玉佩当做玉妃偷情的证据，正好你父亲仇人的女儿也来到宫里，你一不做二不休，将玉佩放到她房间。要是那个宫女乖巧懂事呢，她就会顺着你的意，把玉妃给揪出来。毕竟她才刚入宫，大家都会相信她什么都不懂，不会胡乱说话。如果玉妃不承认，朕也不办玉妃，那你正好把一切都推到那个宫女身上。总之，你都除了你心头的一根刺。”
张妃泪如雨下，不停地说道：“我是这样想的，可是我没有……”
皇上望着她，忽然柔声道：“你也明白，朕以前对玉妃那样宠爱，可是她伤了朕的心，朕一样送她去冷宫。你侍侯朕也很尽心，可是，如果你不伏法，朕怎么叫其他人都乖乖地听话？”
张妃娇小的身躯抖成一团，一向好强争胜的心现在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是满腔满脑的哀怨。
她一直以为天子待她只有宠爱，只有怜惜，她以前打罚下人，皇上什么也没说，怎么现在他竟然说变就变，都容不了自己解释。他既然什么都调查过了，都了解了，那他应该知道自己并没有指使人把玉佩放入那个秀女房间，她只是在得到消息后，找到王喜，跟他说去哪个地方就能找到玉佩。
怎么突然间，就全变成自己在主使？连王喜公公也出来指认自己？？
张妃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沉，眼前的景象慢慢都模糊起来。她在一片朦胧中望着皇上，皇上的眼睛怎么像一根针样的尖锐？
听到他向自己走来，她向他伸出双手，她好冷，她好想皇上拉她起来，像以前无数次在她跳完舞，舞倒在地上时，皇上怜惜地将她扶起，揽入自己的怀抱。她多么想念皇上宽广的胸膛啊！
她梦吟般地向皇上伸出双手，希望她眷念的皇上可以再次给她温暖，可是皇上没有。
他只是走向她，贴近她的耳边，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带着一抹迷人的微笑，轻轻地说道：“朕不喜欢朕的女人太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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