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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他是沈应
楚宫内,两名丫鬟正窃窃私语着:
“姐姐,你听说了吗,监牢里的那个叫姜挽的秀女,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她的脸又突然好了呢。”
“就是那个脸上长满了胭脂点儿的女子?”
“是啊,听说当夜监牢的守卫被人下了药,有人给了姜挽一瓶药,第二天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脸又恢复了原来的容貌,你是不曾见过她,那可叫个极美!”
“现在呢?她去参选了吗?”
“她早误了参选的时候,现在被分到了西苑的浣衣局!”
“啧啧,真可惜…”
“谁说不是呢。”
浣衣局的院子里晾满了刚洗好的衣服,一名管理浣衣局的女官将姜挽带到这里,她边走边叮嘱:“我们这里主要负责宫里头各个娘娘的衣裳,可不能出一丁点儿的闪失!”
姜挽垂首应道:“是。”
女官走到了一个堆满了脏衣服的木盆前,对他道:“今天就把这些衣服给我洗出来就好,要不然,晚上就不准吃饭!”
姜挽仍是垂首道:“是。”
在浣衣局,姜挽同许多宫女一样,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衣服等着她洗,洗不出来当晚就会饿着肚子入睡,临近夏季时,她会顶着炎炎酷暑,即使太阳极大时,她也得坐在浣衣局的庭院里洗衣服,重复着十年如一日的繁重工作。秋天接替时,临水的地方蚊子最多,有时当她拖着一身疲乏回房时,那被蚊虫叮咬过的地方都让她苦不堪言。冬季时最为凄苦,寒寒的冷风仿佛狂傲的就连盆中的水都要冻结,待她好不容易洗完衣服后,那双被冷水冻红的双手也都会生起冻疮,令人无奈。
一年后,近日的宫中都流传着一则喜讯,说是向来受宠的三殿下带着凯旋之师班师回朝了,这一消息的发出,顿时就让全楚宫上下的宫女沸腾起来。
似乎在她们眼里,那个容貌、家世俱齐的三殿下近乎完美。但对于姜挽,却是件极普通的事情,或许是她向来便不喜王公贵族的豪奢生活,连带起了厌巫及屋的感情。
清风和煦,姜挽好不容易得了闲儿,坐在一方小亭里闭着眼睛小憩。天上的云彩时聚时散,就好像那诡异莫测的天气。
一双白底锦鞋缓缓顺着竹林内的石子小路走来,本想来这里歇歇,却隐约的看见亭子里躺了位姑娘,看那身灰色的宫服,想来应该是浣衣局的宫女吧。随即,他上前走到亭子内坐下,不知是姜挽睡得太浅还是没睡着,一听到声响立即便坐了起来。
看见他时一愣,遂又想起了那日在长街上为她撑伞的熟悉面孔,随即,她便扯出一个客气的微笑道:“是你啊,小公公。”
他亦一愣,也笑道:“怎么坐在这里?浣衣局不是应该很忙吗?”
姜挽笑笑,道:“我是忙里偷闲啦。”随后又问:“对了,我有许久都不曾在宫中遇见你了呢,大约,是有一年多了吧?”
他想了想,道:“我陪着我们家三殿下东征,故而鲜少见面。”
姜挽问:“三殿下?你是三世子的随侍公公?”
他点头,姜挽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一愣,思忖一番后回答:“我叫…小印子。”
姜挽眼中立即弯出微笑,道:“我叫姜挽。”
说着说着,姜挽的肚子突然发出‘咕’的一声,小印子看了一眼她,问:“阿挽,你是不是饿了?”
姜挽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小印子似是理解的一笑,对她道:“那我们就去吃东西吧。”
尚膳司门口,姜挽有些却步,对小印子道:“还是算了吧,这里是尚膳司,是专供楚王,嫔妃,以及世子们饮食的地方,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小印子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没关系,跟我来。”旋即,他拉起了姜挽的手,两人猫着腰蹑手蹑脚的进了尚膳司。
尚膳司内的桌子上陈列着各式各样刚出炉的细点,香味饶鼻。小印子拉着她蹲在桌子的背面,对姜挽道:“阿挽,你留在这里,我给你去拿吃的。”
姜挽点头应声:“嗯。”
言毕,小印子又蹑手蹑脚的挪过了身子,饶到桌子的背面,正要伸手去拿桌上的点心时,一名厨子手里正拿着一只烤鸡,以一种极其怪异的目光看着他。待他反应过来抬头时,那厨子却惊异的险些出声,小印子连忙对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他随即蹲下身来,低声问:“三殿下,您怎么会在这儿?”
小印子笑了笑道:“把你手里的鸡给我。”
厨子先是‘啊?’了一声,又旋即将鸡递到小印子手里,小印子接过鸡后便又转身饶到了姜挽的身旁,对她道:“阿挽,走吧。”
“嗯。”
坐在长明宫旁的亭子里,小印子笑着将烤鸡递给她,又从一旁的一个袋子里拿出了许多用黄油纸包着的细点,姜挽不禁有些惊讶,她问:“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糕点?”
他眼尾弯出一笑,道:“这些偶尔我平时也有随身带。”
姜挽有些疑惑,问:“你怎么会随身带这些?”
他道:“这是作为吃货最必备的技能,以免日后饿死街头。”
“…..”
夜里风凉,这一下午姜挽都没有回浣衣局,小印子不知从哪端来了一方托盘,托盘内放着一只青瓷酒盅,同两只浅浅的小酒杯。他帮姜挽倒了一杯后说:“这是三殿下赏给我的,贡品竹叶青,听闻是许多年前传下来的酿造方子,如今恰好得了,你尝尝。”
姜挽浅笑,接过酒杯后随即仰头饮下。
月光如屑,撒在楚宫的庭院内。许是姜挽喝的有些多了,眼前有些恍惚,她不自觉得便靠在了小印子的肩膀上,望着漆黑的夜色中独留的那方明亮说:“小印子,若你不是个小太监该多好,那样,我或许会喜欢上你。”
他的眼底噙满了笑意,说:“是啊,若我不是小太监该多好。若我不是,阿挽,你愿嫁我吗?”
姜挽也笑了笑,道:“我愿,我愿嫁你。”
次日,浣衣局。姜挽刚走进庭院,正在洗衣服的宫女们便指着她窃窃私语,眼底满是混着耻笑的得意。正在彼时,吕仪衣从正堂走出,见到姜挽时冷嗤一声上前道:“姜挽,你昨日一整天都上哪去了?不知道浣衣局每日都会有很多工作吗?”
姜挽恭恭敬敬的朝吕仪衣行了一礼,道:“是奴婢不好,让吕大人操心了。”
吕仪衣挑了挑眉,道:“操心你?你真是痴心妄想,昨日既然你没回来,那今日就把昨日欠下的工作全补上吧。”
说完后,她冲着庭院内正在浣衣的宫女们拍了拍手,将她们全部召集起来。
人到齐后,她嫌恶的看了一眼身旁眉目淡淡的姜挽一眼,道:“姜挽昨日不知所踪,方才应承了要帮大家将所属的工作都干完,大家还不快感谢姜挽?”
众人听后立即大喜,随即纷纷顶着一副看笑话的眼神一一对姜挽道谢。
众人答谢完后便回了各自的房间,唯独有三个宫女正坐在回廊下看着姜挽的热闹。
姜挽没搭理她们,手中正提着一桶水往自己的木盆里倒水,准备开始洗衣服。却在此刻,回廊下那个为首的宫女碧袖吩咐身旁的宫女秋珠道:“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秋珠向来便是畏惧碧袖的,听她此间吩咐,自己想也没想的就走到姜挽面前,快速的弯身将她正准备放衣服的盆子拿起,姜挽连忙起身道:“你这是干什么?”
碧袖和合珠笑着上前道:“姜妹妹,这水用来洗娘娘们的衣服可不好,不如这样,我叫合珠帮你重新打一盆水?”
姜挽正要开口拒绝之时,合珠早已接过了秋珠递来的木盆,兀自走到水井旁打水,打完水后秋珠又连忙从一个大布袋子里放了好些冰块进去,随即,又加了不少的盐。姜挽的眼睛此刻微微眯起,却没有说话。
浣衣局的庭院内有一棵极高的大树,浓荫茂绿,人若站在树中能将庭院内的一人一物看的清清楚楚,若是人在庭院内看那棵树,只觉那树长势极好,无甚怪异。
合珠将木盆端来放在了姜挽的脚下,碧袖洋溢着满脸的微笑对姜挽道:“姜妹妹,水给你打好了,洗吧?”
姜挽瞥了一眼脚旁的木盆,旋即弯身将其端起,准备转身走到水井旁打水,却被合珠等人拦住,碧袖走到她身旁道:“姜妹妹,这水用来洗衣是最好的,盐可以去污,冰可以消去酷暑的炎热。”随即,她又装作想起什么事似得补上了一句:“噢,对了,我忘了姜妹妹的手长有常年复发的冻疮,平日里是不能沾冰水的。哎,不过呢,为了帮娘娘们洗衣裳,妹妹只好牺牲一下了?毕竟这些娘娘可是陛下身旁的宠妃,若是妹妹怠慢了她们,她们追责起来可就不好了,不仅妹妹要倒霉,就连我们浣衣局,一向照顾妹妹的吕衣仪也都要被牵连呢。妹妹你说是吧?”
清风拂过,吹落了庭院内绿树上的些许叶子。本不应在这个季节的叶子却被吹落在青砖上,同庭院内的寂静一样,不善的令人嫌厌。
良久,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那满满的善意中没有一丝突兀:“是。”旋即,她坐在凳子上,随手拿起一件粉色艳俗的裙子便浸入水中,她的手刚触碰到那冰凉刺骨的冰水时立即缩了回来,那是下意识的。在浣衣局的一年里,仅仅一个冬天就能将她的手摧残的满是冻疮,有时在残冬未退的初春还会发作,着实令人无奈。
碧袖见状笑道:“怎么了,姜妹妹,洗啊!不是你答应帮我们洗完这些衣服的吗?不止这些呢,”随即,她吩咐秋珠道:“去,把待洗的衣裳全拿来,若是姜妹妹实在闲得无聊,那就把明天的也洗了吧,好让我们姐妹们多休息休息。”
姜挽皱着眉头,但仍是坐回了凳子,双手浸泡在水中,一把一把的搓着衣服。三人见状,不免得意的笑开:“姜妹妹果然是个通事理的明白人!”
旋即,三人坐回了回廊。姜挽还未好的伤口处此刻有些发痒,红肿的地方渐渐随着搓衣服的动作裂开,惹的她疼痛不已。当双手再次浸入水中时,掺了盐的水立刻钻入皮肤,伴随着一阵阵的钻心痛感。
坐在回廊上的三人见状又笑道:“瞧瞧她那样儿!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都来了浣衣局了,还想着能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变凤凰呢?真是痴人说梦!”
三人的笑声此起彼伏刺激着她的耳膜,即使这样,她的手也仍未停止,将一盆衣服洗完后姜挽便端起衣服准备出院门,三人见状连忙上去阻拦:“你要去哪?你衣服洗完了吗?”
姜挽将盆拿好,对碧袖道:“我去打水。”
碧袖道:“院子里不是也有吗,怎么,你是想出去私会情郎吧!”
姜挽有些不悦,皱着眉头道:“你说什么?!”
碧袖冷笑:“我说你是想出去私会情郎!怎么?你想干什么?不就凭着你那张脸勾引陛下吗?勾引上了吗?怕是你使尽浑身解数也不可能赢得君王一顾!别说陛下了,就连世子也不可能!”
碧袖言毕,忽闻一声音在院门外响起,清朗犹若微风拂面,不沾丝毫凡尘。
“谁说不可能的?”
沈应穿着一件白色的袍子出现在浣衣局的门口,腰间系着一条银灰色的腰带,上面缀着一块雕花白玉。就同他那无暇的脸庞一般,清朗的令人竟挑不出一丝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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