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唐宋为一恋

作者:蝴蝶花与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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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道长


      废后王氏亡故的消息很快传播开来,当高力士接到禀告时,这位后世被尊为明皇的帝王正在接见新近返回长安的国师司马承祯,他沉吟一阵,没有上报。
      “道兄,您离京三载,朕对你可是思寐难忘啊。”玄宗略有些心虚
      司马承祯年过七旬,望去不过四十许人,乃是道教上清派茅山宗第十二代宗师,他身着杏黄道袍,头顶白玉七星冠,颌下三根长须,气质飘逸,仙风道骨,实乃神仙中人。他历经三朝,早在武则天便闻其名,召至京都,亲降手敕,赞美他道行高超。睿宗景云二年召入宫中,询问阴阳术数与理国之事,他回答阴阳术数为“异端”,理国应当以“无为”为本,颇合帝意,赐以宝琴及霞纹帔。开元初年,在九真观附近白云庵修炼,后来又在祝融峰顶建息庵,法从者甚众。大臣张九龄屡屡谒之,大小事由悉数请教。
      他一向敬重废后王氏,认为其为人敦厚,待下宽容,有后宫之主风范,因此惠妃几次拉拢不成,对他极其忌惮惧怕,之前玄宗几番要废后,都被司马保下,惠妃也无可奈何。岂料三年前,司马离京云游名山访道,惠妃趁机下手,将皇后废黜,王氏家族几乎覆没。此番司马匆忙返京,想必为此而来。
      司马道:“陛下,听说宫中来了一位佛家大师,指出皇后巫蛊之举,治好惠妃及公主之疾?”
      玄宗道:“正是。一明大师是密宗传人,佛法精妙,修行深厚。朕本欲将他留在宫中垂询佛法,但他一再求去,这几日便要离京。”
      司马不置可否,饮了口茶。下首陪坐的张说已然沉不住气了,道:“陛下,老臣以为,废后之事已不应该,若再封惠妃为后,更是不妥。”
      玄宗瞥一眼司马,道:“皇后所为,咎由自取,巫蛊厌胜,自来是宫中大忌讳,昔日汉武亦因此废陈,卫二后。惠妃跟随朕多年,劳苦功高,后宫中无人比拟,封为皇后,有何不可。”
      张说道:“皇帝已封太子,文武双全,仁厚宽广,且丽妃无外戚之患。惠妃若是登上后位,她自己亦有儿子,岂能容得太子,届时恐嗣位动荡,天下大乱。”
      玄宗向来偏爱惠妃及惠妃之子,不喜太子,闻言不语。
      司马缓缓开口道:“陛下,可记得当然太宗命袁天罡所著推背图?”他缓缓吟道:“遗枝拨尽根犹在,喔喔晨鸡孰是雄。”
      玄宗脸色大变,惠妃姓武,乃是则天大帝堂侄之女。他宠爱惠妃,但身为李氏弟子,对武氏篡唐为周,而后韦后及武三思作乱欲做第二个武皇之事刻骨铭记,常自记恨。王皇后之所以激怒他,也正是那句:“当得贵子,如则天皇帝。”
      张说放下心来,知道玄宗从此再不会起封惠妃为后之心,非但不会,而且忌惮无比。他对司马露出一个崇敬的表情,神情更是恭敬。又寄望司马能为废后求情几句,孰料司马却不再提此事,只说些自己游历这些年的人事。他不提废后,玄宗也放下了心。
      “道兄,你这次回来,朕有个决定要和你说。”玄宗看一眼他的脸色,笑道。
      司马不动声色地道:“陛下请讲。”
      “朕决定将集仙殿改为集贤殿,道兄觉得如何?”
      “仙者凭虚之论,贤者济理之具,陛下此举甚好。”司马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正是这样想。”司马如此慨然大方,肯定玄宗的想法,玄宗不由大喜,饮了口茶,问道:“道兄,阳台观还是旧时模样,您这次回来就不要离开了吧。”
      司马道:“承蒙陛下看得起贫道,本该伺候陛下千秋。无奈贫道原本山野之人,本就不该踏入红尘,如今贫道修行更是遇到瓶颈,需要在天台山闭关两年。”
      玄宗大惊:“道兄,你若是一走,让朕如何自处。”
      司马道:“陛下福缘深厚,逢凶化吉。只需远离奸臣美色,即可平安富贵到老。”
      玄宗道:“道兄,您这是决心已定?何时启程?”
      司马道:“贫道还会在此逗留数日,将观中事情处置一番。”
      玄宗恋恋不舍道:“两年之后,道兄若是出关,千万回来看朕。”
      司马道:“这是自然。”言罢起身告退,张说一并退出。
      临走之时,高力士偷看司马一眼,被他犀利明了的眼神一望,顿时双膝一软。
      两人出得门来,张说迫不及待地道:“道长,方才为何不为皇后美言几句?”
      司马淡淡道:“此时美言已无济于事了。”
      张说大惊失色,问道:“道长为何如此说。”
      司马道:“我曾为皇后相过面,她虽命中极尽富贵,但是不可长久。天元十三年,是她大劫。我走前曾再三劝告她远离佛门中人,恐惹祸患。如今事已至此,亦是命数已定。”
      “那也至少可以让娘娘不必在冷宫中受苦,那里阴冷潮湿,娘娘凤体一向维和,心情又阴郁不平,恐怕......”
      司马长叹一声:“即便再求也是无济于事。我昨日夜观天象,凤星陨落,已成定局。”
      张说大惊道:“道长之意,娘娘她已经......”他沉吟许久,复又长叹:“命也!幸好不曾让武妃这个女人坐上后位,也是不幸中之大幸。”
      司马笑而不言。
      两人走到僻静处,张说小心翼翼问道:“道长素善相人,可否给老夫指点一二。这满朝之臣,何人该防,何人可用?”
      司马沉吟许久道:“贫道如今乃化外之人,本不该多言。但是多年相交,贫道便姑妄言之罢。宫廷朝野波诡云谲,张相自身守得清白,却是暗箭难防......”
      他往前走一步,道:“朝中两位大人姚崇已故,袁璟已老。中书舍人张九龄风度翩然,文采出众,且正当壮年,可堪重用。”
      张说听得张九龄之名,不由哼了一声,一张白脸瞬间变黑了:“再莫说起这小子,前几日陛下叮嘱老夫将侍从登山的人员拟出个名单来。老夫想着两省录事,主书劳苦,便拟入名单,因着兹事体大,破格将他们提拔到五品,老夫这一片心思都是为了陛下。张舍人却道这些人不过是些有点功劳的旧臣,德行不配排在官爵之前,会招天下人耻笑。这话简直岂有此理,有功之人不拘一格提拔,岂不是能鼓励小臣奋发,此等美事,何耻笑之有。怎可一味盯着资历,寒了下面人的心!”
      司马哈哈一笑:“听说破格提拔的人中就有大人您的女婿郑镒?”
      张说老脸一红,这些名单里大部分都是与他交好之人。尤其郑镒更是被从区区九品提拔到五品,可谓一步登天,而且修路铺桥这些敛财美差也交至其手中,从中大发其财。
      司马道:“据说您与御史中丞宇文融在朝廷之上争论过好几次了?”
      张说暴跳如雷:“何止争论,这厮掌管税赋,却每每口出谬论,荒谬绝伦,老夫在朝中听着,每每为其愚蠢无知脸红,少不得教训他几句。他与李林甫那个口蜜腹剑,一味讨好武妃的小人勾结,一唱一和,无耻之尤。九龄懦弱,每每劝老夫做缩头乌龟,真是岂有此理。老人四代老臣,伺候过武皇,中宗和睿宗,论资排辈,他们又算个什么东西。”这时他又开始提起资历之重要性了。
      司马微微一笑,道:“老大人息怒,修身养性方是长寿之方。”
      两人行至宫门,相互拜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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