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郎配

　　9

　　整个下午，楼临川就只顾自个手里的玩意了，正经的活儿半分没干，好在周边的人也没多少看着他，就算知道了，晓得他是为讨自家夫郎的欢心，也是会睁只眼闭只眼的，不会怪罪，毕竟嘛，多是过来人，自是了解的。
　　这扎龙啊，是这几天里村里头算得是大事的了，儿郎们在这边做龙身，那头的倌郎们描龙身上的画纸，全村人出力就为了能在上元那天让自村的龙最是出彩。
　　李修是个实在小子，见着楼临川忙活，做着自己的活时也多少帮着楼临川点，不时地瞅瞅他手里的木头，见着东西渐渐成形，也不禁惊奇，好手艺啊，瞧着跟真的似的。手下一快，就拿过一个做好的过来，细细地看，还频频往倌郎那边看了看，倒是惹了那边的一顿哄笑。
　　也就是一会的功夫而已，还没等李修对比出个所以来，手里的东西便被拿回去了，还遭瞪，李修挠挠头，干笑，“呵呵，看看，雕得真像哈。”
　　这是自然的，人在心里，这百种神情，千般姿态，日日相处的便是人不在眼前，也能描了个全。楼临川将千岚的小木偶仔细地收进衣服里放好，自家的千岚怎能让别人看了去，对着李修哼了哼，才继续雕着小木偶。
　　李修摸摸鼻子，心里嘀咕‘千岚是好，但不是我的心头宝啊，防我做什么。’又想着要是有清乐的木偶，那独个在外头的时候，可以在怀里揣着，解解念想。于是，李修也做私活了，有模有样地学着楼临川，奈何功夫不到家，高高瘦瘦的清乐成了胖子，四肢粗粗短短。
　　暮色四起时，村人渐渐散了，楼临川揣着两木偶巴巴等着千岚过来。
　　清乐与千岚刚是走近，一旁的李修便一个大跨步上前，献宝似地给了清乐木偶。清乐手里托着那东西，就看得出是个人形，别的啥没有，便问了李修：“什么啊？”
　　李修闪亮亮的眼睛暗淡了，声音有些虚，“你，你的木偶。”确实比不上楼临川的，但在他心里这就是小清乐，他只是雕不出他的好。
　　清乐细瞧了瞧，呵，木偶肚子上有个浅痕，有些歪扭一个‘乐’字，倒是笑开了，暗啐了句，这呆鹅，还有这心思。
　　楼临川因着千岚，不敢冒然上前怕惹千岚不快，倒不想反被李修抢了先，好在东西比他的好看，楼临川兴冲冲地将两个木偶拿出来塞到千岚手里，顺带地白了眼李修。
　　有了比较，千岚手上的这两个显得精致多了，五官、头发、衣服都有，整个活灵活现，就一小人样的千岚、楼临川，清乐见了，自家的那个就不得看了，塞回李修手里，从千岚那顺过一个来，瞧上一眼又对着人瞧，真是像极。
　　还真是一家人，行为都一样的，倒是千岚没个表态，翻翻转转一番，转手还给了楼临川，正是小楼临川，大楼临川本是得意，这会蔫了叭叽的，“千岚，你别不要小川啊，他们是一对，不能分开的。”
　　千岚觉得自己额头抽了抽，家里冒傻不够，冒到外头来了，一时无语得可以。
　　倒是清乐给逗乐了，“小川，那我手里的就是小岚了，唉呀呀，小岚啊，你阿大不满意小川呢，不让你嫁过去嘞，这可怎么好，要不你跟小乐做伴吧，我家小乐呢？”暗自神伤许久的李修立时递过小乐来，边开心清乐没嫌弃小乐，边暗下决心要练好手艺，让小乐漂漂亮亮的，不能差过小岚去。
　　“不行！”楼临川大叫，抢过小岚来，跟小川碰一碰，挨一挨，才硬塞给千岚，“你都不要小川了，不能连小岚也送人，小岚是小川的，怎么可以拆开呢，小岚在你那，小川在我这，我们在一起，他们也就在一起了。”
　　千岚脸又黑了黑，直接拔腿走人了。楼临川忙追上去，走远了还能听到他‘千岚，等等我。’‘千岚，别不理我。’的叫声。
　　清乐看得十分欢快，“真没想到楼哥是这性子，诶，呆鹅，回家了。”李修也甚是惊奇，但他的大事是清乐，听了唤，颠颠地一同家去。

　　这边楼临川追在千岚后头，说了一路好话，非但没哄回千岚来，反倒使人越走越快了，到家里，甩上房门，后脚的楼临川要不是停得快，都险些碰着鼻子了。
　　更是糟糕房都不让进，楼临川在房前坐下来，掏出两木偶来，点着小川的脑袋，“说，怎么惹小岚不高兴了，小岚不理你了。”说着将小岚背过身，小川转啊转，没转出法子来。天已经黑了，房里没动静，楼临川叹叹气，去了厨下，生气归生气，不能饿肚子啊。
　　屋里的千岚听着外头安静下来，开了门，人走了，两木偶倒是留下，小岚背着身，小川冲着小岚后背站着，合了心境，还真觉得小川可怜。千岚其实没生气，只觉得丢脸，这大小孩的性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起的，太是闹腾了，还在朋友面前，都不顾着点。
　　千岚也坐到廊下，将两木偶拿手里，很精致，能看得出雕刻之人确实花了心思，小岚头碰上小川的，“小岚不喜欢小川老闹他，当家的要稳重，不能太小孩脾气了。”对着小人样的楼临川，木头嘴巴还不了嘴，千岚唠唠叨叨的，小闹一下他是挺开心的，闹多了会烦、会羞恼，千岚还想再絮叨几句，旁边便是一叠声的‘嗯嗯嗯’。
　　转过头来，楼临川正蹲在身边呢，双手还端着菜盘子，头拱了拱千岚，“咱进屋吃饭吧。”瞧着那人一脸讨好样，这都一天了，千岚顺着跟进屋。
　　饭时没再起波澜，那人安安静静的低头扒饭，反倒千岚不惯，像是弥补般，给夹了菜，一时被他眯眯笑的样给晃了神，接下来，那人也不夹菜了，只等千岚。
　　千岚是夹过一次便觉是够了，好一会没顾上，伸筷时才是发觉那人瘜着嘴等着，再给夹了，他就就着那口菜扒饭，一点点配着一大口白饭，一筷子菜便下了小半碗饭，唬得千岚不顾自己也得顾着他，一筷筷地夹。
　　一顿下来，千岚都觉累了，那人愣是比平常多食了些，自己反是少了，好吧，也哄他一回。

　　这些天的村上大多人都是在空地上，楼临川、千岚两人刚到，早等着的清乐便上前来，一脸促狭的笑，昨儿楼临川的行径让他开了眼，这会等着瞧乐呢。人到就该开场了，“呵，小岚呢，我家小乐可等着呢，来，给见见。”
　　楼临川撇开脸，嘴里低声咕囔着，“小岚跟小川好好地在家窝着呢，你家小乐那么丑，才不给你。”
　　清乐耳朵没毛病，这么近自是听见了，瞧了瞧千岚，有些无奈，但也没什么大气性，想是和好了，便是不想打趣了，但看楼临川那般又觉得不顺心，给呛了句，“喴，不就一木头玩偶，你当我稀罕，我五岁就不玩了，自个宝贝去，大小孩！”最后一句尤其重声，惹得楼临川连连瞪眼，奈何清乐是千岚朋友，动不得，只得干哼哼。
　　清乐才不管楼临川气冒烟，拉过千岚往空地走，“我是知道了，千岚你真是不容易，走走别理他，咱说说话去。”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姻，清乐跑了，李修还在，楼临川笑眯眯地朝他乐，胳膊肘一横，搂着李修脖颈，“咱哥俩也叙叙旧，哈。”
　　李修苦哈哈，不管是与不是，不能丢清乐的架，“乐乐没错，大哥你不能生他气。”
　　“不气，我气你，夫郎有错，郎君顶，是吧。”楼临川依旧笑眯眯，只是手下力下大点。
　　“啊，是，诶，不对，乐乐没错。”
　　“来来，咱去那边探讨探讨。”楼临川拦着人拉到一边角落，好一阵乒乒乓乓，混着这边做活的声响，倒没什么人察觉，待出来了，两人跟泥滚了一遭一样，灰头土脸的，让人平白多了些猜想。
　　待到清乐、千岚找来，见着这么一身，也是惊奇，是干架了，清乐立时不愿了，瞪着楼临川又是一通冷嘲热讽，上下嘴皮子不见合的，说得飞快，楼临川想回句都难，不能拉架见真章，也就只能挨着，指望着千岚帮他，寻着人，可好，人去给李修赔罪呢。
　　李修摆摆手，“没事”，他也动手了，没吃亏，下手都有分寸，不是真的来，闹着玩的。
　　清乐自顾自说了一大堆，停下喘老大一口气，这不带换气的骂下来，也是个累活，喘匀了，一看，好家伙，人家当麻雀喳喳叫，木着脸做门柱子，眼神甚至像在催，‘快点’。
　　浪费口水的事不做二回，清乐聪明得很，见是没用的招，弃了，转去千岚那，不用多说话，千岚也会收拾他。
　　千岚暗暗拧了楼临川好几下，都挑的嫩肉，楼临川面上不显，心里苦啊，又逼着让他赔罪，要是不乖乖的，还有后着呢，看你受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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