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

　　“嗨，女朋友！”叶雨看见投射在地面的巨大影子，抬头，果然是他！挪了挪位置，把自己完全置身于影子中，才皱着眉头看着他 ，因为这称呼真的真的不好听。
　　“你答应的。”卓夜一脸不满，故意往左边挪了一步。叶雨没反应过来，被阳光刺了眼，紧紧闭着，“知道，过来！”
　　卓夜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的气完全消散，听从吩咐。等到叶雨接受了室外的光度，才拉着叶雨往面馆走，“吃饭，然后去买东西。”

　　店里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闲坐着。叶雨跟着卓夜来到一个偏角落靠窗的位置。环顾四周才发现在身后拉开椅子等着自己就坐，叶雨抿嘴一笑，点点头，坐了下来。
　　叶雨看了眼卓夜，就把目光转向墙上的菜单，“诶，怎么想到来这里吃？”因为真的很远很远，腿都酸了。当然这句话只能在心里说，自己哀嚎。
　　“你刚睡醒，还是吃汤的好。”卓夜盯着叶雨微微扬起的嘴角，其实，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你怎么知道我刚睡醒？”问完以后，叶雨就想狠狠抽自己嘴巴，这问题问得一点质量都没有。
　　“我七点就在门口等你，等了半小时，没人！只能跑去图书馆了，结果，还是没人！守株待兔，待到十一点就跑到宿舍楼下截你。”刚才还一副绅士模样，转眼就变成痞子样了。叶雨轻叹一口气，“你干嘛跑到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去图书馆？你怎么知道我十一点就会出现？……”不得不说，恋爱中的人智商真不是一般的低。叶雨现在完成处于负智商状态，而且还不是“负负得正”。
　　卓夜往叶雨杯里添了水，笑得灿烂，看来等待是值得的。“七点跑去等你，是为了逮住你，居然一句话不说就下线，我需要肯定回复。十一点等你，你是知道的，答案我已经得到了，当然是去接女友去玩咯，今天可是第一次约会啊。”卓夜抿一口茶，遮住嘴边的笑意。
　　“至于第二个问题，你除了图书馆，还会跑去别的地方吗？说出来给我听听，让我长长见识。”叶雨嘴角明显抽了一下，该死。这一动作，卓夜很是满意。“第三个问题嘛，你十点多答应我，估计那时候刚起床。那么，十一点左右就会出门买吃的，然后就会去图书馆。所以说，即使我不去找你，你也会送上门来的。”摸摸并没有胡子的下巴。叶雨脑海冒出一个词：老奸巨猾！
　　“我怎么认识了你啊？这是个坑！”叶雨哀嚎。
　　“对不起，后悔是没用的。送上门的小羊，老狼会好生接待的。”卓夜又往叶雨杯里添水，叶雨无奈，“满出来了……”
　　一顿饭就在两人吵吵闹闹中进行，也在众人的目光中落幕。

　　虽说习惯饭后散步，但现在明显是被抛弃了，叶雨听从某人吩咐，散步到西校门的大树下，据说那里有惊喜在等她。结果，“惊喜”就是卓夜发来的信息：我去买东西，你等我。
　　好吧，的确是……惊…死。
　　十五分钟过后，出现一个背着背包，提着旅行袋的某人。叶雨面无表情走过来，伸手打算接过旅行袋，却被一巴拍下。“我是男人！”
　　弱弱地问一句，“所以呢？”是男人和需要帮忙有关系吗？男人女人不都一样吗？
　　卓夜投来警告的眼神，叶雨抿嘴，打消一系列的心理活动。就这样，刚冒起的小思绪小生命就夭折了。
　　经过一个小时的颠簸，两人一路无言。主要是因为叶雨看着卓夜身上的行李一脸纠结，几次想要帮忙都被拒绝，还被警告，所以索性扭头看窗外变化的景物，无视身边的黑线男。
　　下车的时候，叶雨才发现自己一直没问要去哪里，去干嘛，为什么要去。刚才还想着斗气，决定在他哄自己之前不开口，现在不免有些害怕，后退几步，却被某人一把拉住，“跟我走。”
　　“可以拒绝吗？”你不会把我卖了吧，这荒郊野岭的。
　　“你觉得呢。好啦，知道你害怕。刚才是我语气重了，不应该那么说你的。”卓夜放下行李，转身看着叶雨。
　　只是，叶雨脸上的黑线更深了，这是道歉呢，还是道歉呢？
　　“想多了。我们是来露营的，休息一下就出发。”卓夜从口袋拿出手帕，擦去叶雨额头上的汗。
　　叶雨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到了，脸一下子就红了。“谢…谢…”
　　“我是你男友！”卓夜被气，拿起行李就走。叶雨在背后做了个鬼脸，跟在后面，瞥见身后的人，卓夜会心一笑。
　　在登山入口的时候，叶雨抬头看见九曲十八弯的山路，暗中叫苦。作为一个资深宅女，这样的户外活动，十分痛苦，也十分…美好。
　　卓夜走在前面，叶雨跟在身后，走几步就发发呆，这时候，卓夜总会停下来，回头看着她，等她。
　　一面陡壁，一面林海，往远处眺望尽是层层堆积的云，厚重却不觉得压抑，反而是极目深邃。看着走在前面的人，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明明伸手就可以触摸，却猜不透他的心，相反，自己的想法他总能猜到。叶雨抿嘴，加快脚步，走到卓夜的一侧。
　　是不是我赶上你的脚步就能离你更近一步？是不是只要我愿意追赶，就会走进你的心？
　　“不走了……”叶雨看见前面有一块裸露的石头，拖着步子过去，坐下，双手叉腰，大喘气。卓夜无奈，走上前，挡住阳光，递过一瓶水，“有那么累吗？才走了一半……”
　　“我可以说这是我第一次那么主动出来爬山吗？”以前只会在清明祭祖才会爬山的，那是义务，呃，这次是…爱情。
　　“你就是缺乏锻炼，身体才那么差的。以后我来督促你锻炼。”卓夜接来叶雨手里的水，喝了一口。叶雨盯着他平静的脸，皱着眉，那是我的水，你不是洁癖吗，怎么不介意。“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卓夜把脸探过去，“好好看，看清楚些。”
　　“滚！”叶雨顺手捡了一根树枝，试试硬度，把一头递给卓夜，“拉我上去……”“为什么不能拉手？”卓夜嫌弃地把树枝丢到一边，委屈地看着叶雨。“树枝脏。”“我的手也脏。”叶雨伸出手，同样是一脸委屈。卓夜一把抓住叶雨的手，奸计得逞，“我不嫌弃！”
　　叶雨的手像是被电到，本能地抽走，却被卓夜紧紧握住。笑了笑，牵手的感觉就是这样吗？心跳会加速，会觉得不好意思，却还是想被紧握着，心里甜甜的。这种感觉真好。
　　就这样，卓夜左手拉着叶雨，右手提包，缓慢向目的地进军。
　　“你要不要休息一会？”担忧地看着某人。
　　“你累吗？”
　　“没……”我怎么可能累，是你累吧。
　　“那就继续。”
　　这种问答模式循环三次后，叶雨就彻底放弃了。也不敢多和卓夜说话，怕他消耗过多的体力。
　　到达山顶的时候，卓夜瘫坐在地上，“坐一会，待会我去搭帐篷。”叶雨没有理他，自顾自地低头在包包掏东西。山风夹杂着回音传回他的耳边，卓夜不禁打了个寒战，人呢，不会不见了吧？
　　担忧地转头，正对上叶雨的眼睛，“怎么了？”刚才干嘛不说话，不舒服吗？还是太累了，还是……一只冰凉的小手拂过前额头发，卓夜刚欲开口，这会全都明白了。叶雨正帮自己擦汗，她的手很小很凉，手指关节还有厚厚的茧，眼睛随着手转动，透着认真。这样真好，卓夜嘀咕。
　　这会功夫卓夜也没有闲着，嗯，标准的柳叶眉，没有经过修剪，眼睛不大，放在这张小脸上刚刚好，虽然被眼镜掩盖了光彩，还是看得出灵动。怪不得不爱说话，原来嘴那么小，不知道好不好吃。
　　叶雨收回目光的时候，正好看见卓夜炽热的眼神，还有微红的脸。呃，上火了？“你没事吧？”
　　“没……咳咳……”被口水噎到了。“呃…那个，你去洗澡吧，剩下的我来做。”话说出口，卓夜的脸更红了，一些念头跑了出来，好吧，这句话是有那么一丁点歧义。
　　“这里有地方洗澡吗？而且，我什么东西都没带。”叶雨环视一周，空空如也的山顶，只有一个有些残旧的“房子”，说是房子，是它四面密封，顶上有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卫生间？
　　“别看了，那就是。你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面无表情拿出一个袋子，语气冷淡。叶雨接过，嘀咕，这脸色，比变脸还快。
　　凭借外面透进来的一丝光亮，叶雨看清袋子里面的东西，呃，一件棉麻的男式衬衫，一条黑色短裤，还有……完全符合自己身材尺寸的内衣裤。可以回去吗，感觉很恐怖诶。下山和上山是同一条路吗，怎么偷偷溜走呀。但我又想看夕阳，怎么办？看完再走？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不错嘛，洗冷水都可以呆半个小时。”卓夜瞥了一眼缩脖子的叶雨，猛灌一口啤酒。转身，无视身后那个纠结的女子。“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阴沉沉的一句话从后面冒出来，“我的酒呢？”
　　卓夜虽然生气，但还是听出叶雨牙齿打颤的声音，回头，半湿的头发滴着水，顺着刘海滑下来，眼镜已经取下，露出一双迷茫的眼睛。一些少儿不宜的念头又开始发芽了，卓夜一把拉过叶雨的手，钻进帐篷。
　　“低头。”
　　“干嘛？”
　　“低头！”
　　“痛！”
　　“别动！”
　　一阵折腾，叶雨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幽怨地看着卓夜。
　　“你这么暴力，怎么有人看上你的？”
　　“你不也看上了。”
　　“这么用力，对头发不好！”
　　“不用力，你头发能干吗！不痛，你能长记性吗！”
　　“那就是我的错咯。”我没让你帮我擦头发，怎么成我的错了？
　　“你说呢。出去吧。”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很诱惑人啊，我不这样，能忍住吗！
　　不得不说，在山顶看日落是个不错的选择。倦了的太阳已然西下，躲在青峰背后，露出娇羞的笑脸。染红了半边天，层层交叠，是一幅未加修饰的画，直达心灵深处。
　　“好美。”叶雨转头看着卓夜的侧脸，如果这一生是你陪我走到暮年，便已无憾。我不知道别人的爱情是何种模样，但我知道，遇见你，选择你，我就只想和你在一起，到白头。
　　卓夜回头，“不看了？”眉眼带笑看着叶雨的眼睛，叶雨急忙低头，怕被看出心事。
　　“记住了。”我记住了，记住今天你带给我的回忆。
　　“记什么，你想看，我随时带你来。”小丫头有心事呀。肯定和我有关咯。这种感觉真心不错。“叶子，大神在呢，有什么疑惑尽管提出来。”
　　疑惑？很多……
　　今天是我们恋爱第一天，出来玩，很正常，但为什么是露营，而且看上去准备很充分。“露营，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今天，确认的说，是你答应我之后。”一星期前，反正你迟早也会答应我的。
　　怎么可能！半天时间不到，就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但，“为什么只有一顶帐篷？”
　　“两个人，够了。”分开睡，不放心。
　　鬼咧！你会那么单纯？啊，我的衣服……“为什么你知道我的……尺寸，不对，为什么你知道我穿多大的衣服？”
　　“看。好吧，知道你笨，大神就耐心解释。衣服是我的，因为找不到棉麻质地的适合你的码数，裤子是新买的，黑色，符合你的审美。至于那些私人衣物什么的，当然是感觉咯。”我又没看过。谁让你挑，别人喜欢雪纺、蕾丝，你喜欢棉麻，真是的！
　　混蛋，洁癖就算了，还有恋物癖！谁让你看的，还感觉！叶雨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会。
　　“诶，我本来只是想买一次性的，怕你不习惯，才会自己挑。”我也委屈，好吗，刚才超市大妈看我的眼神呐，那叫一个奇葩。不过，“是不是发现我的感觉特别准？别夸我，我会骄傲的。”
　　“滚！”别为自己的猥琐找借口！
　　卓夜很配合地“滚”了，不过“滚”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堆吃的。晚饭时间到了。
　　“我已经滚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奖赏一下我呀？”
　　“说吧。”叶雨忍住笑，假装无聊状，瞥了一眼卓夜。
　　“陪我吃晚饭，我都饿惨了。”摸肚子，一副可怜样。
　　看着卓夜像个孩子，叶雨忍不住，笑声悦耳。“好，坐下来吃吧。”其实，我也饿了，被你逗了以后，更饿。
　　“叶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笑的时候，真的很好看。”我喜欢看到你这样笑，对我这样笑。你的微笑，有距离感，而刚才，完全卸下一切伪装，看到最为真实的你。
　　“大神，你知不知道，你就像太阳，灼伤叶的冰冷。”叶雨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咬了一口面包，把头埋在膝盖上。
　　“所以我是卓夜！”这一次，卓夜没有发现叶雨的不良情绪。继续自顾自地说，“你待会换拖鞋吧，今天走了那么久，脚会痛的。”伸手揉乱叶雨的头发，然后满意地啃饼干。
　　叶雨吃完后，一个人盯着夜空发呆。是不是每颗星星都有一个小小心脏，想念着一个人？是不是如果那个人也同样想念着它，就会坠落，落在他的窗台，不离开？我不会让星星牵挂我的，因为我的心一直有他，不离开他。
　　“怎么了？”卓夜站在附近，停留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坐在叶雨旁边。拿起毯子搭在她肩上，“起风了，别着凉。”
　　“大神，以后叫你小桌子，好不好？”只能我这样叫你，别人不行！
　　“为什么要叫这种太监名？”
　　“你像。”
　　某人巨汗……
　　星空下，叶雨守着心事睡着了，安静地蜷缩着靠在膝盖上。卓夜无奈摇摇头，把她抱进去，盖上毯子。自己则是一夜未眠。
　　你想的，要说的，我都懂。叶子，只是这些我都无法回答你。
　　第二天五点，卓夜捋了捋叶雨的发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叶子，别睡了，再睡我就走咯。”
　　揉揉惺忪睡眼，“骗人。”语气中带着娇嗔。
　　收拾好行当后，登九九云梯，雾气浓重，可见度不到五米，卓夜拉着叶雨走在前面，漫无边际地扯着有的没的。
　　“你不用故意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的。”本来就冷，又累，你还说那么多，消耗体力。
　　“你不是害怕吗？”卓夜停下脚步，握紧叶雨的手。
　　“没……”我只是有点害怕而已。
　　“我没事，走吧。”
　　如果你认为说话能缓解我的恐惧，那就由我来说吧。“九九云梯是不是有九百九十九级石阶？”
　　“是，你们女生不是喜欢和九字有关的事物吗？什么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啊……”
　　“那得看是谁送的。而且，我不喜欢这些虚的东西，送再多的玫瑰还不如心爱的人亲手做的一件小事呢。”
　　“原来你这么容易哄呀，那我可赚到了。省下一大笔恋爱经费。”
　　“滚！”我不花你的钱，并不代表你要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别呀，到玉皇顶了，现在滚下去，多可惜。”卓夜停步，随即叶雨也登上，环顾一周，雾气浓重，只依稀看到玉皇庙檐瓦。
　　“要不要进去求签？”
　　“不用了。”我现在想拥有的都拥有了，没什么可求的。
　　太阳睡醒了，透过层层云雾，露出半点红晕。扭动肥胖的身躯，挣开云层的束缚，把大半个身子也展露在世人面前，渲染天际。
　　“这大胖小子挺可爱的。”叶雨咯咯直笑。
　　“谁？”卓夜搭衣服在叶雨肩上的手顿住。
　　“太阳啊。不觉得他就是一大胖小子吗，还是走可爱路线的。”叶雨扯了扯卓夜的衣角，指着前方，跳跃。
　　卓夜宠溺地看着笑得像个孩子的叶雨，“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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