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芳记

作者:叨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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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马观花



      我从擎烈房中退了出来,轻轻地掩上了门。
      实话说,我对擎烈其人虽然有点偏见,但不得不说他天生就有战神风度,方才虽然只同他谈了一会儿话,他那股潇洒淋漓冷峻泰然的将星气场却强大得骇人,即便是提到他的软肋东皇,也依然云淡风轻。不知道他的心是什么做的,姒凝说过他曾经在辉耀殿前以泪洗面,我还真有点不信。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轻哼一声,不过眼前突然闪现出仁川君府他窗前的那一幕,想起他浓浓醉意之中的怜爱疼惜,又转而叹了一口气,都道是情深不寿,过坚易折,擎烈饶是高高在上的战神,也终是逃脱不过一个情字,这一个字便足以把他打入深渊不得翻身,况且他还这么倔强地维护着帝位,内忧外患,恐怕这么多年的苦苦支撑他早就累了吧,偏偏战神是要站在千军万马中屹立不倒的,如此坚强,如此绝望,却十年下来未曾放弃,真真是个苦命痴情郎。

      我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想着找个人玩乐一会儿才好,就出去敲重锦门了,可里面一直没人应,大概是出去了,我只好悻悻地走开,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街道,心里不免痒痒,一直都没在这种市井繁华处玩赏过,多辜负大好时光啊,于是便欢脱地跃下楼梯,朝着门外奔去。
      眼前是熙熙攘攘的街,各种锦衣华服的仙子仙女儿欢腾地四处窜着,不时飘过几匹俊秀的天马,昂着头,四蹄踏着清风来来往往。我好奇地问一个摊主“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热闹”,那人惊惑地答:“今儿是‘走仙会’啊,你不知道?”我更迷糊了,“‘走仙会’是什么?”他登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戒备道:“你不会是妖界来的探子吧!”我汗颜,连忙解释道:“大哥,您看我这么斯文,能是妖怪吗?我一直以来都在僻静之地隐居,不曾到外面来过,所以什么风俗都不懂,您见谅啊。”他冷哼,不屑地瞥我一眼,“你这么说就错了,妖界来的一个个可都是妖丽得惊世骇俗,谅你这种平庸之辈怎么也不可能是妖界来的,不知道是哪个乡下来的野仙。罢了罢了,跟你说吧,这‘走仙会’啊,就是这样,每个县搭一个台子,自认为气质模样都好的无论仙阶高低,都能上去展示,然后台下看客来评选最佳,那人就能获花名,咱县花是锦葵花,那这花魁自然就是锦葵花魁。”我恶寒不已,花魁......这群老神仙真能找乐子,敢情“走仙会”就是个选美比赛,呵呵。我跟他道谢后就向他指的方向走去,虽说这走仙会够恶俗,但是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既然闲着无事干脆去凑个热闹。
      不过当我亲眼看见那个选美台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张大了眼睛,不禁大叹:这才是仙界。
      整个舞台分为三层,每一层都是呈圆环形,最底下那层最大,上面铺满了鲜花,只留下中央一条道刚好够一人通过,空中悬下来的丝丝绿绦,悠悠地在风中摇曳,不时几只飞鸟掠过,在绿影里时隐时现。流水从圆环内侧的夹层中汩汩流泻,飞溅的水花把靠近的花瓣都沾上了水露,殷红的花在水珠的浸润下艳丽得惊人,像是随时都能流出红色汁液一般。偌大的舞台不像是舞台,倒似一个绿野仙踪的世外桃源。此时观众都在底层的看台上,只能仰望看到第二层跟第三层舞台的轮廓和悬在空中的装饰,隐约能看到第二层闪烁着橙黄色的光,至于顶层,已经看不清什么了。
      牛毛一般密密的人头慢慢涌动着,众人兴奋地找位子坐。我心下感到奇怪,这看台虽然是个巨大的阶梯状圆环包裹着舞台,但是坐底下的人看不到上两层的情况啊,这不是难为人嘛。在前前后后的推搡中,我已经来到了位于中间的一层看台上,鉴于不想自己被挤成肉饼,我迅速闪身横着往看台里面走。
      我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过没多久,舞台上橙黄色的灯笼群依次点亮,盈盈星光幽幽地漂浮在舞台四周,想必是仙术化物,星光慢慢地聚拢,成一片流动着的星辉,乐声起,一个男子款款从圆环中心升起,他破水而出,身上却毫未沾湿,他走向圆环正对观众主席的一侧,吟吟笑道:“不是花中偏爱荍,此花开尽百花销。锦葵是本县县花,绝色风味,能夺锦葵花魁之人必定是本县万里挑一的美人儿,看过以往走仙会的人必定难以忘怀去年那位锦葵公子,而初次看走仙会的各位也应该满心期待,不瞒大家,我姬桓也是好奇得很那。”他稍停顿,笑意更浓,底下已经有不少人起哄,我看气氛不对,就拉旁边一人问道:“怎么回事?”那小哥淫邪地笑着,低声道:“去年的花魁......可把姬公子折腾得不轻啊。”我看他表情猜到个大概,疑惑道:“这姬公子是什么来头?”那小哥惊讶地瞪着我:“你不知道?外面的人吧?姬公子可是大名鼎鼎的司乐公子。”“哦?”“姬公子音律上的造诣暂且不谈,他还有个绝活你知道吗?”不等我回答,他就自顾自接着说,“你肯定不知道。他可以用他自己的头发做琴弦!”我骇然,头发那么细,能发出声音吗,我表示质疑,他努努嘴,“不信算了,一会儿你自己看。”我默默地盯着姬桓,发现这人虽然浑身上下一股傲然蔑视一切的气质,但是却美得有些妖冶,即使看不清他的眼神,也能感觉到他浓浓的嘲讽,我心里一阵膈应,旁边小哥忽然补充道:“自从姬公子到了咱锦乐县,每年的花魁都给他享用了。”话里一阵惋惜,“不过这也是应该的,谁让他是火神的人。”我又一惊,“你是说火神炎光?”他点点头,小心说:“听说他们关系不一般啊。唉,我说你可不要乱说啊。”他警惕地看着我,我耸耸肩,心想,明明是你自己在乱说。
      不知何时姬桓已经下去,乐声变,只见一位红衣女子穿过水帘踏着碎花摇曳地走到台上,她莞尔一笑,温婉柔润的声音似水珠嘀嗒嘀嗒地落在我脑海中:“小女失月,锦乐县参谷人,善歌舞,尤爱飞天舞。”这人虽美,但气质欠佳,我默默想着,还不如小姒凝漂亮机灵,一时便有些兴趣索然,左顾右盼看见旁边小哥眼睛长在那姑娘身上,嘴唇翕动,我赶紧又转过头。这群色鬼真是没品位,我暗暗鄙视道。
      红衣女子绕着环形舞台走了一圈,算是展示,就从刚才出来的位置旁边穿过水帘走下舞台,就在这一瞬间,第二位女子出现在台上,这个着实惊艳,我盯着她的脸,心里流着口水。她五官淡漠,如水墨一般浅浅的表情,精致得像白玉雕琢出来的假人,不桀自傲,冷艳气质镇住全场,好一个冰山美人。我在心里默叹,估计这个女子很有机会夺魁。
      接着又走马灯一般亮相了不少男男女女,各有各的特色,也不乏几位绝色,但我还是觉得第二个女人最有风味,过了不知多久,我已经感到乏味,呆呆地盯着水帘,突然,一个人影割裂水帘幽幽地挪步台前。我惊愕地瞪大双眼。
      我靠,那不是......重,重锦?!
      我又揉揉眼睛,没错了,的确是重锦。他一身朱红色长袍,衬得白玉般的肌肤盈盈泛着微光,墨色长发散在腰间,被风调戏地卷起,那股慵懒随意睥睨众生的淡漠之气,就如我第一次正式见他时如出一辙,这才是那个周苏徽,这才是重锦,他骨子里从来都是这么拒人千里,但是我却总是忘记这点,都怪他在我面前总是一副保护者的姿态,都怪他对我太好,给我太多温暖,害得我总是忘掉他的冰冷。
      不对,这个时候应该想的是他为什么会在台上吧!他好好一个周大少爷,就算是假的,也不至于去参加个什么破选美吧!我下巴颏都要掉到地上,这人倒好,步步生莲地移到圆环中央,抬着下巴尖,眼神不知道飘散到什么地方去了,忽然,他盯住正前方,缓缓道:“在下周苏徽,平生素爱锦葵花,自负有几分姿色,故来锦乐县献丑了。”底下人听完就开始低语起来,一阵巴掌声打断了观众的躁动,一个声音沉沉地从重锦正对面的观众席中传来:“原来是仁川君的大公子,果然惊为天人。”台上重锦闻言似乎是微微一笑,冷声道:“过奖了。”
      那个说话人是刚才上过场的姬桓公子,虽然他们只有短短两句对话,我却觉得嗓子干涩酸胀,为什么会有一阵恶心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的爱人被恶霸调戏,自己却只能站在旁边看着,束手无策。方才姬桓的语气,分明是压抑着激动,我敢肯定他对重锦不怀好意,该死,重锦好好的干什么要去招惹这种人。不对,我在担心他吗?我为什么要担心他,为什么会这么心酸,为什么会难受,重锦,一定是你太漂亮,我怕把你弄丢了。
      重锦拖着长长的裙裾,扫过台上的花,他绕着舞台慢慢地走着,每一步都牵着我的神经。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收敛。我一边暗自愤懑,一边紧紧盯着他,目光一下都不肯移开,直到他以转过小半圈,隔着水帘只能瞅见个模糊流动的红影。
      目送他穿进水帘掩没在水帘后,我才稍稍喘口气。接着陆续又走上来几个人,我已无心观看,只不停在想重锦的目的。
      待回过神时,姬桓已经站在台上,他举起双手,慢慢地鼓了几下掌,道:“今年的走仙会有不少贵客呢,真是让鄙人大饱眼福,一时难以抉择,那就请在座各位来决断吧。各位,请取出你们座位底下的花。”我伸手一探,果然一朵花粘在椅子下面,轻轻一拽就取了下来。“对着那朵花默念那个人的名字,那个最有风味的人。”他说到“风味”二字时刻意加重语气,我很厌烦地撇了下嘴,看着手中那朵娇嫩的花发怔,怎么样呢,当然是重锦最美,但是......我不想让他当什么鸟花魁。我闭上眼睛,轻轻念道:“白染。”白染便是那第二个出场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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