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友弟恭

　　腊八天，团圆节。

　　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天边，将杭州城浸入了一片暖洋洋的世界。

　　雪化了，天很冷，却有一种别样的温暖。

　　顾少渊刚从集市逛完回来，青然怕他身体受不了，连忙叫了丫鬟给他加了件衣服。

　　之前顾衍说要请来给顾少渊看看的药师傅，似乎被什么事儿给耽搁了，据说是赶不过来了。

　　于是顾衍又给他请了个德高望重的大夫，帮着调养身体。

　　顾少渊是看不出什么医术的高明好坏。

　　不过一大把胡子的，应该还不错吧。

　　毕竟不是现代嘛。

　　顾少渊很是心安理得，再怎么医术高明又如何，魂穿这件事情，你是怎么也不会知道的啊。

　　最后也就是以体虚多补作为诊治的结束。

　　而顾衍这个父亲自然是对顾少渊身边近侍以及陈氏多加强调，对顾少渊这个嫡长子多加用心。

　　至于顾少渊躺了十二年，是否还有才华这种东西，顾衍表示要慎重观察。

　　此事暂且不提。

　　且看现在。

　　今天是腊八，街上人群来往，热闹的一塌糊涂。

　　顾少渊在前世的时候不常去逛街，却也是知道街上的车水马龙，但不得不说，越是现代化，人与人之间越是疏离。

　　哪里会像如今这样，走在小巷的商贩人群中就有一种热闹感。外面忙忙碌碌的放鞭炮，孩子们跑来跑去，人群里的吆喝声，招呼声，闲聊声响成一片，大家或许互不认识，确是很热情。

　　顾少渊能逛到现在，说明他是喜欢这种感觉的。

　　这种人心的闲适，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了。

　　现在回到府中，顾少渊的笑容有点淡，今天是腊八，大家一起吃饭，，放松了的心情，顿时有沉重了起来。

　　到现在为止，也就顾衍一人对自己的醒来感到欣喜，其他人不敢说，但也终究是存了一份儿试探的心。

　　尤其是甄氏，看上去似乎很不待见自己，连带着除了青然等人的仆役们都不怎么爱搭理自己。

　　十二年都过去了，被架空权利的嫡子在帮小喽喽面前，自然是没有了让他们奉承谄媚的价值。

　　至于甄氏，估计是想从陈氏那儿拿些好处，顾少渊冷哼一声，可别羊没吃到，还惹了一身骚。

　　“大少爷，请去正厅用膳。”一个丫鬟道，之后便在前面带路，只是声音没那么恭敬，脚步也颇快，似乎并无体谅顾少渊的体弱之意。

　　所幸此顾少渊非彼顾少渊，身体虽弱，好歹灵魂是强大的。

　　顾少渊跟着丫鬟来到正厅，灯火通明，早已有群人坐在那儿等候。

　　顾府人丁不多，一张大圆桌便可将主子们坐满。

　　上首的自然是顾衍，右下首是顾诚，左下首是陈氏，高氏没来，高氏旁的位子也是空的，再往下是顾少亭。

　　顾少渊缓步走着悄悄打量之时，顾少亭似乎心有所感，忽地向他这边看来，发现了他，眼角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随后站起对他恭敬行了个礼。

　　经顾少亭这一番动作，桌上的人也都发现了顾少渊，顾少渊也不便再观察，就过去对顾衍等长辈行了礼，之后道：“父亲孩儿忘了时辰，让父亲在这等候，实在是孩儿的错。”

　　顾衍看着他，似乎有些生气，但看到顾少渊那瘦弱的身躯，与今儿个刚换上的新衣，却又实在怜惜，当下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也就叫人坐下了。

　　顾少渊这才抽神看了看，顾诚之下是他的妻子甄氏，甄氏旁是兄妹三人，自然是最宝贝的顾芷灵坐在甄氏身旁。

　　顾少渊现在是坐在顾少亭的上一位，高氏未到便空了一个位子，他的身边只有顾少亭。顾少亭似乎还想未去花园之前一样，十分恭敬的对待他。

　　但眼神里，却加了下他看不懂的东西。

　　而提及今早的花园之行，顾少渊只能怪自己失了算，至少在自己要跌倒而未跌倒之后，事件的发生就已经完全不在自己预料了。

　　但此时看顾少亭，他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眼观口，口观鼻，鼻观心，正经的一塌糊涂。顾少渊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怀疑，只是盯着顾少亭，仿佛要看穿他似的。

　　顾少渊一时专注不甚在意，仆人布菜时仍把眼光放在顾少亭身上，却被对面的顾芷灵看了个清楚。

　　“大堂兄，你很饿吗？”顾芷灵问道。

　　“嗯？没有。”顾少渊赶紧把眼神收回。

　　“那怎么一直盯着二堂兄？”顾芷灵语带轻蔑，“虽然说秀色可餐，可大堂兄你也只能羡慕了，苏州城里谁不知道只有我家堂兄是无双样貌。”竟是直接叫了堂兄，亲近可见一斑。

　　不过顾少渊对此没有任何的负担，他知道顾芷灵这个笨蛋，惹怒的可不只他一个。顾衍自然是不喜欢一个小丫头片子在桌上咋咋呼呼的，而顾少亭，也未必喜欢顾芷灵说的那些话，没有一个男人会想以自己的面貌出名，更何况这阴柔相貌还是他之前的阻碍，再说秀色可餐什么的，真是句句戳中雷区。

　　果然，他看到了顾少亭有点冷下来的脸色，顾衍到还没什么，毕竟是侄女，人家亲爹还在呢，不能越俎代庖。

　　而顾诚也非常识时务的呵斥道：“胡乱说些什么！闭嘴！”

　　顾芷灵本想再辩，却被身旁的甄氏拦了下来。甄氏方才看到了陈氏的脸色不大好，生怕遭到怒火，忙堵了自家姑娘的嘴。

　　陈氏从顾芷灵说自家儿子是“秀色可餐”时，就已经不大欢喜了。

　　自家儿子，自然知道当初他为了摆脱这个称号花了多少心思吃了多少苦。本也是个有文采的，只因儿子觉得文采不及当时病榻上的顾少渊，所以老爷一吩咐，就遂了老爷做生意的愿，到如今已快两年了。

　　要是顾少渊在这个年纪，老爷会怎么安排他呢，大概是还在请先生，做学问吧，谁不知道顾宅老爷子对他的青睐。而自己的儿子却……想到这，陈氏目光隐晦的看了看顾少渊。

　　顾少渊乐得看戏，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在这种家宴上与酒宴之上，往往是考察小辈的才华或业绩，俗称报帐，或是请些合作伙伴，文人骚客，觥筹交错间联系感情，交换情报。

　　开桌这么一段时间，顾少亭就报了自己经管的商铺，看到顾衍满意的眼神，顾少渊也自然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只是顾芷灵还不时对他报以挑衅的目光，尤其是顾衍表示了对顾少亭的满意后。

　　有时顾少渊还真是奇怪，那有不是你家的亲哥哥，人家还没说什么呢，自己就巴巴的往上凑，真不知怀的是怎么个心思。不过秉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顾少渊不跟她计较。

　　不过想在饭桌上好好吃饭争当隐形人的顾少渊，最终还是没有遂了自己的愿。

　　饭过半饷，顾衍当家的就发了话：“今个儿城南的柳府下了帖子，邀请小辈们元宵去府中凑个热闹。少亭你和柳家公子熟识，就有你来接着。”

　　顾少亭刚点头应下，火就烧到了顾少渊那儿，顾衍喝了一口汤，貌似不经意的说道：“少渊你也不可懈怠，柳家这次可是特地请了你。”

　　说着冲身边的小厮摆摆手，一封邀请函就由小厮恭敬地交由顾少渊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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