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野

　　瓜9
　　落尽棠梨花，结上暗红色的棠梨果实，那时节晚熟的樱桃颗颗甜得明亮。
　　光头等在山下：“师傅。”长了青黑色的发茬，换了双合脚的鞋。
　　高僧挑眉：“你一直等在山下？”她是从深坑里爬出的恶鬼，难得这么有耐心。
　　她没有说话，态度恭然。
　　“那走吧。”高僧下山时背了一个包袱，从包里拿出一颗有瑕疵的九眼天珠，递给她：“这颗天珠经过了七日七夜的煅烧，虽有瑕疵，大体上还是完好的，没有经过长老开光，刚好可以给你敛魂，怀里的那块木头收起来。”
　　“是，师傅。”
　　沿途再遇见大婶，大婶高兴地请高僧去她家吃饭，高僧去了。煎的豆腐，很漂亮的两面黄，用韭菜回锅，配上一碗熬得浓浓的小米粥，高僧叹息着吃完了，说：“有腐豆腐备点，这一次去的地方很远，路上可以下饭吃。”
　　大婶连忙答应。后来大婶的媳妇子提着腐豆腐和腌鱼送高僧出门：“小叔，一路保重。”高僧双手接过点点头，从包袱里掏出钱袋子递给媳妇子。
　　媳妇子点点泪打湿了睫毛，看见小师傅站在旁边，笑得十分随和，说：“有帮手了，也要多保重。”
　　高僧带着她走远了，她回头的时候，看见大婶在村头向他们挥手。
　　刚经过那里，大粪的味道盖住了辣味，十分熏人。
　　她转过头来，说：“我有了嗅觉。”
　　高僧睨她一眼，本来就是话不多的人，只是说：“那很好。”
　　她点点头。沿路碰见花啊草的，鼻子总是轻轻的嗅一嗅。
　　有柳树的地方，细叶弯弯，姑娘在河里洗衣服也会温柔一些。高僧身后却踢踏着重重的脚步，一个喷嚏连一个喷嚏的喷。她的头发冒尖了就不肯再长，青霍霍的像柳絮一样。随风的柳絮比棉花还软，她捡了一坨捏在手上，却舍不得忍，眼睛盯着，等不打喷嚏了又放在鼻尖上闻。
　　还在镇上，食宿吃得也好。葱花饼盐香，粉条豆腐皮凉拌，有两个菜。高僧端着一碗菜汤，她捏着一个馒头。
　　高僧举筷示意：“吃吧。”
　　无味的白味。她瞧一眼高僧，把另一只手的柳絮放在嘴边添了一下，也是白味。
　　高僧进屋休息，她站在门口。高僧瞧她一眼，说了句：“不要惹事。”
　　她看着高僧，摇摇头。
　　早上一人一个馒头，一人一碗米汤，都吃得很干净。
　　中午在一颗大柳树下时，可以暂歇片刻。太阳还很辣，往后几个月会越来越毒。背着包袱远行的人，都在匆匆赶路。她还等着高僧回来，高僧遇见了一位道友，在不远处的石头后面叽歪。
　　很快，道友急忙走了，高僧带着道童回来，站在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道友将小童托付于我，实没有余力再带着你，望你好自为之。”
　　小童替高僧背上行囊，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她还拽着一坨柳絮玩。
　　拿出嘴里嚼碎的柳枝，她说：“我有了味觉。”
　　柳皮微苦。
　　向来时的路回去。她遇到了洗衣服的温柔姑娘，姑娘捏着衣角是硬的，以为是零钱，笑着掏了掏，看是一颗糖，无奈的摆摆头：“小耗子。”
　　看到耍柳絮的她，把糖丢到了她怀中：“吃吧，是甜的。”
　　媳妇子端着两面黄上桌，叫她婆婆：“有颗天珠！”
　　大婶擦净手上的水，捏起来看看，瞪一眼小孙子流油的嘴角，“该打！”端出刻有松鹤延年图纹的木箱，将天珠放进去：“淘气，可不能瞎玩啊。”木箱子里，有许多那样子的钱袋子，钱袋子收了很多大法会的残次品。
　　高僧也不过是靠捡漏养家的浪人，四处奔波。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