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long story

　　就如我所明白的那样，阿爸并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再不穿上那些时髦的衬衫，用笑脸，身体和尊严去获取能够支撑家里的所谓的薪资。而我也并没有在他走之前拼了命地劝阻，只是沉默地坐在阿爸的书桌前，一次又一次细细数着那一叠百元钞票。

　　『阿爸走了哦，不许再翘课了，知道吗……』
　　『恩。再见。』

　　当铁门再次闭合的嘎吱声响起，子岩推开了卧室的房门，这时候他已经满身都是汗了。我把钱塞进了校服口袋里，把他拉近了狭窄昏暗的厕所。

　　『洗脸。诶，你刚才，干嘛不出来和阿爸说再见？』
　　『……』
　　『你是哑巴哦。』
　　『没啦，突然不想出来而已。』
　　『是哦……』

　　我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向厨房，但铁门历经多年岁月沉重的声音却又再次响起，舅舅的突然到访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慌忙地拉开窗帘，把闷热昏暗的屋子变得稍微明亮了些。看清了，舅舅压抑的表情。突然想起了阿爸在我耳边留下的一句话。

　　『别告诉他。』

　　在舅舅张口之前我便猜中了他要说什么，语气有些焦急，更多的是难过，问我阿爸是不是回台北了。而我呆立在原地，不知道是要点头还是要摇头，但子岩平静无波的声音最后还是把我从这道困难的选择题中拉了出来。

　　『阿爸回台北了。』
　　『啊…果然……』

　　舅舅脸上的伤口因为他的悲伤，似乎更加狰狞了。但我和子岩却意外地都很平静。后来我在同一天内听了同一个故事，从故事的两个主角口中。但舅舅并没有支开子岩，就如我们所想，子岩也许早就猜到了。

　　【十五年前，厦门】

　　『诶！起来啦！厚！罗志祥你要睡多久啦！迟到了！』
　　『好啦…好啦…』

　　有时候我很佩服他的耐性，他总是喊我赖床怪，却又乐此不疲地每天早上来叫我起床，然后一直等一直等等到迟到。我知道，在我磨蹭的这段时间里，要是他走路去学校的话，也早就到了。但这个笨蛋却总是陪着我挨罚。

　　『你看！又迟到了。』
　　『哎哟反正都迟到那么多次了又没关系。』

　　即便他的语气充满了责怪，但我却莫名地觉得他很可爱。然后笑着敷衍，大概是因为老师心情不好的缘故，所以习惯了我们迟到的老师罚我们站在教室门口，还被要求举着凳子。也许要不是因为他的劝阻，我大概早就愤然离开了吧。

　　『厚，超丢脸诶。』
　　『哎呦，要是你走掉的话，肯定就不是罚站这么简单了。』
　　『好啦。诶！你们笑屁啦！看三小啊！滚！』

　　我还是不能习惯被人围观嘲笑，而且他不开心的表情让我更加愤怒，也许是因为想要让他开心一点，我把手中的凳子扔了出去，正好砸到了一个正在狂笑的瘪三，即便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但还是和他一起笑得站不直身子。而我的举动究竟是惹怒了不知道是家里谁死了一脸屎臭的老师，即使看他面色铁青声音颤抖地喊来我阿爸的样子很好笑，但我还是尝到了苦头。

　　那天晚上我被阿爸打得半死。但在痛的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看见了偷偷趴在窗上一脸郁结的他，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大概是他太过于可爱了的缘故吧。直到阿爸狠狠地摔门走掉之后他才偷偷跑进来，手里拿着新买好的创伤药。

　　『你神经哦，还笑。』
　　『诶你表情超可爱诶哈哈哈哈！』
　　『再说！』
　　『嘶！哦，超痛内！你小力一点啦。』
　　『活该，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
　　『好啦……』

　　从阿母口中得知，要是我再不乖乖念书就会被勒令退学，而阿爸对我的期望过高，即便是一点点也还是要稍微认真点给他看。后来学校的社团越来越多，而我看上了话剧社里一个长得超正的学姐，所以硬拉着他陪我加了话剧社。我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就把到了那个学姐，但是却因为某种奇怪的原因而从来不敢跟他说。而因此我也很快得到了演出的机会。

　　『诶！我演梁山伯诶，而且那个演祝英台的长超正的！赞哦！』
　　『关我屁事啊……』
　　『厚，干嘛这样。』

　　看他有些愠怒地埋头念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不爽，所以就一直踢他的椅子。

　　『干嘛。我在念书啦。』
　　『陪我对剧本。』
　　『不要。』
　　『陪我啦！』
　　『不要！』
　　『你当祝英台！』
　　『凭什么！我来念梁山伯的。』
　　『诶，是我演梁山伯诶，好啦好啦你就祝英台嘛。』
　　『我念马文才。』
　　『神经哦哈哈哈。』

　　他从来都不会拒绝我的要求，所以到头来还是陪我练习了好多遍。只是意料之外的是，公演前一天晚上学姐突然意外受伤，话剧社的人又少的可怜，基本上又都是高大壮硕要不然就文弱木讷。所以最佳人选无非就是陪我练习了许多遍的鸿升了。

　　『诶！刚才演的超赞的有没有！』
　　『对啊，知道阿箐不能来的时候我还想说公演要完蛋了。』

　　『是啊！哇靠鸿升办成女孩子超正哦！都要超过阿箐了啦！要是女孩子我就追了。』
　　『诶！他是我家的诶，要追麻我先。』
　　『哈哈哈哈不跟你抢啦。走啦！去庆功。』

　　我和学长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笑着，大多时在聊关于今天鸿升公演时候令人惊艳的扮相。而他一路只是低着头笑笑。看出他的害羞，我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揉了揉他的头发。说真的，那一瞬间，我以为我喜欢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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