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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清晨,无雨。
我命素心准备一艘船,几只鱼竿,约桓玉去海上垂钓。
生辰过后,他对曲水池发生的事缄默不言,对我的态度也一如既往,像是从不曾发生过什么。
他不提,我自然也不会提。
两个人都坐在甲板上,等着鱼儿咬钩。
将离坐在一旁,磨皮搽痒。这半个时辰,他变换了各种钓鱼的姿势、从甲板爬到桅杆,又从桅杆跑到海上,再跑回甲板,折腾了半天,也没钓到一条鱼。
我对他说:“钓鱼讲究心静,像你这般,别说半个时辰,就是再过半年,也不会有鱼上钩。”
他便静坐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水面。
又过了个把时辰,将离认命的扔了竿:“肯定是这鱼有问题!”
我不同意地晃了晃满满的鱼桶:“你说这鱼有问题,那本君是如何钓到的?”
将离忙谄媚道:“这些鱼指定是觉得君上貌美,观之可亲,便巴巴地跑来上钩,可见这鱼有多势力。”
我捏捏他的脸颊,示意他往桓玉的桶里看。他便抽了口凉气,忙道:“帝君俊颜,令日月失色,威震八荒,令魔族畏惧,这些鱼必定是初见天颜,一时有些羞涩,不敢上钩了。”
我憋住笑,看着桓玉。
他倒是比我想象的淡定,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到了晌午,清算了一下,有两条石斑,两条黑鲷,四条鲈鱼,眉开眼笑,再看看两旁空空如也的鱼桶,更得意了几分。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乘船回了宫殿,素心已守在宫门口。
见我回来,忙道:“君上可回来了。”
我问:“出了什么事么?”
她说:“君上出门不久,梓盈公主便来找君上,我见她神色慌张,便问她出了什么事,她也不答,只说等君上回来,支会她一声便是了。君上要见见她么?”
我颔首,对桓玉说:“钓的那些鱼便送到哥哥宫殿罢,只是中午怕是不能陪哥哥用膳了,哥哥与嫂嫂慢用。”
桓玉看了我一会儿,道:“好。”
我便与素心一道,去了梓盈的宫殿。
刚进院子,梓盈便跑了出来,跪在地上。
我忙扶起她,她抬头,满是泪痕,道:“求君上救命!”
我取出一方罗帕,替她试去眼泪:“到房间里说罢。”
她点点头。
进了房间,我示意她坐到椅子上,听她道来。
北海水君,即北海水德真君,膝下有二子。水君尤其喜爱小儿子,名唤莫子夜。子夜殿下在北海其实是个挺受追捧的人物,他生的面如冠玉,气质华然,百岁之时便能将各种经书倒背如流,千岁之时便随水君出征,剿过北海何罗鱼族的叛乱,委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俊才。
姑娘们却叹他“空得一副好皮囊,却将温柔付流水”。
子夜是个性子极为冷淡的神仙,尤其表现于情爱方面。一年之前,水君有意让他纳一门亲事,对方便是北海文鳐族的梓盈公主,梓盈与子夜青梅竹马,自小便爱慕于他。水君心里想的很清楚,他不指望子夜会喜欢上梓盈,但就从小长大的情分上也觉得子夜断不会拒绝,就在一日的宴会上亲自为他指了这门婚事。
无奈,水君的算盘打错了,而且错的离谱,也可见他不完全了解自己的儿子。就在水君宣布喜事的当口,子夜殿下当着宴会上所有神仙的面推拒了这门亲事,而且丝毫不委婉,饶是北海水君那张老脸也觉得挂不住,动了几分怒气,说自己平日里太过骄纵这位年轻的皇子,便打发他去外边流浪一段时间。
不出去倒还好,一出去还不到半年的时间,便领回了一个女子,若是普通女子倒还罢了,随便给一个名分便打发了,可惜那是一个魔族女子,当时便把水君气得呕了两口血。很快,子夜皇子领回一名魔族女子的事便传遍了北海。
一时,谣言纷纷。
有的道:魔族女子尽是些妖媚货,不知使了些什么下流手段,连一贯无情的二皇子也着了道。
也有的道:这梓盈公主也真是可怜,才被拒婚不久,又发生了这种事......唉!
被拒婚的文鳐族自然感觉颜面受损,联合了北海能说的上话的各族要向水君讨个说法,水君便以魔女蛊惑人心为由,将她关进了水牢,并勒令子夜速与梓盈成亲。但在成亲前一晚,子夜却擅闯水牢,想与心上人私奔,却被水君察觉,遣了大皇子子垣去捉拿,不想发生一场恶战,子垣重伤,水君勃然大怒,亲自率军,将二人捉了回来。那魔族女子又被打入水牢,不日便要处死,而子夜迷恋妖魔又重伤自己的亲哥哥,引来众仙不平,水君决定三日后将之送往九阙岛思过。
九阙岛?
我不由得皱了眉头,四海之中无人不知北海的九阙岛。
那是犯了天大的错的神仙受惩戒的地方,且惩戒的方式十分极端。是将犯错者捆在岛中的藤蔓树上,藤蔓树不是一般的树,如今用的捆仙绳便是用它的枝蔓做成的,叫被困之人仙骨被锁,法力尽失。白天岛中祥和一片,可一旦入夜,便非常恐怖了,海中的食人鱼会爬到岸上觅食,便食神仙血肉,到了白天,餍足的食人鱼回了海中,留下被啃的血肉模糊的残骸。
神仙的□□有复原的能力,到了白天又恢复,这样日复一日的疼痛折磨实在是可怖至极。
我与素心对视一眼,都望见了彼此眼中的寒意,这北海水君当真心狠,竟舍得送自己的亲生儿子去那种地方。
我叹了口气,道:“子夜皇子确实犯了些错,水君虽苛责了些,倒也不失偏颇,若公主是希望本君免去子夜皇子的刑罚,倒是有些不妥......”
梓盈急忙摇头道:“梓盈知晓,断不敢让君上做出这些有失公允之事。只是......”又咬了嘴唇“只是九阙岛那个地方当真比那十八层地狱更叫人害怕,去了那的神仙不仅要损修为,大多却是心智也受损了的,还望君上能劝父君从轻发落。”
“况且,子夜做出这些糊涂事来,我想定是受了那魔女的蛊惑!”梓盈恨声说。
我挑眉:“从何说起?”
“子夜性情最是高傲,断不会让自己爱上魔族女子,而且处事理智,也不会为了魔族女子伤了自己的兄长,且自子夜回北海之后,生活习性便有些变化,常人或许不易看出,但我与子夜关系一向亲密,便能察觉到。他平日里爱吃的食物,现在却不爱吃了;他不喜饮酒,现在却爱喝了;有时头还会隐隐作痛,我问他,他说是在北荒边境受了伤,还没好全。”
我心头一惊,面上却不动。
“君上可是不相信梓盈?梓盈绝不会为子夜开脱罪名,只是觉得......” 梓盈观我面色不变,忙离开座位跪在地上:“梓盈绝不会欺骗君上,只是......如果还有一丝希望,我也不愿子夜被押送到九阙岛。”
我扶她起来,柔声说:“本君会给你一个答复。”
她泪眼摩挲,却也放心地点了点头。
我便回了宫殿,着素心将将离找来。
将离进了殿内,见了一礼,便问道:“君上急急将我唤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便将梓盈所述之事又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
将离只默默地听,听完之后叹了口气:“北海水君竟舍得把自己的亲儿子送去九阙岛!父君虽面上严厉,但我与长生做了许多出格的事也没有如此惩戒我们,最狠也不过把我们关到小黑屋里,用鞭子打,不许吃东西。这样看来,父君还算是慈父了!”
我嘴角勾了一笑,道:“你道北海水君真的那么心狠?只怕是要给以文鳐为首的各族一个交代罢了,他若真的狠心,便早已将人送过去了,又何须将三日后行刑的消息传到本君耳朵里?不过是想叫本君管一管罢了。”
“君上真打算管了也好......我见过那子夜二皇子,性子虽然高傲冷峻了些,但也是位英才,若真送去九阙岛,怕人也废了,才也没了。”
“你与他接触过,总该知晓他的几分为人。你觉得他是真的爱上了那魔族女子,还是受了那女子的蛊惑?”
“情爱之事一向是说不准的,只是从梓盈公主的话来看,被蛊惑的可能性大些。”
我点点头,道:“只是莫子夜修为极高,一个魔族女子要能用法术对他实行蛊惑之术,恐怕很难,可还有其他蛊惑之法?”
将离抿唇思索一会儿,便道:“还有几种法子的,天上那太上老君练的丹药,有一味叫做如意丹,服下之后便乖乖听人差遣,只是服食之人神智不清,极易察觉;东海海底也有一味珊瑚草,叫出寒,服食之后也可惑人,只是这草管制极严的,一直都有神兽看管,我只能得了父君的批准才敢去采;还有一种便是魔族的蚀脑虫了,这种虫子极有意思,长在琼槐红花中,算是一种低等的精怪,喜欢钻到人的脑子里去,也不要命,只是会影响人的脾性喜好,但吸收了足够精气后便能控制人心了。”
我蹙眉,蚀脑虫我倒见过,这软趴趴的虫子只长在琼槐红树里,琼槐红树又长在魔界秘境中,非魔界皇族不能接近,若真是与蚀脑虫有关,便与魔族脱不了关系了,我对阿离道:
“我写一道手谕,你便去北海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行了礼,便回去准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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