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海——Star Of The Sea

　　沈熠辰

　　陈国锡疯了。
　　这是我们今天下午得到的消息。
　　当时大家都在查唐敬毅的死因，没有人手，唐老爷子只得让我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说实话，我也没什么心思去，满脑子全是唐敬毅那黑糊糊的骷髅头。来到中统办事处门前，看到一辆救护车停在那里，几个穿白大褂的正把处于疯癫状态的陈国锡往车上拖。
　　“哇哈哈……哇哈哈……”
　　两眼涣散，口吐白沫，衣服也被撕扯成碎片……陈国锡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不清楚，只有去找他的菜鸟秘书去问。
　　程飞在陈国锡的办公室里收拾文件，眼泪汪汪，一见我来了，居然哭了出来。
　　“真的不是主任干的……”
　　“喂……别哭，你们主任到底是怎么了？前几天见他的时候他还是活蹦乱跳的。”
　　程飞抽噎着擦干泪水，断断续续地说：
　　“你们……你们查出我们这里有问题以后……我们自己也在查……在查到底是谁泄的密……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是主任……不可能……这绝对是不可能……一定是出了什么误会……”
　　误会？不可能是误会。
　　真是一只绝好的替罪羊啊，陈海如，将罪状栽在死对头身上，然后自己逃得一干二净。
　　不过他忘了，我一直在盯着他。
　　“陈海如先生在么？”我问。
　　“陈海如先生？他昨天就没来……好像是去陪什么美国来的代表团了……”
　　说罢，程飞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真是个单纯的人啊。我拍拍他的肩膀，说：
　　“你放心，不是你们主任干的……到底是谁我会查个水落石出。”

　　这几天，我一直没睡上好觉。
　　除了做恶梦外，唐敬毅的死始终萦绕在我脑海，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那只烧得面目全非的头骨。
　　还有被肢解的尸体，一块块散落在废墟之下。
　　他是被人杀死的，行凶者为了掩盖自己的蛛丝马迹，干脆将尸体连同整条烟花巷一起化为灰烬——这家伙下手够很，而且及其冷血。
　　到底是谁干的……
　　虽然我对唐敬毅毫无任何感情可言，但当我看到他头骨滚出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好受——一个昨天在你面前活蹦乱跳的人现如今去了另一世界，只留一堆枯骨在这世间之上。
　　而且面目全非。
　　我睡不着，起身，踱到楼下。
　　月色之下，满架的蔷薇寂寞地垂着，天上的云很浓——明天又要下雨罢。我抬头仰望，老爷子办公室的灯是亮着的。
　　亲人突然离去，想必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思考了许久，我才来到老爷子的办公室门前。刚想鼓起勇气敲门，门居然打开了。
　　是老爷子。
　　他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同平常一样，但是眼中闪着异样的光……我不知道那种复杂的感情叫什么。
　　“小沈你怎么没睡？”
　　“……睡不着……”
　　“进来罢。”
　　老爷子的办公室我不常去，不过和其他房间没什么区别，画像，国旗，还有冷冰冰的办公桌。
　　“小沈，你坐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乖乖坐在椅子上。
　　“去陈海如家，找这个东西。”
　　他拿起一张纸，我接过来看，上面画的东西类似于一本书的封皮，正中间又是那个抽象的眼睛图案，让我跌入了无底的迷雾之中。
　　我抬头，想问，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今晚的感觉实在是不舒服……那种欲言又止而悲哀的感觉。
　　就像是离别。
　　“找到，并把书毁掉，如果找不到，就把他……”
　　我轻轻点头会意。
　　老爷子疲惫地叹了一声气，走向窗户，将烟斗默默叼在嘴里。
　　“老爷子，您……”
　　“我不会有事的，放心。明天……一切就结束了。”
　　真的么？我们这群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哪，明天对于我们来说太遥远了。我们只能一边默默希翼明天平安无事，一边面对着血雨腥风……
　　因为我们是杀人的工具啊。
　　“我想……我也该退休了……找个青山绿水的地方跺起来，好好养老。”
　　心里有一种不知名的东西被抽走了，空荡荡的。是老爷子救的我，给了我一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容身之所，如今，他要抛下一切离开……
　　对于我来说，他的决定实在是突然。
　　“小沈……办完这件事，你也离开这里吧，越远越好……”
　　“……为什么……”没有任何亲人，离开这里我又能上哪里去？我只能生存在这里，这个黑暗中的世界。
　　“不要问为什么，就当是我的命令……陈国锡那边怎么样？”
　　“他彻底疯了。”
　　“小心陈国锡。”
　　一个疯子，有什么值得怀疑呢？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疯得实在是突然。
　　也许，他不是疯，而是……
　　“我会的。”
　　老爷子没说话，慢慢踱到我身边，将烟斗塞在我手中。
　　“一定将陈海如……还有，一定活下去。”
　　说罢，他离开了办公室，苍老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昏暗走廊的尽头，我的视野一片模糊。
　　究竟发生了什么，谁能告诉我……
　　（上面一段可能要推翻重写，汗……）

　　我想，老爷子发生了什么事，我是不可能知道了。
　　他消失之后，空气中那种莫名而让人窒息的紧张气氛达到了顶点。巡逻的人手增加了，大门口也增加了岗哨。
　　如临大敌。
　　避开守卫，我从后墙翻了出来。口袋里装着匕首和那支勃朗宁——枪是从床板下面抠出来的，因为那哥俩一直盯着这把原产与瑞士的枪，所以我将其藏了起来。
　　如果早点杀掉陈海如，逝去的一切还会回来么？我们的命运又能够改变么？
　　想到这里，我笑了。冥冥之中，有一种声音告诉我他是这策划一切的罪魁祸首，自从我们盯上他以后，唐敬毅死了，陈国锡疯掉（很有可能是装疯），还有老爷子突如其来归隐……也许，我也在他的算计范围之内。他就是那只抽象的眼睛，螺旋状的漩涡状曲线将一切都卷了进去。他真的仅仅是一个学者吗？抑或是地下党的眼线，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手上的那本书又是什么？杀死他容易，解开这样云雾缭绕的谜对于我来说比登天还难。
　　我沿着墙走着，停下。这里是陈海如家的后墙，前期对他家的监控此时发挥了作用——双手搭住墙头，一用力，我翻了过去。陈家后院很少有人来往，即便是有人，也是一个修剪花草的老头儿。
　　举目四望，满院栀子竞相绽放——我想起了刘姝怡头上的栀子花还有她衣柜里用来掩盖隐形墨水气味的浓郁的香——难倒……
　　陈海如作息时间没有规律可寻——这也是我们曾经把他跟丢的原因之一，不过上午一般是他阅读报刊的时间，他不会外出的，如果他真的在卧室里，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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