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探联盟/白展衍生/高家副本]旧时王谢

　　09

　　殿内的烛火燃了大半，比之前更看不清晰。高延宗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大约是在做梦，梦到了自己向高殷告密，然而……
　　现实残酷。

　　“朕其实从未怀疑过，”高殷对他说道，“只是听你刚刚说的，朕便不得不起疑。”
　　“不可能！”高延宗开始有些抓狂，“小叔叔不会的！”
　　“你信他？”高殷眯着眼睛问。
　　“我……”高延宗颓了下来，“我不相信小叔叔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难道你竟要等朕进了棺材之后才相信么？！”高殷怒道，“你今夜来找朕说这些，朕以为你已经做好了准备。”
　　“什么准备？”高延宗有些失神，“不会的……延宗不会背叛他……”
　　“可你还是告诉朕了。”高殷冷眼瞧着高延宗道。
　　“我只是……只是……”高延宗说不出话来。
　　“你只是想找朕确认六叔真的不会造反？”高殷冷笑，“朕给不了你答案，因为朕也很多疑问。”
　　高延宗心里乱了套，双眼无神地呆愣在榻子上，高殷突然有些不忍。
　　“朕也不想相信六叔是这样的人，”他说道，“但是事已至此，朕……只能怀疑他。”
　　高延宗像是放弃了挣扎：“其实我也怀疑小叔叔的。”
　　高殷静静的等他说下去。
　　“我问小叔叔想不想当皇帝，小叔叔说他不知道。”高延宗捂起脸来回忆，“后来他说我不信他，他很失望。”

　　这夜的谈话终究是在高延宗与高殷的沉默之中结束了。高殷听得累了，便让高延宗先回去。他病得久了，精神不如常人，此时强撑精神已是极限。高延宗木然地跪安，他便头一歪，不管不顾地睡在床榻之上。

　　得了娄昭君的暗示，高演的默认，高湛加快了动作。朝堂之上苗头越来越明显，不少大臣都见风使舵地上谏说皇帝久病不治，于国于民来说终究不是好事。高演时时代政也不是办法，须得有个万全之策才能保证大齐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云云。
　　就连替高殷诊治的太医都口无遮拦地当着高殷的面对着自己的徒弟说：“如今皇上病了这么久，倒不如少操心些国事。我瞧着常山王这些日子倒是把朝政办得挺好……”
　　权当高殷听不见似得说道了大半日。
　　高殷心烦，争着一肚子气命令太医“滚出去！”，可除此之外，却别无他法。

　　他自幼得了高演的指教，极为信任他。高殷登基之后，高演权倾朝野。明面上没有策反之心，对他高殷也相当忠心耿耿，高殷自然无法治高演的罪。况且，高殷刚登基时听了高演的劝，把兵权分给了他和长广王高湛，若高演真要当这个皇帝……他根本无力回天。
　　想到高延宗那天对他表忠心，高殷不由得苦笑：“这弟弟，说得冠冕堂皇，到底还是不能信。”
　　不是高殷怀疑高延宗的意图，而是高殷知道，高延宗一直生活在高演的庇佑之下，若真想帮他，高延宗只怕也是力不从心。
　　倒不若，别让这个唯一亲近的弟弟再淌这一趟浑水了吧。

　　高殷如此想着，心下其实还是有些犹豫。毕竟拱手让出的将是整个大齐，而不是别的什么珍宝……若说是珍宝，高殷倒是毫不留恋的。
　　思忖了几日，高殷终于定下了决心。反正身子已经不能再差了，大齐迟早要攥不住，不若顺水推舟，做个人情，把江山让给高演。
　　“父皇，儿臣不孝，身子孱弱，无力看护大齐。六叔对大齐尽心尽力，一片冰心，儿臣决定……将大齐交给六叔……”高殷喃喃说着，让内侍去召高演来见他。

　　高演很快就来了。

　　高殷勉强从榻上抬着头看站在面前的高演，帘子稍稍拉的开了些，光从外面一缕一缕地照进来，影影绰绰地掩盖了高演的表情。
　　“臣高演，参见皇上。”高演的声音里有种疲惫感，高殷揉着太阳穴，想是自己大约出现了错觉。
　　“六叔……”高殷慢慢说道，“朕有一事相求。”
　　高演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还是往日高殷那个善解人意的皇叔：“皇上请讲。不论何事，臣一定尽力为皇上办到。”
　　“呵，”高殷撑着虚弱的身子笑得发抖，“这可是六叔说的了，抵赖不得。”
　　“是。臣不会抵赖。”高演答道。
　　“那就请六叔，”高殷犹带不舍，半晌才道：“接替朕的皇位吧。”
　　“皇上，君无戏言。”听到高殷的话，高演似乎一点也不吃惊，“此话臣会当做从未听到。”
　　“其实你早就料到了吧？六叔？”高殷艰难地问，“朕这副身子，就算不禅位，又还有几日好活呢？”
　　“臣……”高演在他面前跪下了，却不知该说什么。
　　“六叔莫再推却了。”高殷颤巍巍地站起来去扶高演，“朕不怪你一丝一毫。自古有担当有志向者得天下，连延宗都觉得朕不够担当，朕又怎么敢占据皇位而不成一事。”
　　高演不愿起来：“皇上三思。”
　　“朕思过了。”高殷说道，“但求六叔仍挂念往日恩德，让朕好生养病才是。”

　　高演很平静，高殷也理解他的平静，大约高殷的举动完全在他意料之中。高殷在病中拟好了禅位的旨意，让内侍交给高演，挑个日子登基便是。做完这些事，高殷松了口气，然而他仍旧是有些失望的。
　　那羊乳糕……想来也该是高演的杰作了。想不到几年情分，高演竟忍心做到这样地步。
　　还是……不要让延宗知道了。要不然，他哭起鼻子来，再没人能哄得住他了。

　　娄昭君知道高殷拟了旨意要禅位，很是高兴。
　　到了高演的行宫，却只见到了高延宗在书房读策论。
　　高延宗忙向他请安：“延宗参见皇祖母。”
　　“哎哟，居然是我们延宗呢。”娄昭君亲切的捏了捏高延宗的脸，“你小叔叔哪里去了？”
　　高延宗脸上淡淡的失落：“小叔叔好久没回来了，大约是在九叔那里。”
　　“乖孩子，”娄昭君摸了摸他的发顶，“皇祖母有话要对你小叔叔说，就不打扰你看书了。”
　　高延宗听话地作揖：“是。皇祖母走好。”

　　娄昭君暗皱眉头，没往外走两步，便看到高演进了殿门。
　　“母亲大人来了。”
　　娄昭君将他拉到一边：“我有事要嘱咐你。”
　　高演恭敬道：“母亲大人请讲。儿臣一定认真记着。”
　　娄昭君低咳了一声：“我已经知道，皇上拟旨要禅位于你。这样自然是十分好的，你登基也能名正言顺些。然而，”娄昭君严肃道，“我须得嘱托你一件事，留下他，让他好好活着。”
　　高演有些意外：“母亲大人难不成以为儿臣是杀戮成性之人？连侄儿也要杀，那儿臣还算什么人呢。”
　　“身在其位，由不得你。”娄昭君看着他，“到时，我只怕你不想杀他，也会因为寝食难安而杀了他。”
　　“寝食难安？”高演笑了，“儿臣既不做亏心事，又怎会寝食难安。”
　　“如此说来，我便可以放心了？”娄昭君挑眉。
　　“母亲大人大可放心，儿臣自会好生照料侄儿。”
　　“得了你的诺，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娄昭君恢复了和煦的面孔，“我的儿，这大齐，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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