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现场

　　何其和方岳在校门口接受校长“亲自教育”长达半个小时，到早读下课后领导才放人，为了买包子而迟到这种理由是绝对说不出口的，方岳就瞎扯了个晚上学习到很晚早上睡过头了的理由忽悠过去，在校长爱恨交加的眼神中退回课室。
　　最后一节课是游泳课。
　　这是何其最狼狈的一节课。
　　首先，冲着S市这个海滨城市，本地人还是相当善水性的，班上大部分同学打小就学会了游泳；第二，就算之前没有基础的，也不像何其一样，学习能力和教练的进度存在断层现象。
　　每次上课基本动作讲完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而何其则成为教练的单独培育对象。
　　所以，对于游泳课，何其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游泳池人多得可怕，有两个班同时在上，目前都处于散乱的状态，喧哗声伴着水声吵得何其头痛，于是躲在准备区的角落里。
　　方岳过来拉起何其打算做热身运动，外头的太阳大得要命，何其烦躁地推开方岳，硬是缩在椅子上。方岳见状，也没有坚持，再加上后头的女生正“方岳方岳”地叫着，于是方大帅哥大大方方伸着手脚就扎进了女生堆里。
　　远远地，何其看着方岳在泳池对面帮女生矫正动作，女生那边时不时地发出娇笑声，而方岳，正因为给班花优优调整姿势笑得阳光帅气。
　　那是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洁白的肌肤美好的脸蛋再加上玲珑有致的身材。方岳撑着优优腹部的手肯定觉得很光滑，何其心想。
　　阳光好刺。何其眯着眼，举起手掌挡住了在头顶叫嚣的散热器，居然鬼使神差般地心跳猛然加快，泳池里的水反射着阳光晃得何其心烦意乱。
　　把毛巾往椅子上一扔，何其起身在泳道旁做热身。
　　没有人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一开始何其只是想远离方岳，于是站到人群中去了。和往常一样，何其胡乱地挥动着手脚，却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量，从背后直直地把他撞进了水里。
　　他本来就是个半吊子。
　　一时惊慌，气息、呼吸全都紊乱了，足足喝了好几口水。何其在水中毫无规律的挥动手臂拍打着水花，水顺着口鼻进入呼吸道呛得何其连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眼看身体直往下坠。
　　何其在晕厥之前隔着水花看到了方岳。
　　“到底是哪个混蛋推他下去的？妈的还是不是男人？敢做不敢认吗？”
　　何其在意识稍微恢复后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是方岳。何其醒来，心口就被堵得结结实实，好像有很多话梗在嗓子眼，却一句都说不出。只是觉得，能看到方岳，真是太好了。
　　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方岳的怒吼犹如野兽的狂叫，还在继续。
　　大家都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不能想象一向好脾气的方岳也会有发狂的时候。
　　方岳狠戾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当扫到优优时，她身体明显地顿了顿，双眼瞬间蒙上雾气，抖着声音：“方岳……”
　　“不是就给我滚！”他劈头盖脸地骂回去，也不顾及对方是女生。
　　优优的双眼从雾气缭绕酝酿成池塘。
　　所有人都心慌地低着头，没有人敢和方岳对视。
　　何其终于知道刚才堵着心口的东西是什么了。
　　他想哭，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何其很想说，方岳，咱们别闹了，回家吧，那么多人看着呢！
　　可是喉咙烫得发疼。
　　只能虚弱地拉了拉方岳的衣角，挤出一个笑容。
　　方岳立马着急地俯下身体，耳朵差点要贴着何其的嘴，声音轻柔得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又好像何其虚弱到稍微大声点，他就会消散。
　　“哪里不舒服吗？”
　　何其的嘴唇缓缓地动了动，声音全都塞在喉咙里，没有人听到他说了什么，可方岳却像心领神会一样，温柔地点点头，抚摸着何其湿漉漉的头发，轻声说了句：“好。”
　　方岳抱起何其，缓缓起身，地面现出一团水渍，孤零零地在阳光底下渐渐蒸腾挥发。
　　“回……家……”
　　何其用嘴型告诉了方岳，还好，方岳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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