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妨惆怅是清狂

　　邱初相亲，谢问天闹着要跟来，他说“绝对不允许因为她的眼光降低了陆师兄的审美水平”，一定要帮她把关。
　　“陆祈给了你多少好处？”邱初就郁闷了。
　　“那可多了，但是我不告诉你。”谢问天已经完全不拿她当外人了，小白眼傲娇得都要翻上天去了。
　　“可是我相亲你跟着算什么呀？”
　　“哎呀，就说我是你弟弟啦。”
　　“他会信吗？”
　　“一定会的，凭我的演技，你都会相信的。哎，别说话，那边来人了！”
　　来者穿着衬衫西裤，相貌倒也清爽，“两位，我在这个位子约了人，麻烦两位换一下位子可好？”
　　谢问天忽然特别黏腻地挽住邱初的胳膊，“就是这里，你约的人就是她没有错！我家姐姐第一次相亲没什么经验，我是来给她撑场的，姐姐哦？”
　　邱初看他殷勤的小脸，给面子地点了头。
　　男子略尴尬地在他们面前坐下，“我是韩紫琮，韩紫玉的堂弟，你们好。”
　　“韩紫琮？”邱初睁大了眼睛，“韩紫玉……韩紫琮……天啊，我应该想到的。”
　　“什么？”
　　“我是邱初。”
　　男子震惊地站了起来，“初……怎么是你？”
　　谢问天看着邱初前所未有的面无表情，心里暗暗点了个“赞”，出声打破僵局，“你和我姐姐原来就认得？”
　　“何止认得。”邱初冷笑，“简直就是熟悉的不得了。”
　　谢问天上下打量着韩紫琮，“这位小哥，你得罪过我姐？”
　　韩紫琮忐忑，“我不知道是你，初。”
　　只见邱初瞬间女王气场暴涨，“我明白，你要是知道了，也没脸来见我吧。怎么，你来相亲，羽灵不知道吧？”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我们都不要再提起了好吗？初，我承认，我欠你一个道歉。”
　　“使不得，我怕折寿。”邱初柔柔笑道，“而且，当时你也被揍得够惨，我看得非常开心。”
　　“莫非……”谢问天插话，“你就是那个受女朋友指使来骗走了我姐姐初恋的……”渣男？
　　邱初冷哼。
　　韩紫琮冷汗。

　　太弱了啊！谢问天腹诽不过瘾，他连刁难的机会都没有对方就炮灰了，最多再给两分钟出场机会他的戏份就杀青了。陆师兄，想让你欠人情没机会啊。

　　“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弟弟？初中你还是独女。”
　　“捡来的。”
　　“噗……”谢问天对她怒目而视：我才不是捡来的！我是福利院领养的好不好！有正规领养手续的！
　　“初，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怪我吗？”
　　“瞧你这话问的，”邱初摆摆手，“我不怪你，难道怪我自己？”
　　韩紫琮知道再坐下去保不齐自己就万箭穿心了，明智地起身，“是我的错。邱初，当年我是真的……”有意于你。人在有杂念的时候看不清自己真正的想法，看清时便只能追悔莫及。我认为我从不曾负你，却未想早已伤害到你。
　　“打住打住，慢走不送。”邱初没耐心听他忏悔。她的初恋，时隔十一年，终于了结，没有遗憾，没有怨恨。

　　“怎么那么巧，怎么就这儿桥？”邱初自言自语。
　　“师姐，采访你一下？”谢问天扑闪着大眼睛，“相亲对象是初恋这么没有人品的事情都被你碰上了，你是不是该去烧烧香拜拜佛求求保佑啊。”
　　“否极泰来，我总会转运的好不好。”
　　“我看悬。”
　　“不开心。”邱初趴在玻璃茶几上，“小天，快想办法，讲个故事逗我开心。”
　　“嗯，让我想想啊，”谢问天作思索状，“有了！师姐，给你讲个重口味的。韩姐姐之前鉴定过一具疑似被奸杀少女尸体……哎，不要打我，这不是重点！听好了，这个少女死在一座废弃的工厂，悬疑的是，据说，她死亡的地点，不偏不倚，五年前也发生过命案。人家都说是五年前死的人阴魂不散，找活人索命呢！哈哈，这也太扯了有木有，笑死我了，谁信啊。呃，师姐？”
　　邱初扯着胸口，面色惨白，“你说……什么？”
　　谢问天被吓到了，“我在……逗你……开心啊，师姐你不会相信这些吧？”
　　“赶、紧、换、一、个！”
　　“好好好……那个，有一个鬼，半夜醒来照镜子，结果把自己吓死了！别打！好吧好吧，我要拿出绝招了，师姐，我用我们家乡方言给你叫服务生来续杯吧！”
　　“你家是哪里？”
　　“广东啦，要不要听？”
　　邱初精神一震，“要。”
　　谢问天清清嗓子，招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张口。
　　邱初期待听到纯正粤语。
　　只听谢问天声带微震，纯正英音：“Excuse me，waiter！”
　　邱初没忍住爆了一句“K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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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奕之案开庭前夕，他在外地打来电话。连漪当时正在书房，而她的手机放在客厅，最近翘着自己的公寓不回频频回家的陆祈顺理成章地代为接听了。
　　“喂，老师？”
　　“是陆祈啊，”那边听出了他的声音，“连律师不在？”
　　“她在书房呢，我这就把手机给她送过去。”
　　“哦，不用了，帮我转告她，我明早四点的班机，不出意外的话七点飞到，开庭的资料麻烦她帮我带齐了。”
　　“时间这么赶？”
　　“嗯，今天和韩国的立法学家开了研讨会，规格比较大，甚至从高翻局调来了同传。陆祈，多参加一些学术讨论会，获益匪浅。”
　　“老师，您明天可是要当被告的人，今天还这么悠哉，这份淡定，学生佩服。”
　　“有你姐姐，我不会输得很难看。”
　　“您对我姐姐这么有信心？”
　　“我对你推荐的人有信心。”
　　“这我可承受不起，老师，您还是做足心理准备为好。”
　　“陆祈，这场官司结束，我准备去S大执教。”
　　“唔，那我岂不是又可以经常见您，甚好甚好。想我当年只能偶尔听场您的讲座，现在那群崽儿可以天天听您讲课，我只觉得自己生不逢时啊。”

　　听到动静的连漪从楼上书房探出身子，“小二，跟谁说话呢？”
　　“何先生的电话~老师，我们以后再谈。姐，手机还你！”
　　连漪盯着屏幕上“何先生”三字。
　　“连律师？”
　　“嗯？嗯，是我。”
　　“明天就拜托你了。”
　　“……好。”
　　“没什么了，早些休息。”
　　“何先生，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还好。今天得到了一些韩国诉讼法方面的资料，我想你会感兴趣，明天庭后给你。”
　　“……谢谢。”
　　“不客气。明天见。”
　　“……再见。”

　　挂了电话，陆祈在一旁揶揄，“瞧瞧你那欲语还休欲言又止的样子，跟当事人通话脸红什么呢。”
　　“我那是紧张的！我的当事人，功败垂成就靠我来决定，我紧张不行啊。”
　　“找借口，你做何先生的辩护人，也就是替他念发言稿，但凡他指点你一二就很难输啊。”
　　“不要小看你姐，至少帮他争取儿子的监护权，我是胜券在握了。小二，说真的，这位何先生真不是合格的父亲，居然把儿子一个人丢在外地上小学，小孩子好可怜，但是还是跟他很亲近。”
　　“因为那所小学的老师对小孩子和善又耐心是有口皆碑的啊，”陆祈作为辩方开始陈述，“何先生和他前妻，哦，和他未来的前妻又没有时间照看他，他们只能选择条件最好的学校来弥补。我听何先生说，他要去S大执教，应该也就是在我们这定居了吧，以后他肯定会抽多一的时间照顾他。”
　　“反对，依照何先生目前的表现，开庭前一天还飞那么远的地方去开会，以后陪何奈的时间肯定也少得可怜，他答应何奈带他去博物馆、迪斯尼乐园，我看又成了空头支票。”
　　“那你干脆帮他判给他妈妈好了。”
　　“不行，他妈妈不是要起诉何先生冷暴力吗，但是她自己还对家人真暴力呢。何奈说他妈妈会打他和爸爸的。”
　　“姐，你那么关心何奈啊。”
　　“是不是觉得我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绝对有，后母的光辉闪耀，你觉得呢。”
　　“不要乱讲话……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啊先，和小初怎么样了？”
　　“和她就那样。对了，忘记告诉你，我哥那件事可能有些没弄清的问题。”陆祈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确定她能承受得住才把实情道来，“当年我们都认为是之前的人和邱初把哥落脚的那块钢板踩松了才发生意外的，不过最近发生了一起案子，那块钢板被嫌疑人和被害人先后踩了两次，但是只有被害人……像哥一样坠了楼。”
　　连漪不语。
　　“如果在那时，钢板就发生了根本的物理性变化，那么在嫌疑人踏上去的时候必然不可能安全脱身。我在想，三层通道那儿是不是一个很特殊的构造，可以使得钢板因受力的大小或者方式不同而在不同程度上脱落？姐，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是这样，哥的死就和初没有关系了！初就不必再自责了啊！”
　　“嗯，也许，我也希望是这样。我有点累了，先去睡了。”
　　“姐……”意识到自己一激动说了对陆放不公平的话，陆祈深感愧疚。是啊，就算和初没有关系了，哥哥也回不来了。他真是……过分了。
　　“小二，我们都要向前看，不是么。”连漪没有回头看他。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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