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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下人才刚为瞿宛之续第二盏茶,海穹便急匆匆地回来了,一进门就嚷道,“宛之,真的是你么?”
宛之站起身,笑盈盈地迎上前去,“可不是我么?”
“怎不曾拍个电报来?”
“出其不意才好呢!”
“待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哥,你已经见过了,”海穹说罢,转向海宸道,“大哥,你可知我这位同学,可是大有来头的!”
“海穹!”宛之唤住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宛之不叫说,那便不说罢。”海穹一笑。
“瞿小姐请便,在下失陪了。”海宸作揖道。
“詹先生请便。”
“走罢,去我房里坐一会子,”海穹拉着宛之道,“我叫下人收拾几间客房出来,你就住这里罢。”
“如此叨扰……”
“与我还客气甚么!”
二人并肩走在廊下,恰巧碰见迎面而来的念箴。海穹快步上前道,“二嫂,我正要去找你呢。”
“嗯?”念箴望了她身后的宛之一眼,疑惑道。
“欸……这是我在上海的同学,她叫宛之。”
“见过宛之小姐。”念箴躬身一福。
“二嫂有礼了,”宛之答礼道,“我随海穹唤你‘二嫂’,不知可否?”
“可。”
“那么二嫂唤我‘宛之’即可,后面这‘小姐’二字,便请略去罢。”
“就如宛之所言罢。”念箴颔首道。
“熙儿呢?”海穹张望着问道。
“才刚银杏领他回房去午睡了。”
“熙儿既在午睡,那你便一同来我房里顽罢。”海穹对念箴道。
“不了,我那里还有些琐碎要料理,你且陪着宛之罢。”
海穹未再坚持,领着宛之回自己房里去了。念箴走出几步,忽然停了下来,不自觉地回首,望着远去的两个背影伫立了许久竟不自知。
“你这位二嫂,想是大家闺秀罢?”一进门,宛之便问。
“有眼力!你可知我们这宜兴城最有名望的是何人?”海穹得意道。
“小女子孤陋寡闻。”宛之摇头道。
“曾做过天津盐运使的周德馨周老爷。”
“二嫂便是周老爷的千金?”
“不只是千金,还是掌上明珠呢,我二嫂,那真真是宜兴城里一等一的好人物!”说罢,海穹又黯然道,“只可惜我二哥英年早逝,要她年纪轻轻地守寡。”
“真是不容易呢!”宛之叹道。
“后来我爹做主,将大哥的次子过继给了二哥,交由二嫂抚养,也算是让她有所寄托。”
“她竟没想过要改嫁么?”宛之脱口问道。
海穹顿时不悦道,“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是如此?”
“好罢,权当我甚么都没说!”
“你来我家,你爹娘可知晓?”海穹忽又问道。
宛之笑着反问道,“要是不知晓,会派家丁跟着我么?”
“我不是担心瞿大人一怒之下将我家给生生拆了么?”
“不如……你与我一同回上海如何?我们在常州也待不了几日,到时折返,你就与我们一路罢。”
“我想在家过完上元节。”
“回上海去过上元不也一样么,我们去古漪园看灯会,吃蟹粉小笼。”
“我二哥新殁,我想在家多陪我爹几日。”想到日渐佝偻的老父,海穹心底涌上无尽的不舍,早已忘了前日的那一巴掌。
“只顾着同你顽了,你快领我前去拜见一下令尊大人罢。”
海穹闻言却踟蹰起来,嘴上道,“你要见他做甚么”,心里盘算的却是该如何给自己一个台阶。
“我来府上作客,自然要去给老府君请安。”
海穹的眼珠飞快地转了几下,当即有了主意,扬声对着门外唤道,“海棠,海棠,你进来!”
“二小姐有何吩咐?”海棠迅即进得屋来。
“你去告诉大少爷,就说宛之要去拜见我爹,让他去跟我爹说一声。”
“是。”
“你去见你爹,竟要你大哥代为通传?”宛之讶然道。
“我爹近日抱恙在身,让我大哥先去探探情形罢。”海穹含糊其辞。
“无大碍罢?可有请大夫诊治?”
“无碍无碍。”海穹从果盘里抓起一把松子,一连吃了好几颗。
“你瞧瞧你这屋子,哪里像是个女儿家的闺房?”宛之环视了一下室内的布置,促狭道。
“那像甚么?”
宛之抿嘴一笑,却不答她,径自走到屏风前细细端详,回首问道,“这是丹凤幼鹿图?”
“嗯。”
“你倒喜好这些?”
“不是我摆的,我哪里会管这些?”海穹头也不回道。
两人边喝茶边说着话,海棠垂首进来禀道,“二小姐,老爷午睡才起,说叫你和宛之小姐过去呢。”
“我们去罢。”海穹一气喝光了碗里的茶。
“与我同来的两名家童呢?我的箱囊俱在他二人处,内有我特地为令尊备下的手信。”
“如此客套做甚?”
“你家家大业大,大约也是瞧不上我那一点什物的,但却是我孝敬令尊的一点心意……”
“得了得了,瞿小姐伶牙俐齿,我如何是你对手?”海穹假意恼道。
“快走罢,莫叫令尊久等了。”宛之挽住海穹的手臂,与她一同出了门。
詹福俊这几日都在詹杨氏房里静养,未出房门半步,一日三餐都是厨子做好后端去的。适才听海宸说海穹已回到家中,心下顿时松了口气,随即吩咐丫鬟将发辫梳理齐整,又让詹杨氏取出一套不常穿戴的衣裳来,仔细将衣纽一一扣好。詹杨氏只是在一旁看着,却不敢多话。
“老爷,二小姐来了。”有丫鬟进来禀告。
“快进来快进来。”詹福俊急忙招手。
“爹。”海穹一步迈进屋来,亲热地唤了一声。
“欸,”詹福俊喜道,“爹这里有些点心,你过来吃些罢。”
“爹,这是我学堂里的同学,瞿宛之。”海穹将宛之介绍给父亲。
“宛之见过伯父大人!”宛之行礼道。
“欸,不必多礼,来来,这边坐。”
“我给伯父带了几件不甚像样的礼物,请伯父笑纳。”宛之将手中的礼盒轻轻放在桌上。
“这怎么敢的……”詹福俊连连摆手。
“伯父是长辈,晚辈孝敬你老人家是理所应当的!”
“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詹福俊一面笑着,一面从袖中掏出一个红纸封,“如今还在新年里,你又是头一次来我家,这是一定要收下的!”
“这?”宛之为难地看着海穹。
“这是长辈打赏你的,且收下罢。”海穹替她接了过来。
“你就在我家多住些时日罢,叫海穹带你去甚么龙池山、善卷洞顽顽。”
“不敢叨扰伯父。”
“海穹独自在外求学,赖有你们列位同学的佐助,老夫十分感谢,却苦于无以为报,因此,你千万莫要跟老夫客气!”
那边厢,念箴房中,永熙才刚睡醒,念箴给他擦了脸,又喂他吃了一只蜜橘。永熙粘在念箴身上不肯下来,直嚷着,“娘,抱,抱!”
“你且将今日的功课做好,娘再抱你,”念箴将他放在椅子上,“今日且从头背起,将娘教你的悉数背给娘听。”
永熙扑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朗声背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熙儿真是天资聪慧,竟一句都没错!”一旁的银杏欣喜道。
念箴一把抱起了他,用力吻了吻他粉扑扑的脸颊,“熙儿真乖,娘真是高兴!”
“小姐,熙儿如此聪颖,我看日后必是状元之才呢!”
“所以娘要更加用心地教熙儿,我们熙儿日后要做相国呢是不是?”念箴逗着怀里的永熙。
“嗯,做相国,孝敬娘!”永熙点着头。
念箴被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将怀里的小人儿紧紧地搂住。
“对了小姐,听说府里来客人了?”银杏不忍念箴伤感,便随意寻了个话头。
念箴微怔,随即道,“嗯,是二小姐学堂里的同学。”
“我听海棠说,那位小姐的衣着打扮,活脱像是一个假洋鬼子,叫我倒有几分好奇呢。”
“杏儿,我叮嘱过你多少次了,叫你留神你的这张嘴,怎么你总是记不住呢?”
“我只在这里与你说说,有什么打紧?”
宛之的衣着打扮,确是宜兴城里所罕见的,齐肩的卷发,藕色的小洋装,过膝的雪裘大衣,与自己,全然是两个国度的人。她是海穹的同学,那么,也一定通晓英文、天文、算术、美术、音乐这些了。
念箴忽然记起海穹的话,“二嫂,你真该去上海走一趟,看看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念箴涩涩地笑了一下,我的世界,只能是在这詹府大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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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要连上七天,想起来就叫人崩溃。
不过作者君还是一边休着息一边更着文,求表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