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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山庄
乔香姑和乔行背着粮食等行李向王猛子告别时,王猛子搓着手有点坐立不安:“就这样走啊?你们不得走一个月?我也不敢给你马用,现在只有军队有马。要不,你们等着下次运粮的时候再回去吧?”
“得了吧。据说下次运粮是三个月后,而且运粮队只到旻州。不用担心我了,那么多流民都可以在没吃没穿的情况下到京城,何况我什么都不缺。”
“你要是个男子,我也就不担心你了。”王猛子说完,扭身看着上官都道:“要不,给她辆牛车?多少能代点步。”
上官都想起乔香姑形容牛车的话,一下笑出声来,点点头道:“也好,总比走路省力。”
乔香姑于是和乔行坐上牛车,装上了够两人一个月的口粮,然后以‘无限悠闲’的速度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
王猛子送完两人,问上官都:“军师,你就这样看上香姑啦?那丫头是怎么打动你的?长得像个男人不说,性子也越来越像男人。个头竟然比我还高,真是岂有此理。”
上官都呵呵笑起来:“你到底是对她比你高气愤呢,还是对我同情啊?如果有个喜欢你的女子千里迢迢、不辞劳苦,奔赴战场来看你,你会怎么想?”
王猛子想了一会,点点头道:“这样的女子确实应该珍惜。不过,换成乔香姑的话,我就会考虑一下了。这丫头越来越鬼,说话不靠谱,做事也越来越大胆,忒不可爱了。”
上官都哈哈大笑。他听了王猛子的话,反而为乔香姑骄傲起来。
乔香姑两人坐在牛车上,用柴草盖住粮食等物,慢悠悠赶路的样子,很像住在附近的农民,在路上经常遇到向他们讨饭的流民。乔香姑给他们干粮时从不吝啬,若看到老弱妇幼,干脆用牛车捎带上他们。走了五天而已,牛车上已经装不下那么多人了。
这天,除了牛车上坐着的老弱外,乔香姑等人都走着,一边走,乔香姑一边唱着歌给大家鼓劲。一个老者坐在路边,大口喘着气,旁边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妇人抹着眼泪,妇人背上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一家人穿的衣服补丁摞补丁。
乔香姑在他们身边停下,牛车上有个老婆婆说:“乔二公子,我们这个牛车装不下人了。”老婆婆说话颇有中气,声音高亢。其他人本来没有说什么,此时也附和起来。乔香姑并不怪这些人。她担心的是粮食问题。就算牛车能带上这一家人或者更多人,粮食已经不多了。就算走到城镇购买吃食,她身上的钱财也支撑不了多久。
她让乔行搬下锅灶和粮食,现场给一家子煮了点粥,让一家四口吃了顿热饭。牛车上的人没有再说什么。他们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乔香姑看着远处的深山,沉思半晌,说道:“我想,我们不要再往京城去了。你们没有什么财产,去了不是做乞丐,就是做奴仆,过不上什么好日子。我们进山吧。山里找吃的容易,活得也自由。”
“乔二公子,能行吗?我们这里的人,可都是老弱妇孺,猎不到猎物的。”
“不是有我吗?我保证大家能好好活着。”她叉腰站着,旁人看来,还真有点气势。
乔行眨眨眼,上前小声说道:“二公子,做好事应该有个度。”
乔香姑转身看看这几十个眼巴巴望着她的人,叹口气,瞪了乔行一眼。
这伙人本来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走哪儿算哪儿,只要能活命。见乔香姑一脸笃定,又是心善之人,也就信任有加地跟着她往山里去。
“首先,我们要给自己建个窝,能阻挡野兽、保暖的窝。然后派出一些人去找能吃的野味,猎点小型动物。接下来,就是挣点钱,开垦点土地。这里离战场近,山里野兽又多,我们需要购买一些武器,设置一些陷阱、机关什么的,来保护自己。现在,大家都来谈谈这个‘窝’该怎么建。”乔香姑一行人到了山脚下,燃起篝火过夜时,她说了自己的初步设想。
“建个住处没有问题,老朽有这个手艺,只是需要大家的帮忙而已。其他的都好说,挣钱该怎么挣?兵荒马乱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市场。挣钱的事包在我身上。这里有手艺人没有?随便做点能卖的东西,我拿去卖。”乔香姑还不信了,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顽强的毅力,还能挣不到钱?只是需要跑远一点,找富有的人家罢了。
说说容易,做起来难。自此,乔香姑和一众老弱妇孺们过起了半野人的生活。她此时才后悔没有把遇到的青壮流民带上,干活的时候才知道力气小和力气大的区别。把树砍倒,开辟一个空地,然后建房子的事,就让大家干得筋疲力尽。最后只把小树砍倒,留下大树,在房子里继续支棱着。树立栅栏,阻挡野兽时也是如此,在大树缝里按上刺蒺藜就算数了,反正肯定能让野兽进不来,好不好看就不管了。
山脚下的小村子,已经半荒废了,一些不愿意背井离乡的人留了下来。见乔香姑带着一些流民在山里折腾,他们一开始提供了工具,好奇地围观,后来加入了他们一伙。乔香姑便把小村子也利用了起来。
村子里同样不容易找到吃的了。不管哪方的人马从此经过,都要到村子里搜刮吃的和青壮男子。村民们能逃的基本上都逃了。
“现在有住的了。接下来就让我们去搞吃的。打猎什么的不是我们的强项,加上挖的野菜,采的野果,只够我们果腹。这样是不行的。我们要过上好日子,还是要和外界交往。会手艺的人,加紧做点手工出来。需要什么原材料,我去买。咱们还有点本钱。”
乔行听了乔香姑的话翻了个白眼。自从在主子面前翻过一次白眼没被骂后,他就经常翻主子的白眼了。
大家高兴地纷纷说着自己会的手艺,让乔香姑买材料。一个当地的穷光棍看上了一个带孩子的逃亡寡妇,看大家纷纷都有点手艺,急得抓耳挠腮,问乔香姑:“我只会种地,能有点用不?”
“种地?快到冬天了,你种谁家的地去?而且一到收成的时候就被抢走了。”大家伙都嘲笑他。
“其实,冬天种地更好。我们建几个暖房,种菜。趁着秋季,野果大量成熟,我们要多采一些汁多味酸甜的浆果,用来酿酒。再把吃不完的野味腌制起来。只要没毒的野菜都采集起来,能腌制的腌制,能做成调味品的做成调味品。做的时候注意一下味道,我们可以把几样不同的东西混合,做成一种独特的风味。这些统统能换成钱。有了钱,我们可以武装自己,可以吃穿得好点,也能吸引更多的流民加入我们。”
“要那么多人干吗?”、“就是”、“万一引来抓丁抢粮的更不得了”。
乔香姑站上一个树墩,使劲挥着手,把大家的七嘴八舌压下去,说道:“当我们有足够多的人,建立了自己强大的防护网,谁敢来欺负我们?就凭我们这么一点人是做不成大事的。大家相信我,人多了不是坏事,是好事。”
“我们听你的。只要能吃饱穿暖,不死于兵灾,你就是我们的救星。”
一个一直冷眼看着一切的中年男子,忽然出声问乔香姑:“敢问乔二公子,以后有了你说的一切,土地房屋等等一切财产的主人是谁?”
“自然是大家的!按人口数量分配。只要胎儿一出世,立刻有一份。外来加入的人口同样对待。所有财产公开。等战争结束,财产全部分了。大家愿干吗就干吗去。我们是一个临时的组合,为了在战争中活命,为了吃饱穿暖。没有其他目的。”
中年男子皱皱眉头,“你的说法太过随便!怎么能是一个临时的组合?这样怎么吸引有能力的人加入?一团散沙怎能阻挡外来的攻击?别说是兵匪了,就是内部的利益之争,你也无法摆平。”
乔香姑愣了。她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想着带着这些人挨过战争就算数。
“那你说怎么办?”乔香姑叉腰歪头,一副无奈样。
“既然是你挣钱养活大家,这块地盘就是你的。怎么做统统是你说了算。将来是抛弃大家,还是继续给大家一个安乐祥和的生活,还是由你说了算。”
听了中年男子的话,大家都面面相觑。本来乔香姑的话让大家心生雀跃,听了中年男子的话,有些有见识的人也感觉很有道理。看不了那么远的人则对中年男子怀了些敌意。
“这位大叔想得周到。这样吧,我去外边挣钱,你在山里管理大家,再找几个人帮你。不管是什么样的组织,必须有管理者,否则很难成事。我们先把肚皮吃饱。将来再谈论其他问题。好不好?”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今天如果不把事情定下来,将来必成大乱。你的心血不只会白费,很多无辜的人也会被你连累。那时,你的良心何安?”
一部分有见识的人也附和起来。大家这段日子的相处,已经摸清彼此的脾性,有些人已经建立起了威信。他们的话声一起,那些不甘心的人渐渐没了声音。
乔香姑郁闷了,蹲下来,揉起了额头。她真的不想承担太多的责任。能让这伙人自力更生后,她还准备回家去继续发霉呢。死于战场上的士兵就算了,她没有能力阻止战争。但是自己有能力救助的流民如果饿死在路边或者死于战乱,也不是她的心理能够承受的。
“你带大家来的,吃饭也都指望着你呢。我们就算到了异地他乡,也是为奴为仆或者去乞讨的份。你就当我们的头吧!”
“我在村里有地。我不需要当什么奴仆。”村里留下的那个光棍,不满地叫了一声。
“那你回村好了。我们不拦着你。”
“他有个屁的地!都是打短工讨点吃食。”一个同村的人嘲弄地呸了光棍一声。
中年男子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乔香姑面前,拉起她,对大家说道:“如果像乔二公子所说,大家好像能得到很大的利益。其实如果有点余粮余钱,我们内部就会争斗,甚至发生打架杀人的事。如果都是乔二公子的,他说给谁就给谁,不服的人就离开这里,我们还能过点安稳日子。大家这段日子也能看到,乔二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不可能亏待我们。大家说,我的提议行不行?”
“好,就这么定了。乔二公子说啥就是啥。”大家一起喊起来。
中年男子笑着看看乔香姑,说道:“乔二公子,众望所归啊!接下来我们干点什么?”
“接下来吃饭!”乔香姑拉着个脸,不高兴地吼了一句。自己要想随时抽身而退成了个问题。
“乔二公子是想庆祝我们山寨成立。大家欢呼!”中年男子嘿嘿笑着,在乔香姑身后冒了一句。
乔香姑僵硬地转身,艰难地翘着嘴角道:“什么叫‘山寨’?搞得我们像土匪。这儿叫‘隐形山庄’!”
“隐形山庄!隐形山庄!”大家更高兴了。中年男子一脸得逞的笑。
乔香姑制定了详细地发展计划,并成立了管理班子,使整个山庄(一大间用整棵整棵的大树搭建的大房子,男女老幼统统住在一起),有序地运转起来。
暖房里的菜长出来的时候,那个负责种菜的木根(就是那个光棍)高兴地围着房子跑了好几圈,拉着大家,让看看他种的菜。
袁云峰,那个中年男子,捋着山羊胡子看着他笑。乔香姑出去卖大家的手工艺品去了,没有及时分享他的喜悦。
乔香姑在大家做手工时,总是笑眯眯地跟人家谈天,谈着谈着就谈起手工的样式和装饰上去了,然后好像挺随意地谈起自己的看法。大家没有不接受的。
袁云峰有次对乔香姑道:“这儿既然是你的地盘,你干吗那么小心翼翼?他们可是仰你的鼻息过日子。”
“袁大叔,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又不会做,指手画脚地本来就让人烦了,再不考虑一下人家的心理感受,不是让大家不高兴吗?不高兴能做出好活吗?心情好坏会极大地影响手工的质量。”
袁云峰点点头,“你这一点很让人喜欢:懂得尊重别人。如果你去争天下,天下肯定是你的。”
“怎么又扯到天下啦?我就纳闷了,你怎么那么想把我推上去?这几十口子人天天张嘴要吃的,让人有很大压力,你懂不懂?”乔香姑/撸/撸/袖子,很想把袁云峰的山羊胡子扯下来。她告诉他几回了,胡子应该刮掉,否则容易藏污纳垢。
“你以为我愿意?你长得像个娘们,一点霸气都没有,看着就让人寒碜。这几十口子在一块,是非多着呢,搞不好会发生械斗。现在只有你能安抚住人心。好好干吧,我们都指望着你呢。”袁云峰语重心长地拍拍乔香姑的手。
“拉倒吧,你就是给我带一紧箍咒。老狐狸!”乔香姑甩掉袁云峰的手,嘟着嘴生气。
“紧箍咒?什么样的?我们能做出来不?”袁云峰眼睛都亮了。
“就算能做,你做出来干吗?控制别人啊?”乔香姑一脸纳闷。
“控制你呗。万一你厌烦了,跑了。我老胳膊老腿的,上哪找你去?没有你,我们都得喝西北风。”
“呵呵呵,你已经把紧箍咒给我带上了,你不知道吗?”乔香姑气愤而笑。袁云峰得意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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