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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多数决定留在这座城市的人都经历过租房的痛苦,如果许诗宁在,我肯定不用经历。她不在,我也没有经历。唐韵在我清空行李那天意外出现,直接把我和许诗宁的东西拖到他家,然后又慷慨地让我随意使用他的房子。
确实如他所说,他不在的时候偏多,但我实在无法在他出现的那几天淡然自若,更何况,白住久了,内疚感与日俱增。当陈子欣打来电话时,我很庆幸,她是来找我合租的。
唐韵像是早就料定我不会久住,听到我的决定,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问了哪天搬家。彼时,他在临海的一座城市拍戏,他还是不红,脸也没混熟,但总得那类民国幽怨戏的青睐,演那种纨绔但又深情的公子哥。我听到他抑制地清咳了一声,“你感冒了?”
“嗓子不舒服。”
“京都念慈庵蜜炼川贝枇杷膏,别买稀释的那种,问药房的要最厚的那种,闲着没事就喝一口,当零食吃都没问题。”
“这么长的名字,我怎么记得住。”
“我短信给你。”
“许词安,你不是蒙古大夫吧?”他在那边轻笑。
我本来想回“爱信不信”,但想到他一个病人,而且对我一向不赖,还是好声好气地说:“许家常备药,特别管用,用了都说好。”
“哈哈哈哈,就信你一回吧。”
我搬家那天,他果然回来了,气色不错,嗓音清亮。肤色比之前黑了,一笑,衬得露出的几颗牙更白了。
见到他这一刻,我心忽然一暖。他虽然嘴上不饶我,可从我毕业到现在,没有他,我自己一个人肯定是要有一番折腾的。虽然我的工作和我的专业大相径庭,但也不是多容易就能得到的。所以,即便我受了点委屈,我也没觉得委屈。
我东西一向不多,许诗宁的已经愚公移山般地都挪到她的房子里了。我也没跟他客气,一大一小行李箱都扔给他,我就背个双肩包,神清气爽地跟在他后面。
他好像换了车,我不懂车,确切地说我不懂品牌,以前许诗宁在,还有人在我耳边絮叨,见了什么车什么包什么表,就做一番介绍。但他这辆车和之前的颜色不一样,形状也有点不一样,总之用来搬家很骚包。
陈子欣租的房子和唐韵住的地方距离不近,这一路开过去,感觉像出了城到了外地。处了这么长时间,唐韵也了解我个性,我能不讲话就不讲话,也不会客套,总之嘴不仅不甜,而且还比较紧。
“许词安,你来给我当助理吧?”唐韵突然说。
“你不是说你在娱乐圈就是混混,找助理就是耽误人助理的前程吗?那耽误我前程就不算耽误呗?”他在混,这是圈里人都知道的,汤梦雨的经纪人杜姐一直在挖他,可他就是不签。
“要不给你换个主子?”
“这个主子刚伺候明白,再换个更变态得怎么办?”
红灯。他停下车,侧过头看我,把我盯着浑身不自在,才叹声气,说:“唉,许词安,许词安,我不问你不说,好歹咱俩这关系,还是我介绍的工作,受了委屈也该告诉我声。”
我一惊。到底是说漏嘴了,转念一想,算了,肯定有人先告诉他的,不然也不会套我话。
“也算不上什么委屈,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去想也就不觉得委屈。”
“你还真挺鸵鸟的。”
“存在即合理的,鸵鸟既然活在世上,就自然有它的生存之道。”我安慰他,“再说,我哪能不给你长脸。”
“你倒是能忍,卧薪尝胆地图点什么啊这是?”他语气稍缓,又开始贫。
这话还真把我问住了,我从小到大,习惯如此,不争不抢不气不恼。女孩的世界和男孩的世界相比相当变态,女人打小就会难为其他女人,小小年纪就懂得如何拉帮结伙排除异己,天生具有后宫妃子的个性和能力。课间上厕所,体育课分组做活动,中午发间食,我每天都在受委屈,班里的几个女生以一个姿色中等偏上的女生为头目,处处和我过不去,厕所门口堵我直到铃声响了才让我进去;体育课拉拢其他人不和我一组,体育老师也没辙,就让我自己一边玩去;中午发间食也挑最小最不好的给我,比如发面包,我的那个一定是被挤得歪扭露馅的。
长大了,人就变得相对文明了。这种赤裸裸的欺负转到暗地里了,仍旧拉帮结伙,也排除异己,但方式变了:在背后说你坏话。有句话叫“流言止于智者”。难道是因为我这么多年遇见的都是傻比,没一个智者?那许诗宁肯定也没遇到过。我俩年轻没遇到就算了,我妈也没遇到过?以至于各式各样的谣言就从来没停止过。
还有一句话,“想要别人怎样对你,你先怎样对别人”。我妈是清高了些,许诗宁是嚣张了些,可我一直都安分守己的,销声匿迹的。按这句话说的,我对别人销声匿迹,别人也该对我销声匿迹的。是不是?
我一直想知道想出这些名言的是谁?他们说这些话什么目的?是让智者更加鞭策自己,让傻比更加放纵自己?也许我小时候的同学们看透了我的本质,知晓我内心住着一个许诗宁,所以才不放过我?
陈子欣在楼下等着我们,看到唐韵后,她就一直跟我挤眉弄眼。找到机会就贴着我耳朵问:“男朋友啊?”我义正言辞地否决:“不是。”我心里还想着唐韵的问话,想来想去也没给他个答案。跟陈子欣在一起的好处就是没有冷场,她天生话唠,一件事见多少个人说多少遍。
这房子,和唐韵家就不要比了,旧房子,但干净,家电齐全。两间卧室,一大一小,陈子欣选了大的那间,我住小的那间。就收拾屋子这会儿,陈子欣已经把唐韵刨根问底儿了,唐韵跟生人话也不多,但他就比我招人亲近,做女人难,做一个话少的女人更难啊。
陈子欣已经和唐韵热乎到要他请吃饭了,唐韵客客气气地说:“下次,随便你点,想去哪都行。我两个月没见许词安了,今个儿想单独和她吃顿。”
陈子欣忙不迭地应承:“行,行,行,没关系~没关系~小别胜新婚~”说最后一句还给我一个飞眼。
她送我到门口,酸溜溜地说:“还不承认呢?许词安,等你回来,找你算账。”
我真想大喊一声“他喜欢的是男人!”,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我只能有口说不清,我忍。
唐韵跟我妈和许诗宁是一路的,吃饭第一讲究的就是环境。我对他们这一路人的这种贵族式行为习惯是一直腹诽的,那个算命的说得没错,我真是富贵命,就算不是,身边亲近的没一个不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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