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

　　这天，宋小燕站在教室外等了很久，也没看到刘启明的身影，终于等得不耐烦了，朝着刘启明的教室走去。
　　刘启明正坐在座位上，和站在旁边的一位女生讲解着一道题。虽然刘启明低着头，可是仍能清晰地看到他英俊的五官，那种儒雅、知识青年的气质不自觉地散发出来。
　　宋小燕异常惊喜地看着刘启明——从什么时候起，那个有点冷有点倔，然而对她百依百顺的哥哥已经长成一个英气迫人的青年。在心里，她多么地为自己有这样的一个哥哥而自豪！
　　刘启明一抬头，发现了宋小燕，马上站起来收拾桌上的书本，对身边的女生说：“对不起，我该回家了，明天再跟你说吧。”
　　那个女生看着宋小燕笑了：“是你妹妹吧，长得真漂亮！”
　　“嗯。”刘启明背上书包，转身就走。
　　“刘启明。”女生在他身后喊。
　　刘启明回过头。
　　女生笑了：“你的作业本。”目光一直在刘启明的脸上，“再见。”
　　“哦。”刘启明接过作业本，应了一声，快步来到宋小燕的身边。
　　兄妹俩并肩而行，宋小燕看着刘启明，想了想，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刘启明。
　　刘启明将书翻了翻：“这是什么？”
　　“琼瑶小说呀。”宋小燕有些害羞地附在刘启明的耳边说，“就是写爱情的。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在看，这本借给你。”
　　刘启明皱起眉，将书还给宋小燕：“别看了，耽误学习。”
　　宋小燕失望地嘟起嘴。
　　刘启明叹口气，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小燕，你长大了。”
　　宋小燕笑了，将手放到自己的头顶一比划，正好到刘启明的鼻尖。“比你矮很多呢！”
　　刘启明也笑了：“走，找爸去，最近他老是很晚回来，咱们去接他下班。”
　　刘启明骑车带着宋小燕，一路上，碧绿的叶坠满树梢，宋小燕坐在车后座，一任微风拂起她的长发，年少的他们向着阳光，毫无顾忌地扬起青春的脸庞。
　　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刘富贵的单位，快到刘富贵办公室的门口时，两人放轻了脚步，顽皮的他们想给工作忙碌的爸爸一个惊喜。
　　办公室的门掩着，只留下一道缝隙。
　　“好吃吧，你最爱吃的韭菜肉馅饺子，多吃点。”一个娇媚的女声从里面传来。
　　刘启明和宋小燕同时愣住了。
　　“好吃，好吃。你的手艺，还用说吗？”这是刘富贵的声音。有多久，两个孩子没有听到他这么快乐这么无拘无束的声音了？
　　门缝里，有两个侧影，一个是人到中年的刘富贵，另一个是虽不十分年轻然而容貌秀丽的女人。女人正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刘富贵，用一块手帕替刘富贵擦拭着嘴角。
　　两个孩子傻傻地站住，黄昏夕阳的余辉照在他们的脸上，半明半暗。突然，刘启明一把将宋小燕拉上自行车后座，使出全身的力气踩着脚踏板，朝着家的方向一路而去。
　　到家时，刘启明已经是汗流浃背。陈来娣见两个孩子回来了，很高兴，用她的大嗓门招呼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去洗手，今晚有爸爸最爱吃的韭菜肉馅饺子，他最近老加班，给他补补，你们两个孩子跟着沾光了！等他一回来，咱们就开饭！”
　　刘启明满脸是汗地看着宋小燕，宋小燕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三个人一直等到天黑，刘富贵也没有回来。
　　“咱们先吃，你们的爸爸真是太忙了，这么好的饺子，也不知吃不吃得上。”陈来娣说着走进厨房。
　　宋小燕看着刘启明，眼睛里有着一丝忧虑：“爸爸妈妈会不会离婚？”声音是那样地飘浮不定，“我们——会不会分开？”
　　刘启明很温柔地看着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了两个字：“不会。”
　　宋小燕低下头——不会？是爸爸妈妈不会离婚，还是他们，不会分开？
　　陈来娣将饺子端上桌。宋小燕看着母亲，发现还不满四十岁的她已经显得苍老，身上那件旧的蓝色外套仿佛穿了一个世纪。
　　宋小燕的心里一酸：“妈，那天我陪你买的新衣服为什么不穿？”
　　陈来娣嗔怪道：“这丫头，在家穿成那样给谁看？那么好的衣服，是出客时才穿的。”
　　碗里的饺子冒着热气，咬一口，油汪汪，香喷喷。刘启明和宋小燕垂下头，默默无语。
　　天突然下起雨来，刚开始还只是细雨迷蒙，转眼间便大雨倾盆。
　　陈来娣看着窗外，担心地说：“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你们的爸爸可怎么回家？”
　　刘启明站起来：“我去给爸爸送伞。”
　　刘启明面前的那碗饺子才吃了一半，正冒着诱人的香气。陈来娣阻止道：“吃完饺子再去吧，现在雨下得正大。”
　　“不，我这就去。”刘启明将伞拿在手中，“我这就去把爸爸接回来。”
　　雨越下越大，刘启明到达父亲的单位时，整个人已经湿透了。他猛地推开刘富贵办公室的门，里面的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
　　刘富贵非常惊讶：“启明，你怎么来了？”
　　刘启明浑身上下都在滴水，他目光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爸，妈妈让我来接你回家。她给你包了韭菜肉馅饺子，等你回家一起吃。”
　　刘富贵的脸红了，他扯过一条毛巾递上：“你先擦擦，等雨小了再走。”
　　刘启明推开刘富贵的手，倔强地说：“不，现在就走。我给你带伞来了。”
　　身后的女人不自然地收拾起桌上的饭盒勺子，和刘富贵打了一个招呼，走出了办公室。
　　刘启明和刘富贵回到家，几乎都成了落汤鸡。那晚，雨一直不停地下，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让刘启明和宋小燕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对于他们而言，生活已经改变，一切都无法再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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