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

　　他作了张□□。当然，是由她出面代办的。科技发达的好处之一就是什么东西都可以被仿制出来，包括仿制本身——只要你肯花足够多的钱。
　　在等待那已给他变了性的通行证新鲜出炉的几天里，她有一次去超市，回来后显得心神不安。他以为是金几天来她心理压力太大，并没在意。可是到晚上的时候，她打电话给做假证的人大发脾气，怪他们动作太慢并扬言如果还不能尽快做出来就不要做了，话里还带了脏字。
　　他很惊异她的行为，关心的问她怎么啦？她说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于是他去抱她，不想却被她一把推掉，神经质似的大声喊道：“别碰我！”随后又无力地躺倒在他怀里，双手抱紧他的胳膊，疲惫的问道：“对不起，你什么时候走？”
　　她的表现令他心生疑惑，但还是平静地回答：“等身份证做好就走。”
　　“你快走吧，越早越好！”
　　她闭上眼睛，倆道柳眉不自然地拧在一起，好像有什么事情令她烦躁不堪。
　　“你怎么啦？！”他再次问道。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身体微微侧过去，头靠在他的腿上，困乏地说：“我累了，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他无声地托着她，看着她慢慢地睡去。

　　她态度上的突然转变令他既惊讶又措手不及。怎么回事？——不是不想让我走吗？不是让我多陪两天吗？怎么现在催着我快走！这不得不让他去思考近几天来她的反常表现。
　　每天下午三四点就出去，要到晚上八九点才回来，问她干什么去了也不好好回答，只说是出去喝咖啡或到外面转转，再问就把嘴一闭，什么也不说。
　　他的那个不祥的预感在慢慢占据他的心——她不愿再与一个重大案犯搅在一起，即使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美好的爱情，但这不等于她能永远爱他！是的，她曾说过有一盏灯为他而亮，但那可能只是一时冲动下的澹妄之言，是所有热恋中的情人都可以说出来的不负责任的大话，是被爱催生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无法兑现的临时誓约，它不代表永恒，谁又何必把它打上永恒的标签儿永远装在心里呢？
　　况且，最近的风声又那么紧，她很可能因他而蹲几年的牢哇！——想到这里他忽然回忆起前一天在楼门口遇见的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好像在哪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他会不会与她最近一个时期的反常有什么联系呢？
　　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对于爱，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希望，那被灼烧的一方也会倾注全力来维护，哪怕是自己骗自己。
　　所以在一天午后，他跟踪了她。在小区门口她上了一辆黑色轿车，他叫了辆出租不远不近的跟着。
　　车驶向了东方的郊外，大约一小时后在一幢别墅前停了下来，那是某房地产公司开发的乡间别墅区。车上下来三个人，一个是她，另外俩男人中的一个就是楼门口见到的那个人。
　　他在远处瞄着，见他们走上大理石的台阶，那人在门口向后看了看，进了房子。
　　通过树丛的掩映，他渐渐靠近那所房子。院子里停着两辆车子，一辆是刚才的黑色奥迪，另一辆是灰色的宝马7。
　　翻过不高的围墙，他从房后爬上二楼的阳台。蹑手蹑脚的走近窗子，透过半掩的纱帘望进去——里面的一幕差点把他击倒！
　　刘胖子！那个在休闲会馆被他治服的包工头，正在全情投入的亲吻一个□□的女人——而那个女人就是她！
　　他脑袋“轰”的一声像要爆裂开，如果不是双手紧紧抓住窗沿马上就会坐到达地上。
　　他定了定神，没多想就跳了进去。。。。
　　“你！”他指着欧式大床上的她，怒不可遏。而她则侧过脸去，把被子披到身上，一语不发。
　　刘胖子先是一惊，慌忙间抛开她滚到床的另一端，继而很快又镇定下来。因为他没看到他手里拿着枪。
　　“哈！小子，你来了？！”他眯起一双小眼睛，得意洋洋的看着他。“知道私闯民宅是什么罪吗？哦，对了，我猜你肯定不知道，因为你连银行都敢闯！”
　　他的眼里喷射着怒火，跳上前去就要揍他。正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从外面闯进来三个凶神恶煞般的人物，两人拿着刀，另一个手里拿着一把枪。他看清了，拿枪的那个人愣头瓜脑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会馆里的“愣头青”！
　　这下全明白了！那鬼鬼祟祟的是“瘦猴”，现在也站在他面前，四个有一面之缘的老朋友又见面了。
　　看着一面倒的形式，刘老板笑得很灿烂。
　　“怎么样，小子，来打我呀！”他话里满是挑衅的味道，“怎么，不敢了！”
　　他刚要上前，几个打手上来用刀逼住了他。
　　“哈哈哈哈哈。。。”刘胖子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还这么牛——我看你还敢这么牛吗！”
　　突然他的眼里射出了凶光。他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包中华，用胖手抽出一根儿吸起来，边吸边吐着烟圈，“上一次你有枪，算我怕了你了。可今天我有枪，你没啦！想想吧，谁该怕谁？哈哈哈哈！”狂妄的令人厌恶的笑又响起来，“告诉你一句话，我想得到的女人就一定能得到！”
　　沉默——沉默煎熬着他。
　　他强压住胸中的怒火，一字一顿地说：“我今天来不是想知道谁应该怕谁，我只想知道她。。。。”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但仍然坚定：“到底想跟着谁？”
　　“是吗？那你可以问问她嘛！”胖子一脸的讪笑，转身向她，“小乖乖，听见了吗？你的好哥哥问你想跟着我还是跟着他呐！你说吧，只要你说想跟着他——我绝不阻拦，现在就可以走！”
　　他大方地把手一摊，将选择权交给了她。
　　好久，她突然抬起头来，与他的目光交织的那一瞬间，眼里现出决绝的光芒。
　　“我。。。。你——走吧！”
　　话刚出口，她的眼神就黯淡下去，将头扭向另一侧。
　　她的几个字像针一样一下下地扎着他的耳朵，不，是他的心。他的猜测完全变成了现实。
　　“为什么？——是因为我开的是宝马摩托，而他开的是宝7吗！”
　　她点了点头。她没有抬头，她不敢抬头，因为她害怕目光相撞时她会马上扑向他的怀抱。她抿了抿嘴，现出那两个小酒窝——啊，连它们仿佛也带着哀愁。
　　终于，从牙缝里他挤出几个字来：“你对得起我，今天兑现了你的承诺——婊子！”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
　　“大哥，揍这小子一顿吧，反正他也不敢报案！”瘦猴一伙仍旧用刀逼着他，不肯轻易放过。
　　“嗯—— ”姓刘的思忖片刻，看得出他在计算这样做的后果。
　　“不，不要！”她突然衣衫不整地下床拦在他身前，“求求你，不要打他！”
　　“滚开！”他一把把她推开，“谁要你在这儿假仁慈！”转身向着那几个打手大吼道：“来呀，来打我啊！”
　　“慢！”刘胖子一挥手，阻止了这场即将上演的全武行。他眯起小眼睛嘿嘿地笑着，肥肉把他的那张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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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挤成了一个包子。
　　“饶了他吧。既然人家都把太太让出来了，咱们就别再苦苦相逼啦！是吧，小宝贝儿？”顺手在她的脸蛋儿上拧了一把，然后颇有深意地对他说：“我想跟你说的是，你很有眼光——你的小妹妹好极了！”
　　他没有打他——他已把他打得遍体鳞伤。
　　鹰犬闪开，他转过身踉跄着走出去，身后响起他的声音：现在你知道谁是爷了吧！
　　一片丑陋的笑声。

　　他走了。在离开的时候，他最后回首看了看这间住了不久的屋子，这间曾经盛满了他们的爱的小屋——曾经。而现在，他要和它说白白了。
　　他是晚上走的，而且并没有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娘们儿，因为从这天起他想忘记一切和她有关的东西，包括主意，即使那可以救命。
　　出租车在夜色中行驶，他开始思考命运，那又是什么呢？命运让他们相遇，又让他们分手。如果他的生命中注定要失去她，那么他宁愿不曾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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