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却前尘往事休

　　虽然顾惜朝不一定知道到底是谁要杀他，戚少商还是决定问问：“你可知道发绿林箭的是何人？”
　　顾惜朝好似鄙视一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我怎么知道，与我结仇的人多了去了，现在江湖上那个见到我不是喊打喊杀的。”
　　戚少商一窒，确实仇家太多，话语间也带上了责备：“来找铁手如何不知会我一声，若是碰上意外……”
　　“岂不是合了戚大侠的意？”眉毛一挑，似笑非笑。
　　“惜朝，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样想的。”怨这人说话总是这么伤人，怨他不懂爱惜自己。
　　这番辩解倒是出乎顾惜朝的意料，戚少商的想法他自然是知道的，在六扇门对他百般维护，他顾惜朝又不是傻了看不出来，只是他不明白戚少商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是他冷冷一笑：“你的想法我如何知道？”
　　腾出一只握马缰的手，戚少商拉住他的：“因为……我们是知音。”
　　知音？他还把我当知音。这个念头闪过脑海，顾惜朝的表情不由地软了下来，可还是抽回了手，还是要忍不住提醒他：“你还记得你的诸位寨主兄弟吗？你还记得雷卷、沈边儿、高风亮吗？”
　　字字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口，戚少商一直回避这些问题，他以为他可以忘记，可这到底是血海深仇。一时间握马缰的手握得发白。
　　戚少商放不下，是意料之中的事，顾惜朝还是有些可惜。若不是千里追杀，他们该是朋友的，又如何落到这般田地。

　　傅晚晴的墓就在虎尾溪，虎尾溪畔长满杜鹃，而晚晴生前也是最爱杜鹃的。铁手懂晚晴，他选了个好地方。
　　碑上字的边缘粗糙却刚劲有力，明显不是请人刻上去的。
　　手指轻抚着红得要滴出来的字，笑得温柔：“终究我还是比不上铁手。”
　　“二师兄也太小气了，一块墓碑能值多少钱，竟然自己写。”
　　“铁二爷难不成用的是传说中的大力金刚指？”就连叶开也凑上来，此前他未曾碰过内力如此之深的人，这下可算开了眼界。
　　“包袱。”手摊开在叶开面前，叶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把马上的包袱给他。
　　解开包袱，尽是糕点之类，一边取糕点一边对墓里那人说：“晚晴，这么久才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点心。本来我是打算把你带回京城的，只是你知道的，我仇人太多，反而会连累你。对不起晚晴，我不是个好丈夫，我没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晚晴……晚晴……晚晴……”
　　声声呼唤又似喃喃自语，当真能化在嘴里，想必天上地下也只有墓里的这个人受到顾惜朝真心以待。想到这里，戚少商是真心叹了口气。
　　惊才绝艳顾惜朝去哪里了？仰知天文俯察地理踌躇满志的顾惜朝去哪里了？一时间戚少商有些想念碧天黄沙地里冲他挑衅一笑的顾惜朝，起码那时看不到顾惜朝的深情，也不会有这种酸酸的感觉。

　　出了虎尾溪时已欲黄昏，时候不早了也要找个地方休息。最近的连云城不能去，只好去旗亭酒肆了，也不知道哪里有没有吃的。
　　高鸡血死后，这旗亭酒肆无人打理，本就破破烂烂的酒肆更是摇摇欲坠，桌子椅子落了一层灰。如此危房却有一人独坐高台，远眺即将沉下的夕阳。一个人、一把无鞘的剑、一把花生。
　　这就是派来取顾惜朝性命的杀手，戚少商不认得路小佳却确定这就是路小佳，因为他是路小佳。手已然握住剑柄，蓄势待发，纵然心中已有答案，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阁下可是路小佳？”
　　“路小佳？那是谁？”高台上的人反问得一本正经，“我只是受人之托的杀手。”
　　寒光一闪，剑已越过戚少商直直递到顾惜朝面前，顾惜朝一回身，堪堪闪过一剑。此时有没有趁手的兵器，正是焦急，眼见又是一剑横刺过来，“当”逆水寒出鞘。
　　顾惜朝心里像打翻了五味坛子，又是庆幸又是迷茫，庆幸戚少商救了他，迷茫他一而再再而三帮他。这仇，戚少商从未忘掉，而江湖上向来是江湖事江湖了，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他和他之间更是无法掩盖的冤仇，可他帮他。或许是戚少商的大侠心思在作怪，或许是想着让他改邪归正造福百姓吧。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被追命拉出战圈，戚少商和路小佳缠斗在一起。这二人一向以剑法见长，刀光剑影，又是你来我往。
　　戚少商暗暗赞叹一句名不虚传，又提了一口真气，将他的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路小佳也不愧是赫赫有名的高手，一一接下招式，稳扎稳打，一时之间也不分上下。
　　约莫过了百十来招，叶开觉得有些无趣了，“天色不早了，二位不如吃了饭再比试？”
　　“吃了饭天就黑了。”
　　“你是杀手。”
　　“可我从不偷偷摸摸地杀人。”
　　叶开苦着一张脸，“可是我饿了。”
　　路小佳是个好人，是杀手的人很少是好人，他就是一个。收回剑，目光移动到叶开脸上：“你为何来到此地？”
　　“找你。白楼主说你在这里。”
　　“白愁飞？”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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