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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二)
「嗷呜——」一记悠长的兽鸣,震醒了沉浸在思绪中的祈邵,不由心中一凛。
「你别过来!苏平快拿火把给师叔!」苏梓厉声高呼,足见事态紧急。
祈邵不及思索,瞪眼咬牙往山洞的方向跑去。远远就见到苏梓站在山洞内,举著熊熊燃烧的火把与一匹大狼对峙,侍卫全都举着大刀,在大狼身后警戒,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大狼毛色黝黑,在火光照耀之下透着王者的气魄,大狼前脚往前踏了一步,苏梓瞇着眼,挥了挥手里的火把,此举倒有几分试探的意味。
大狼猛然张眼,两团青光会聚,灼然发亮。
「嗷呜──」又是一声长鸣,吼叫声雄浑有力,直击心魄。
祈邵心往下沉了半分,苏梓那三脚猫功夫估计连头猪都打不死,更何况是狼。而且他身后还有两个孩子。他举起大刀,蹑手蹑脚地往大狼身侧前进,只见狼耳一颤,大狼侧过头冲着祈邵低吼了一声,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祈邵伏低了身子,从喉头里发出细微的嘶吼,举起大刀,试图转移大狼的注意力。可大狼不买账,只是闷哼一声,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声音。若不是知道眼前的巨兽是头大狼,众人还真以为这头狼在说话。
大狼又往前进了一步,苏梓抿了抿嘴,用力的咽了口唾沫。他回头看了看两个呆滞的小孩,心头又惊又怕,只是……若不尽早引开大狼,只怕后果难料。闭着眼,举起火把,往大狼眉心挥了过去。
大狼被苏梓的举措给镇住了,停滞片刻,随即被苏梓挑衅的举动给激怒了,低吼一声后后腿一蹬,朝着苏梓的方向扑了过去。
苏平见状,也顾不得害怕,抄起木棍就往大狼头上招呼,这回大狼早有预备,一口咬住袭来的木棍,手腕粗的木棍,应声断成两截。
眼见大狼发动攻击,侍卫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拥而上,大狼见状况不好,纵身一跃,一口咬住苏梓手上的火把,使劲一甩,火把落了地,正好落在干草堆上,瞬间火光四起。
大狼趁苏梓一分心,叼住苏梓的裤腰带,一提一甩将苏梓扛在背上,跳过火堆,向著漆黑的森林前进。
苏平见师叔被抓,蓦地向前扑了过去,抓住了大狼后腿。大狼力大,拖着苏平往前进了几尺,苏平下巴嗑了地,顿时鲜血直流。狼背上有苏梓侍卫纵有武器也不敢使,只能围在一旁干著急。
「快放手!」苏梓急坏了,这傻孩子难道是要跟大狼死嗑到底了吗?「师兄快把孩子抓走!」伏在狼背上的苏梓明显感受到大狼的怒气。
祈邵不得已,敲了苏平麻筋,苏平手一松,大狼奋身一窜,消失在黑暗中。
「还楞着做什么,快追呀!」祈邵震惊不已的看着苏梓离去的方向,举刀直追而去。
狼背上的苏梓吓得浑身打颤,牙关敲得嘎嘎嘎,就不知是颠的还是怕的。
大狼没跑多久,就停了下来,向前一屈身,将苏梓甩了下来。任他在地上滚了两圈,闷声撞到树干才停止。
「唉呦-我说狼大哥您就不能怜香惜玉?」虽然不知大狼抓他是为何而来,不过苏梓总觉得大狼似乎没有伤害他的意图,态度也轻松了几分。
「嗷嗷呜-」大狼回了句话,青色眼眸中多有不屑之意。
苏梓见状,气愤难平,指着狼脑袋,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可大狼全不理他,走到了意的落叶堆里刨地,继而探头入洞,一会咬着一团东西来到了苏梓面前。大狼将东西放在地上,睁着狼眼,看着苏梓。
「给我的吗?」这真是奇了,这条大狼半夜潜入石洞中将我劫来,莫不就是要将此物交付与我?
苏梓拿过一看,发现居然是个布包,打开一看,竟然是几根别致的金钗。他举着金钗,面露惊恐的看着大狼说:「这是何意?」
大狼低吼了两声之后,咬着苏梓裤脚,往前走,苏梓无奈只得将布包收一收,跟在大狼身后。
此时,远远就听见苏平焦急的呼唤声:「师叔,师叔你在哪里?」
「我没事,在这儿呢!」苏梓兴奋的响应,因此慢了步伐,大狼不高兴了,使劲扯了他裤脚两下。
不多时,苏平、祈邵还有小小跟一干侍卫等全都到了。苏梓将布包递给了祈邵,祈邵同样不解,跟着苏梓还有大狼的身后前进,大狼似乎颇为不悦,但也没有多做反应。
最终,一行人停在了一片空地。月光下,几只狼崽团在一起,睡得正香。
「你让我们来看你的崽?」苏梓疑惑的问。
「不对,仔细看!」祈邵指着狼崽的身下,似乎有一根小孩的手臂。
「这……」苏梓倒抽了一口气,惊讶不已,趋前一探,大狼见状低吼了一声,刚刚还睡得香的狼崽立刻跳了开来,警觉地站到大狼身后。
意外发现,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倒在地上,衣不蔽体,屈着身体,双眼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祈邵抓起他的手腕,把了把脉,沉思片刻:「还活着,就是病得颇重,要不有这些狼崽温着,怕是早已死去。」
祈邵说话,大狼似乎也听明白了,牠又往另一树干之下刨出了一个小钱袋,咬给祈邵,头垂得低的,低声嗷叫,竟像是在为孩子求情。
祈邵感动的看着大狼,摸摸狼头,接过钱袋,一把抱起小孩,对着大狼正色道:「我会救他的,不要担心。」
临走前,一只狼崽,趋前咬住祈邵裤腿,奶声奶气嗷嗷直叫,狼崽腿上竟有布条捆绑包扎。寻思,难道是这孩子救了小狼,所以大狼知恩图报?想起,官场中的丑陋,真真不如畜生。
三日后,苏梓一行人才重新踏上归途,一则是因为那从狼堆里救起来的孩子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幸好,祈邵粗通医术,小孩也只是受了点风寒,温补了两天,也就能下床了。
马车上,他们才从小孩口中得知,他原是晋洲城的小乞儿叫金鱼,一日上山,无意间救了一只落入捕兽坑受伤的狼崽,见狼崽伤重需要照顾,于是寻思着他带狼崽回家。不料大雪封山,他竟迷了路,就这么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被苏梓一行人救了起来。
苏梓听了也啧啧称奇,拿出装有金钗的布包跟钱袋说:「你说这大狼居然还知道要拿交药费,而且这三日来,每日都有猎物放在山洞外面,这狼真是聪明。不过这鸭子钱袋怎么越看越眼熟?」
苏平同样瞇着眼打量着撇过头去的金鱼,想了好久,才忽然叫了出来:「我想到了,你就是抢我钱袋的那个坏孩子!」
「原来你就是那傻王爷!」金鱼懦懦的说,圆眼转呀转,自从被苏梓他们拣回来之后,洗了澡,换了衣裳,整个人看起粉嫩嫩水灵灵的,很是可爱。
「你给我记得,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决斗一次。」苏平气势汹汹,金鱼只好无奈的点点头。苏平看金鱼这么捧场,也不免有些得意,正要跟坐在左侧窗边嗑瓜子的师叔摆显时,马车一顿,苏平正好磕到下巴伤处,疼得哇哇叫。
祈邵已经换回本来的样子,一件清衫衬出他那如水般清澈的气质,还有一对招人的杏眼,温文儒雅的样子跟之前五大三粗的侍卫长,真有天壤之别,看得几个小孩啧啧称奇,小金鱼当场立志要拜在祈邵门下。
祈邵一面笑,一面剥橘子给几个孩子吃,听到金鱼这般说,好奇的问:「喔?为何要拜在我们下,难道你不想学大刀?棍法?还是拳法?这些我可都不会。」
金鱼摇摇头,两只眼蹬得倍儿亮,抓着祈邵的袖子,急匆匆地说:「我想拜在您的门下,不学大刀。」
「为何?」祈邵塞了瓣橘子进小孩嘴里。
金鱼含含糊糊的说:「因为这样就可换很多脸,到处去吃霸王餐了。」
童言童语却让祈邵听得鼻酸,这孩子得吃多少苦,才会有这样的心愿。相逢自是有缘,就如了他的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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