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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变化
叶扬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正身处梦境中。
这个梦，他已经做了一千年那么久。
那是一个樱花盛放的公园，夜晚的月光皎洁，自己兴冲冲的回过头对身边的那个男人说：
『等到明年樱花开的时候，我们再来吧？再来的时候，就执着的执着的追着樱花前锋，看看樱花凋零的尽头。』
男人笑了。
然后……
『光是做梦有什么用？这样的话，你这一辈子都追不到林衍的！』
没来得及听到男人的回答，另一个暴怒的声音就闯入了自己的脑海。
『我根本不知道如何让他喜欢上我啊。』
周围美丽的景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叶扬失落的坐在黑暗里，也不看面前正发着光的人儿。
自己这辈子跟林衍没有任何羁绊，就连脸都变成这幅鬼样子。按照林衍那清淡冷清的个性，盲目的接近与追求只能让他厌烦，又何来的喜欢？
『那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虚宿问。
『我忘了。』
『……』
有那么一瞬间，虚宿真的觉得这回的赌局输定了。他深吸一口气，耐心道。
『好吧，你忘了你是怎么喜欢上林衍的。那你总该记得自己怎么追何蕾的吧？追人你总该会吧？』
『衍又不是女人。』叶扬有些苦恼。『而且也不喜欢闲杂人等去烦他。』
『闲杂人等……你……你你你……你活该被他甩一辈子！都重新活一次了还在等待，不知道你在等什么！学学人家魏蓝！要是林衍真的爱上魏蓝你就给我回去关禁闭！』
『……』
『看来……真的要问房宿去买润滑剂了么……』过了好久，虚宿才自言自语道。显然已经忘了叶扬在场。
『润滑剂？谁用？』突然听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词汇，叶扬一惊，抬头。
『不要你管！』就见那个高傲的男子一甩袖子，瞬时消失在了黑暗里。
“叶扬。叶扬……？快醒醒啊。”
促的呼唤声闯入自己的脑海里，叶扬勉强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简安那焦急的近在咫尺的脸。
“怎么了？”
“一直都叫不醒你，还以为你昏迷了呢。”简安手里拿着叶扬的洗脸毛巾，给他递过去。“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哟。”
“你先去，我今天不去了。”叶扬习拿过毛巾伸出手，习惯性的摸了摸简安的头。
“你怎么了？”简安眼中焦虑的神色退去，显得有些担忧。
“我没事，就是昨晚睡的晚了点，现在还好累。”叶扬又合起眼睛，疲倦道。“再睡会就会好了。”
“嗯，那你先睡。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饭吃。”抬手摸了摸叶扬的额头，发现没有那么烫，简安这才放下心来。
“嗯。”
“啊……还有，我跟我妹妹提起你，她很想见见你。”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简安忽然笑道，露出两颗小虎牙。“你什么时候去见见她吧？”
“我……我……”
简月。
简安一切噩梦的开端。
“算了吧。”想了很久，叶扬终于这样说道。他不再想去打扰那个本不该被自己牵连的人了。
“嗯。”简安有些不知所措的点点头，随后露出一个微笑。“好。”
“简安，有些事我不能说，可是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叶扬懂简安的笑容，却不知该怎么安抚。
“我知道的。”不等叶扬继续说下去，简安接口。“叶扬的话，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这样说。我都听你的。”
中午的阳光正好，天气却不热。深秋的凉风迎面吹着，叶扬在X大里散步。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以前留下的痕迹，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两个世界渐渐融合在一起，让他都不知该如何区分清楚。
他走过自己大一时唱歌的舞台，走过大学里初遇林衍时的篮球场，走过他跟林衍第一次接吻的……浴室。
叶扬笑了，那时候抓着自己冲破人群的阻碍狂奔而出的林衍仿佛就在眼前。他拉着自己的手跑过那条细碎的石台，跑上楼梯，跑上了……天台……
就这么一路回想着，等叶扬回神的时候，人已经站在天台的门口了。
门本是虚掩着的，被他轻轻一推便推开了。从天穹涌进的风吹得叶扬的短发向后飞起，旷阔的视野里出现一个人的影子。
“林衍。”呼唤声脱口而出，完全不受叶扬的控制。
林衍回头，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凛冽。
“为什么跟踪我。”
“我……我没有跟踪你。”叶扬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原来自己一直看着林衍他是知道的，然而这样的举动与跟踪无异。“我只是想看看你。”
“看看我？为什么？”
叶扬望着林衍，那样熟悉的阴柔面容，那样悦耳的温淳低语，却透着无比的陌生。
“因为我……因为我……”
我喜欢你。
我爱你。
“因为你喜欢我？”
被林衍猛然问起，叶扬的心一下漏掉了半拍。
林衍懂他，知道他的心。
一瞬间思绪混乱，错综复杂，叶扬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听见林衍继续道。
“可是我不喜欢你。”
“……”叶扬动动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别再跟着我了。”
林衍说完这些，便不再说什么了。叶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一块石碑似的。他低着头，林衍对他的脸也并不很感兴趣。索性把目光移向天台以外的风景。
X大的一切事物中，林衍最喜欢这里的天台。尤其是到了秋天的时候，既不闷热，还能让人心情开阔。
从小到大，他一贯的冷静，从未有任何人能干扰他的行动。
除了一个人外。
林衍一直以为除了个人，没有人可以再让自己的情绪再起波澜。
可是一直到这个带着口罩的人不停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他就像一道影，无时无刻不追寻在自己身后。让自己焦躁不安。他的眼睛是那样深邃而温暖，仿佛沉载着几千年的温柔。
无数个夜里。
他总是梦见这双眼睛。
好像这眼睛可以透过一切虚浮的假象，望进自己心里，让自己无所遁形！
烦躁。
莫名烦躁。
这个人，让自己焦躁。
大概就这样静默的站了十分钟，两人都一动不动。最后还是林衍先迈出一步，接着迈出了第二步，第三步……一直到走过叶扬身边……然后……
“等等！”
林衍应声停下脚步。
“你……你耳朵上的耳钉，哪来的……为什么你要带着……？”
这个问话显然让林衍诧异。他回头，看了叶扬很久。最终唇角微扬，带出一个清淡而冷漠的微笑。
叶扬听见他说了四个字。
“与你无关。”
叶扬觉得自己很可悲，以前出去吃顿饭都有一大群人跟着，现在自己想喝点酒都得自己藏起来喝。他半掀口罩，就着听装啤酒喝。不一会功夫已经喝了一地的空罐子。
意识模糊的前一秒，叶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口罩。软绵绵的口罩下面，可以清晰的摸到那凹凸不平的伤痕。
这让他联想到那个还在疯人病医院的女人，还有那个……温柔的男人。
“父亲……这个世界真的因我而变化了么……”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感觉到自己很渺小……如同一粒清醒的灰尘，带着微弱的尖叫和怒吼……被淹没在这个巨大的世界里……”
叶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在寝室的床上了。细微的月光照进房间里，让叶扬的神志稍微清醒了一点。他一下子摸上了自己的脸，这才安心下来。
还好，口罩还在。
“叶扬，你醒啦。”轻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叶扬抬头，看见斜上铺的简安坐了起来。
“嗯。”叶扬笑。问道。“我怎么回来的？”
“南明背你回来的。”简安接道。“我见那么晚了你都没回来，就想去找你。结果发现你醉倒在篮球场边上的草地里。就去找南明和南夜带你回来了。”
“嗯……”
“中途南夜还想偷偷揭开你的口罩。”简安这么说着，就见叶扬脸色一白，连忙接上下一句。“不过南明没让他摘，安心吧。”
“谢谢你们。”叶扬低声道。
“要谢就等着明天一起谢吧。”简安笑。叶扬喜欢看他的笑颜，那样纯净，那样简单。
“早点睡吧。”叶扬也笑。
简安应声躺下去，房间里很安静，安静的可以听见呼吸的声音。
好半响，叶扬才又听黑暗中，简安喃喃低语。
“叶扬。”
“嗯？”
“你……相信命运么？”简安的声音疑惑且遥远。
“相信。”叶扬回答。他来到这个世界便是命运。要他如何不信？“怎么？”
“没什么……”简安回答的迟疑，然后很久没有在听到简安的声音。就当叶扬以为简安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才听到他轻语了一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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