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

　　“默默？”湛兮微笑，“嗯！不错！”
　　“什么不错？”
　　“你的名字啊，挺好听的！”
　　“嘻嘻！哎，对了，你为什么叫‘湛兮’？听着感觉像是古文似的……对，是楚辞吗？不会是〈离骚〉什么的吧？不对——〈离骚〉里没这句呀……”卢默默托着下巴琢磨起来。
　　“不是〈离骚〉，”湛兮摇摇头，“是〈道德经〉第四章里的，‘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哈，行啊你！名字起得这么雅，至于你的人……”卢默默一笑，“也不错！”
　　卢默默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觉得眼前的女孩有点好笑——其实自从她第一眼见到湛兮她就这么觉得了。绿色的裙子？按理说，女孩子穿衣是要慎选绿色的，这种介于冷暖色系之间的颜色，一般女孩是穿不出效果的，难道她不知道么？卢默默不禁暗暗笑她跟不上时代的脚步，连穿衣配色也不懂！——不过她也只能笑那么一小会儿，因为仔细一打量湛兮，她穿这件绿裙，还真就挑不出什么大的毛病来，她皮肤白净，即使穿绿色也没怎么难看。卢默默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唉……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变得白一点呢？
　　“哦！我得补补妆了！”卢默默叫了一声，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对着桌上的镜子，拧开一瓶不知什么水，往一块棉球上倒了些，就在脸上擦起来。
　　“你在做什么？”湛兮问道。
　　“刚才出去了一趟，脸上的妆花了，我得重化！”卢默默对着镜子仔细地擦着脸。
　　“……”湛兮没说话，只是笑着在一旁看她。
　　“怎么，你不化妆吗？”卢默默问了一句。
　　“我不会啊。”
　　“这有什么难的，我教你好了！”
　　“呵呵，不必啦，我从来都不买化妆品的，也没有什么可用的。”湛兮摇摇头。
　　“为什么？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也该打扮打扮了！”
　　“我不行的，”湛兮笑，“我化了妆会吓死人的，一点也不好看！”
　　“怎么会呢！”卢默默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长得也没那么恐怖，打扮一下只会锦上添花，不会丑上加丑！”一边站起来，走到湛兮面前，伸手点了下她的脸：“还说呢，你这么白，一白遮三丑！不像我，这么黑！”
　　“可是默默你很好看啊！”湛兮认真地说，就算她皮肤黑了点，可是她的身材，还有她的相貌，都是很标准的美女。
　　“哈哈！”卢默默大笑，“我嘛，从小就爱听别人夸我漂亮，就怕别人说我黑，到后来谁说我漂亮我都不信了——不过，你说的我信！”
　　“为什么？”湛兮笑问。
　　“因为你说这话是真心的！”卢默默一扬手中的眉笔，“我能听得出来！”
　　“确实是啊！”湛兮点点头，卢默默莞尔一笑，“你也不错！也是个美女啦！”
　　“哎呀，我可不——”
　　“不许这么谦虚！我也是说真的！”
　　两个美女说说笑笑。也是呢，青春嘛，怎么会不美丽！湛兮和卢默默的确是各有各的美，如果把这两个女孩的美比作中国传统的水墨画，卢默默就是其中的工笔画，是一种精雕细刻、玲珑剔透的美；而湛兮则就是其中的写意画，美在意境了。
　　“咚咚。”有人敲门。
　　“谁呀请进！”卢默默喊道。
　　门开了，一个拖着行李箱的女孩走了进来，“哦，你们好啊。”
　　“你是……住这屋的？”卢默默问道。
　　“对，我叫倪瑾。”女孩把行李箱拽到1号床下。
　　“啊，我叫卢默默！默默无闻的默！”卢默默抢着说道，新来的女孩笑着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向湛兮，湛兮也回以微笑：“我叫闵湛兮。”
　　“湛兮？”女孩也愣了一下。
　　“就是〈道德经〉里的啦！怎么说来着？‘湛兮，似或存’，对吧？”卢默默又抢着说。
　　“嗯！你学得还真快！”湛兮笑道。
　　“你的名字起得不错呀！”女孩点点头，一边开始整理她的东西。
　　湛兮和卢默默看着这位新来的室友，只见她肤光胜雪，一头青丝高高绾起，显得极有气质；高鼻大眼，深深的眼窝，整个人透出一股很不一样的气息，颇像个西洋美人——这才是真正的美女咧！卢默默心里酸酸的，却又不得不承认。
　　“嘿！倪瑾，你……是不是混血儿啊？”卢默默问道。
　　“嗯？不是啊，怎么这么问？”倪瑾抬头道。
　　“你长得蛮有西洋味的，美女啊！”
　　“别笑我了，哪有。”倪瑾摇头轻笑，越发显得动人。
　　“那就是你祖上哪一辈有西洋的血统了？”卢默默还在问。
　　“哦？那我可不知道了。”
　　三人笑。湛兮走过来，“倪瑾，我们帮你忙吧！”
　　“不用啦，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
　　“别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湛兮抱起她的被子，笑着说。
　　“谢谢。”倪瑾也笑了。
　　音乐响起，卢默默一把抓起自己的手机，“喂，阿东！……噢，噢，好好，你等着，我马上下去！”
　　“怎么，他找你？”湛兮笑问，卢默默对倪瑾不好意思地一笑：“抱歉，我……说好了要陪他去吃牛排的，所以……不能帮你……”
　　“没关系，你只管去。”倪瑾一笑，长长的眼睫毛忽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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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只剩下湛兮和倪瑾二人。
　　“啊，原来你是从L大考来的，好厉害！”
　　“千万别这么说，我都觉得自己无地自容了！”
　　“其实，我当年考进这里来也是很惊险的，压着中文系的分数线，差点就被分配到别的系了！”
　　“你比我幸运啊！我当初根本就不敢报的！”
　　“我要是你的话，肯定也不敢冒险——现在想想，我真是孤注一掷了！不成功便成仁！”
　　“哈！”
　　两人正说笑，突然门又开了。
　　“唉哟，好沉呐！”
　　又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女孩进来了。
　　“真是的！干吗非把我排在四楼，这么高！想要人命啊！”
　　女孩忿忿地抱怨着，一边向那最后一张4号床走去。
　　“你是住这里的？欢迎！”湛兮站起身来笑道。
　　“啊，是啊。”女孩爱搭不理地应了一句，就开始收拾她的东西了。
　　“……”湛兮有点尴尬，但还是笑了笑，对她说道：“我帮帮你吧。”
　　“不用！”
　　拒绝得倒干脆。
　　湛兮更是尴尬了，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她回过头去看倪瑾，倪瑾低了头去整理书本，避开了她的目光。
　　“……”湛兮只好回到自己的位子去，由着那个新来的女孩一脸怒容地铺床布置书桌。
　　那女孩个头不高，看着有点瘦弱的样子，脸型略方，眉毛粗短，这使她看起来缺乏了女子所特有的那种柔美的感觉，虽也谈不上有多难看，只不过她满脸怒气冲天的神情，的确很难给人留下好感。
　　等她收拾完了，湛兮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闵湛兮。”
　　“卞琳。”女孩头也不抬，看都不看她一眼。
　　“哦，卞琳，你好。”湛兮还是笑了笑。
　　“你是N 大的吗？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倪瑾在一旁，听到此突然看了卞琳一眼，但没说话。
　　“我是从L大考来的。”
　　“L大？”女孩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哟，那你挺厉害的呀，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两下子。”语调里满是嘲讽和不屑。
　　“L大今年的考研率比以往都要高，我们系有好几个人都考到这儿来了。”湛兮微笑道。
　　“是么？那祝贺你们咯。”女孩收回目光，“N大的研究生不是好考的，难得你们考进来了，不过——以后能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只要努力，就不后悔。”湛兮淡然而又坚定地说道。
　　“……”卞琳用眼角的余光再度扫射湛兮，呵！好清澈的眼睛，好真诚的目光！她心里不禁一痛。
　　倪瑾坐在一旁，手里把玩着她的那个小闹钟，始终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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