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殇为你

　　我抓紧他，指甲深陷他的手背，用力度代替我的回答。他吃痛后便不再言语！
　　第一次不谋而合，竟是同样殷勤期盼着曲终！
　　最后一个乐点落下，他松开一只手谢幕，眼底如往日般淡漠，好似刚才的狼狈和他没任何关系！掌声落下后我就甩开他的手，鄙视的瞪了他一眼，独自跟着队伍下台。就算是受伤，我也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伤残的身体，却挺直背脊走着每一步，就像很久以前……
　　“你怎么了？”我抬头，看见蒙耀轩走在队伍前端，硬是折回来，关切的眼神让我心中一暖，轻易卸下防备，颠覆了很久以前的坚持！
　　“先扶我进去。”放下身段，我把手交给了他，不再拒人千里之外，！不是因为有多疼，只是累了，偶尔纵容一下自己。
　　身体连着心都是冰冷的，排斥着同类寻找火源。不要漫天火光只想完完整整属于我，温暖我！而蒙耀轩刚好又那么像，让我超出理智接受他的好。
　　他扶我刚进休息室，没有任何征兆，，冷欣莎伸手狠狠推了我一把，几乎用上了吃奶的劲！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蒙耀轩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摔在了墙角。原本兴高采烈的气氛瞬间凝结！出手的人是她，连老师都作壁上观。
　　“你干什么！”蒙耀轩看着我从他臂弯中飞出，红着一双眼把我护在胸前，滔天的怒火濒临暴走，不管——不顾！这样的他是我第一次看到。
　　我闭上眼竭力压制身体的痉挛。刚才摔倒，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左脚上，紧咬牙关才不至于让声音溢出。
　　“她不要脸！你没看到跳个舞，她恨不得整个身子都挂着俊承！”冷欣莎越说越恼，作势冲过来被莫俊承拦下：“别闹，她脚受伤了。”
　　蒙耀轩掀开我裙子的下摆，吸气声层出不穷，我眯眼看着脚踝处黑紫的一片，肿的随时会把鞋带胀裂。余光里，莫俊承的脸上不再冷漠，带着歉疚。幸好看起来吓人，没伤到骨头。
　　“我送你去医院！”他不再耽搁，单膝跪下就要抱起我……
　　我抓住蒙耀轩的手，僵硬的笑着，想说没事牙齿却在打颤：“等一下！”随即脱下左脚的鞋子，后跟平整、崭新的刀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果然应了我的猜测！
　　也不理会冷欣莎幸灾乐祸的表情，把鞋丢到她跟前：“你爸不是校长，查出疑犯应该不难吧？”
　　“校长又不是警察，怎么找？”她白了我一眼。
　　“查不出来，我就还在你身上。”我跌坐在墙角，狼狈的姿势丝毫不影响话中警告的分量，冰冷的声音如冬天刮过的寒风，让在场的每一个人不禁打颤。
　　“你敢！”她回过神，脱口而出。
　　“我敢——”带着万斤之势的陌生男音凭空插进来，有股不言自明的震撼！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声音望去，不曾想还有人顶撞冷欣莎？
　　晨光般仿佛泛着金光的眼眸微微眯起，像是薄雾里的昙花，分明带着点冰凉却又强硬的收起那份霸气和压迫。陌生的神态下，五官渐渐和记忆中的人重合起来……连带着尘封的往事。
　　他的出现究竟是命运还是偶然？
　　喉咙像梗了一块异物，繁衍出无法形容的难受，我偏过头不去看他，越是逃避，回忆越像填堵的洪水破口涌出。该怎么面对他，面对我的过去？
　　“他不是龙翼吗？听说他爸是军长！”
　　“好像还是中央的，官很大！”
　　“这下遇见不敢惹的人了！”
　　“他认识飘瑶吗？”
　　“我也不知道！”
　　…………
　　议论声渐渐超过了耳语的分贝，飘在这间气氛诡异的房间里。外面歌舞升平，里面却是硝烟弥漫！
　　“你凭什么替她出头？”冷欣莎不甘受制，不顾旁人劝阻继续摆出大小姐的架子，只是在这个人面前少了气势。
　　“凭她……”
　　“够了！”我打断龙翼的话，虽然不知道他要怎么说我们的关系，但都不会是我想要的：“我的事我会处理。”好不容易撤下的防备，认出他后又回到了我身上。
　　“这事我既然知道了，就要查个水落石出！”他捡起那只高跟鞋拿在手上，蹲在我面前，仅抿着唇盯着伤处：“六年了……你还不愿见到我吗？”祈求的话语散发出浓烈的哀伤、忧郁。
　　我蠕动着双唇，终究没能说出什么！满腔的伤痛让我连呼吸的空隙都没有，胸腔胀痛到失控的地步！
　　六年了！我从来都不恨他，却不想见他再触碰那段过往。一心离开那个家，摆脱那个身份！以为这样我就有未来，结果呢？
　　我还是一无所有……
　　“蒙耀轩，送我去医院吧！”我淡淡出口，带着不相符的沧桑、无奈，心底一片悲凉。
　　他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把我横抱起，几多心疼！
　　只是回忆，就耗尽了我大半力气，六年的时光磨去了我的青稚，不想再计较那些的是是非非，我要的是以后，是我以前不敢想的未来！
　　过去唯一存在的作用，就是提醒我不要再回到过去……
　　出去时，我分明看到萧梦君苍白着一张脸，眼神空洞着仿佛灵魂抽离！她深爱的男生这样抱着另一个女人擦肩而过，置她于不顾，我能想象那种心情，却无力顾及。
　　也许我是她的克星，注定要让她一无所有。
　　坐上出租车后，我们并没有去医院，而是停在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门口，蒙耀轩进去买药，我坐在车里。
　　对医院我有着深刻的恐惧，严重时，闻见消毒水就会呕吐，再三保证他才同意。因为衣服的原因，觉得没地方可去，药店出来又坐车折回到学校。
　　篮球场的路灯下，我们坐在高低凳上。蒙耀轩小心的帮我擦着药，因为疼到极致已经没了感觉，思绪不受控制的回到了龙翼身上。走出休息室时，他站在原地看我走远，绝美的眼眸哗然铺满了悲伤，下颚处淡化的伤疤像一根烧红的针，刺痛了我的眼睛！
　　心凛然一震……想起那时的事……
　　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我久的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一个位高军长的父亲！两岁被带入军营，有记忆以来每天做着枯燥的训练，累的大哭，哭完爬起来继续，！因为没人心疼！生活中唯一的期待，就是每月一次回家看到温柔的母亲。直到七岁上学才待在我妈身边。她是首席设计师，经常加班出差，偶尔看到她也是眼圈红红像刚哭过。我只说我在学校总是第一，从不提起没朋友连老师都不喜欢我，像小豹子一样维护着自己仅有的优势！我也是在这时遇到了龙翼……那天放学买画报路过废品厂时，听见里面传来像被堵住嘴的呜咽声，出于军人的荣誉感吧，我硬是从两个人贩子手中救出一个男孩！带他回家处理伤口时，他浑身是伤，遇到那么可怕的事没掉一滴泪，眼睛依然亮的惊人！第二天他母亲带他登门道谢，我妈看到他们时，惊的把茶杯摔到了地上！后来才知道她们曾是闺中密友，后来失了联系。我只当是久别重逢，哪想到牵连着那么深的爱恨情仇……龙翼是第一个真心接纳我的人!我当时曾发誓要保护他，做一辈子的朋友！接着在那一年我还在凌子山救了谢熙然，有了第二个朋友……
　　二年级开学，我父亲第一次来学校接我，在所有小孩羡慕的神情下坐上了气派的军车！可车没有开回家，没有去游乐场，而是开了三天两夜进入了荒漠。我哭着要我妈，父亲却安慰我说，以前的学校不适合我，要带我去新的环境！可他说了谎，车子进了机关的军事基地，在那里我一待就是五年！如果不是12岁在新加坡的死里逃生，我想我会死在那……我回到了妈妈身边，见到了龙翼，可事情却没能停留在7岁那年！因为她的癌症到了晚期，回天乏力！五年的非人待遇练就了我钢铁般的意志和钢铁般的心。记得运动会那天，像有心灵感应一样，我冲过5000米的终点停都没停直奔医院！到那看见的，只剩白床单……我妈走的时候，他丈夫还在忙于工作……我没想到母亲的离开会带给我那么大的冲击，当场呕了血昏死过去。
　　醒来已是半个月后，龙翼守在病床边，脸上挂着激动的泪水。父亲也在，却是告诉我他要结婚了，在丧偶14天后！对方是龙翼的母亲——龙苑歆！我当时很平静，只说他要敢娶那个女人，我就杀了他……他知道我杀人不留痕迹却还是结了婚。
　　半个月的时间不算短，但绝对培养不出一段互许终身的感情！他们两个背叛了我妈，我甚至怀疑龙翼根本不是收养的孤儿，而是我弟弟！带着积怨已久的恨和绝望，我拿了一大笔钱离开了家，改名随我妈姓飘，单名一个瑶字。我不想再见他们任何一个人。
　　龙翼后来找过我，求我原谅他母亲，不要丢下他。我当时的理智完全变回了在机关的模式，以为他是野种要杀了他！刀划在他脖颈时偏在了下颚，终究没能下去手。他倒在地上流着血，我冷眼看着让他转告那个男人，他们一家三口我见谁杀谁！
　　六年过去了，他出现在我面前，就不怕我兑现当年的话杀了他吗？
　　当然，我那时没下手，现在更加不会了！上一代的恩怨不该由我们负担……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蒙耀轩收起药盒，看着我。
　　思维的回路顿时崩断了几根，回到了眼前，可过往的痛还盘踞在心底，融入血肉。
　　你在想龙翼吗？”他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不自在的摆弄手里的纱布。
　　我不想骗他，点头承认。他手中的动作一怔，露出思索略带挣扎的表情：“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连骗我都不肯吗？”淡淡地言语像纷乱的花絮，飘的满眼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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