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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祝予微微垂眸,“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就是一时好奇。”路安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没头没脑,但收人钱财自然要替人消灾。
“若你选呢?”
“当然是性命优先了 。”她不假思索道。
意识到自己被祝予带跑偏,路安挺直后背,离开半靠的肩膀,坐正道:“不是我在问你吗?”
祝予看着她笑了笑,“和你一样。”
路安颔首会意,心里有了谱。那当务之急便是想办法给祝予续命,阳痿什么的,先放一放吧。
忽然,牛车左轮碾过路上不大不小的碎石,车身向右|倾斜,路安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朝祝予歪倒而去。
意外发生得太快,路安根本来不及做防护动作,只得下意识闭紧眼脸皱作一团,朝最后看到的肩膀撞去。
她的鼻子要倒霉了!
预料中的惨痛没有袭来,双肩被稳稳扶住,熟悉的草木香缓缓缠入鼻腔。
明明气味温淡,却又带着异常强势的穿透力直钻肺腑,她的身心内外全被独属于祝予的气息占据。
路安有些承受不住地睁眼,入目便见自己鼻尖将将贴在祝予的前襟上。因扶着她,襟边褶起,露出底下的里衣。
路安眼睫扑簌,一时不知该往哪看。
“还好吗?”祝予清润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路安闷闷应了声,从祝予怀中退开。
在她离身之际,轻风吹起她头侧碎发,蹭在祝予的颈上。略生痒意,他恍作不觉。
二人又恢复了先前互相抵靠的姿势。
等到了镇上,路安先去了菜街买菜,毕竟去得早才有得选。
想着至多摆两桌,鱼猪羊牛等肉类便买了双份,鸡自家有不用买,春卷、烤鸭买的现成的;素菜买了豆腐、白菜、青菜,红绿辣椒,黄瓜,以及糯米、蜜饯等。
路安跟老板结着账,祝予在旁将买好的菜运上车。
买完菜,又去干果铺买了喜糖瓜子,分作一大四小五份,其中四份用红纸作包,红线缠裹。
看着眼花缭乱的各类货物,路安还在思考还有什么要买的,就听祝予问:“这个需要买吗?”
来时他见有些人家的门窗上都贴着这个。
路安循声看去,看清他问的是囍字剪纸,摇了摇头,“不了。”
穿红宴客本就很失仪了,她不想再添愧疚。
察觉到路安脸上浮起的异样,祝予拎着包好的喜糖走过去,用空着的右手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领往店外:“往前走,我们再去看看别的。”
她像从情绪的泥泽里被拉出,看着隔着衣袖牵着自己手腕的手,路安怔忡良久。
离开干果铺,路过一家菜馆时,路安不知想到什么急忙叫停,祝予将麻绳往后一拉,牛车止住。
她跳下车板,跑进菜馆,跟柜台前的老板交涉着什么,不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钱,老板收下后,招呼伙计从后厨抬来一个竹篓,路安指了指牛车所在,伙计便往门外走。
等伙计搬着竹篓轻轻地放在车上,祝予这才看清,原是一堆食器,碗盏杯筷俱全。
伙计回店的时候,路安刚好走出来,双手抱着两个酒坛。祝予见状快步上前,从她臂弯里取出酒坛。
“这些事怎不让我来?”
“我也是突然想到的,碗筷什么的老问别人借也不方便,索性买了几个,又跟菜馆老板租借了些,明日洗干净还回来就行,租金和损耗会从押金里面扣。”
祝予的手在腿侧轻敲,发现他出神后,路安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走了,还有得忙呢。”
随后择道去往半仙医馆,药店刚好开门。
路安拿着两包喜糖,等祝予将牛拴好后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店内,罗半仙正往药柜里补货,李二做着清扫,见门口有人影照进,纷纷抬头。
“罗大夫,李二哥。”路安进门先打招呼,随后将手里的两袋喜糖递给祝予,“我们来送喜糖了。”
李二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双手抱拳迎上前,“哎哟 ,恭喜二位喜结连理啊。”
祝予递了一袋喜糖给他,李二接过后,趁着祝予将另一袋喜糖递给师父时,冲路安连连点头,悄然竖起大拇指。
该说不说,这路小妹找的男人真不孬。
一旁的罗大夫拍了拍手里的药渣,心里虽然知道这场婚事仓促急切了些,毕竟还在孝期,但日子拖长,对女子名节有损。逝者已逝,生者还得活,老路若知道自家闺女有了归宿,也能含笑九泉了。
想着这些,接过祝予递来的喜糖后,他跟着道了声‘恭喜’,祝予回了句‘承蒙吉言’后又退回路安身后。
路安想起有事要问,“对了,罗大夫,祝……我夫君他补气的药方可和鸡鸭鱼羊之类食物相冲?”先前她怕出问题,便一直没敢熬。
罗半仙回她,“没啥影响,都是补气之物,适当就好,别补过头。”
路安颔首记下医嘱,又仔细说了晚宴的时辰,还让他们务必叫上家里人一起。
时间紧迫不容多叙,聊了没一会儿,路安说不便久留,祝予随她起身走往门外,先一步去取车。
见准时机,罗半仙急忙开口,“安安!”喊住了半只脚踏出门槛的人。
路安应声收回脚,侧身转去。
罗半仙拎着自己匆忙抓好的四包药走到她身边,将药绳塞她手里,“这两副药是补气的,另外两副是……调理身子的。先补气,再调理,分开吃,别弄混了。”瞥了眼杏树下站着的灰袍,“让他放宽心,徐徐调治,不可躁进,以免反受其害。”
罗大夫说到调理身子的时候路安还以为那药是开给她的,直到他神色复杂地望了眼祝予 ,这才反应过来。
想到祝予对自身隐疾讳莫如深的样子,路安深以为然地点头,回神后便掏钱付账。
罗大夫挡住她给钱的动作,“大喜的日子,什么钱不钱的,拿着就是了,喝完再来开。”
见他坚决不收,路安只得将钱重新装好,想着唯有改日一起结算了。她不喜欠人情,跟有蚂蚁爬身一样难受得慌。
欠着的人情不止罗大夫这,出镇前,路安让祝予拿了包喜糖送去给昨日买衣服的裁缝铺老板,她则看着满车的菜盘算今晚的菜品。
发带虽是人自愿给的,但总不好白受人恩惠。
临出镇时,有人扛着草架在卖糖葫芦,想着菜桌上肯定有小孩,路安便买了六串,分别都包了层糯米纸,再用干净的布裹上,放进装碗的竹篓。
弄好后,抬头见祝予望着自己,她眨了眨眼,旋即反应过来,“你要吃吗?”刚要招手再买一串。
祝予抚下她的手,摇头微笑:“我不喜欢吃这个。”
尴了个尬,她以为他盯着自己看是很想吃又不好明说的意思。
那他盯着自己做什么?路安识趣地没问出口。
管他呢,眼睛长在人家身上,她总不能上手去挖吧。美人的凝视就当赞赏了。
回到村里,卸下牛车上的杂物后,趁祝予去还牛车前,路安搬了半袋米和两捆柴火放在车上,让他托李婶在自家先帮她煮着饭。
她自己家里就一口锅,又要煮饭又要做菜的话,根本不够用。
随后又将最后一包喜糖塞给他,一道带去给李婶,她自己留在家里备菜。
祝予任她安排。
看着那道颀长如竹的背影牵着牛逐渐走远,路安一时有些怔忪。
祝予话并不多,至少在外人面前是这样,跟隐性社恐的她不一样,他的寡言少语更多的出自对周遭一切事物的淡漠。
是因为已无亲人在世,没什么能让他在意了么?
直至随风飘动的衣袂消失在视野里,路安方才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提醒自己,眼下做饭要紧。
肉类难熟,将肉洗净改刀,留了部分猪肉和辣椒爆炒,部分跟牛肉卤做凉菜双拼,鱼煎至表皮金黄再上蒸屉蒸,羊肉做成清汤。
思路想好,路安刚将牛肉熬着,听到外面院子传来脚步声,从灶门前偏身去看,是祝予回来了。
等人走近,路安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洗净手,浸湿面巾转身时,祝予刚好踏进灶房。
“怎么还敷起粉来了?”她朝他走近,举着手去擦他蹭到脸上的烟灰。
祝予低下头相就她,解释道:“烧火时不小心沾上的。”
这她当然知道,这人估计将火烧烈便赶回来了,不然李婶见到肯定会出言提醒的。
“我能做什么?”
路安看着门外院子里热气腾腾的水盆,问他:“你会杀鸡吗?”
“可以试试。”
她从鸡窝里提了两只鸡和菜刀一并给他,指着鸡脖道:“从脖子划开,放血用碗盛,浸在盆里烫毛,还要除掉鸡冠鸡喙鸡脚的表皮,当心水烫。不好剖腹的话,一会儿我来弄。”
“嗯。”祝予应声,随后又问:“不用看火吗?”
得他提醒,路安忙奔向灶房,要是煮糊就毁了。
祝予见人离远,放下菜刀,将鸡提起,那鸡刚到他手中,还不及蹬腿扑翅便已垂成死物。
但见修长两指并拢摸在鸡脖处,微微弯曲,鸡血瞬间喷涌而出,猩红顺着玉白的指尖缓缓流淌,汇入底下提前放置好的瓷碗里。
其实不必行此麻烦,不过是徒手一撕便碎的东西,但既然她说了,那便照她说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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