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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第二天一早,宁宁听见外面有声音,洗了脸出来,看到欧阳家的车队正要启程,欧阳朴从马车里探出头,冲她挥了挥手,表示再见,宁宁也挥了挥。
车队远去,宁宁又注意到了车队领头的那人,欧阳朴的哥哥欧阳拓纵马跟在他身后,那个人应该就是欧阳朴的大伯,昨天宁宁着急,却对这个人也是惊鸿一瞥。
这个人面容俊美温和,虽然年龄能看出不小了,但是不笑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皱褶,笑容也让人感觉如沐春风。身量很高,长身玉立,束身宽袖,看起来彬彬有礼。
袁谦的伤足足养了一个多月,才能勉强起身,又歇了半个月,袁谦就打定决心要上路了。
欧阳家留下的人,给他们准备了马车和盘缠,袁谦收了马车和一部分钱,谢绝了护送,带着宁宁和裴柔上路了。经历了这么一遭,袁谦愈发觉得他们这些小人物,现在还是离大家族们的恩恩仇仇远一点好。
陆路不及水路顺畅,加上袁谦的伤不能太过急行,他们又行了十余日,才终于到了荆州城。
路上,宁宁又闲不住的采了些药材,路上也买了一些,晒成干药草,准备到了荆州城里去卖。天开始凉了,他们也该准备买点厚衣服才能继续上路了。
到了城门口,宁宁发现,这里入城有三个关卡,一字排开。一队是只过行人的,关卡比较窄,过的也比较快,一队是过马匹和马车,或驴车、板车的,多是商队;还有一个,关卡,也比较宽,宁宁看了半天,有几个带着随从护卫的车队经过,应该是给达官贵人们的通道。
他们刚靠近车队队尾,一个守城官兵模样的人走过来,问他们,车上有货么。
宁宁没反应过来:“什么货呀”
“就是要到城里卖钱的货”
袁谦上前回答:“回官爷,有一些自家采种的草药!”
“打开看看”那人带另一个官兵围上来,翻看了一些宁宁的干草药堆。另外一个官兵还带着称,称了称,而后领头的说了什么。
领头的问:“你们是外地来的,第一次到荆州?”
宁宁有些紧张,袁谦答话道:“是第一次来,来荆州寻亲,顺便卖点草药。”
“寻亲,亲戚是城里那个巷子的人”那领头人又打量了下他们的马车,说:或者是那个府上的。”
三人一时答不上来,宁宁反应过来,忙说:“沉樱堂,城里的医馆沉樱堂,我有个姐姐在那里做大夫”
领头的跟旁边的官兵项目看了一眼,没再追问,只快速到:“进城卖货要交税,你们这些货,税5两,准备好了就去第二个关卡排队。”
“5两”宁宁惊讶,她都不觉得这些能卖五两。
袁谦也有点惊讶,他不由得问:“请问官爷,这税5两,是怎么得出的”
官爷头也不抬:“荆州有规,外地人到本地商货,税收利四之一,你们这些重量,在荆州城货值约摸值20两,你刚刚说这是你们自家采种,说明没有本金支出,所以直接收5两,能交就排队过去,不能交就走人。”说完就要去下一队。
宁宁看向袁谦,袁谦不忍看她失望,就说:“交吧,还能赚15两呢”
于是,他们就排队交钱进城了。
进了城,宁宁迫不及待的拉着他们去找药店或医馆卖草药,谁知,一连找了好几家,都是不要,货足。
一家大药店的伙计道:“我们店的药,都是有官府发的供货签章的供药商行提供的,每味药都是要有固定来源地的,才能保障药品质量。你这些都不知道那个野山堆死人沟里挖的,我们怎么能收,我们店的客户都是城里的富户贵人,万一吃坏了怎么办”
然后就把他们赶了出去。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小医馆肯看看,但是看完,只肯要里面的几种少见的,余下常见的都不要,并且称了其中的大半重量,只肯付4两。
宁宁急了,那城门的官兵跟我说我这一堆能卖20两呢。
“20两!”大夫瞪大看眼睛,随后反应过来,“官爷说的,那是按照药材和药粉的重量吧”
“你们这些都是为了保存还没有处理的干草,我买了得找人,去了根,取了果,才能制成能用的药材,这值钱的部分,可没有那么重呀”
宁宁彻底丧气了,最后讨价还价,把剩下的草药都送给他,这个小医馆的大夫才勉强同意付5两,只刚好够他们在城门□□的税。
晚上,他们又发现,在荆州城里,安置马和马车的地方也是要交钱的,倒也是有那种住宿就安置马车的客栈,但是他们的钱住不了几晚。
袁谦只好找了城门边的一个马场,安置他们的马和马车,等到走的时候再来取,又是一笔花销。
第二天,各自又跑了一天的三人回到住处集合,坐在一起垂着头丧气。
宁宁说:“我今天跑了一天,所有医馆,药店,都不缺帮工。”
袁谦说:“我今天也找了一天的活,我发现所有的货行码头也都不缺工人,都不要,只有一家要的,还不是跟货商老板谈,而是工头谈,每天的工钱要交给工头一半,而且每天要搬够足量的货,才给结钱,搬不够要扣钱。他们也不缺写信的人,路边都是摆摊的写字先生”
裴柔也低声说:“我也看了一天,一些招女工的地方,都只招长工,要签至少一年的契。这里的客栈酒楼根据价格分不同的等级,便宜的,客人都不会点曲,也不让人唱曲,贵一些,店里有固定的曲娘,不接受外来的。街上卖艺倒是挺多的,但大多数人都是只看,不付钱。”
“唉”三人一起唉声叹气。
宁宁说:“我觉得这一路走来,荆州城是我觉得最热闹、最气派的城市,感觉这里的人也是最有钱的,可是,为什么这里的钱却是最难挣的呢。”
裴柔道:“不是这里的钱难挣,是我们这种人,在这里的钱难挣”
宁宁没办法了,她等了一会儿,说:“哥,你倒是说句话呀”,转头一看,
袁谦的伤还没完全好,一路上奔波劳累,这会儿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宁宁摸了摸他的额头,竟然还有些烫,于是赶紧和裴柔把他扶到了床上。
这天晚上,宁宁没敢睡,一直守着袁谦,隔一段时间探一探他的体温,准备随时去叫大夫。
早上,宁宁混混沉沉,裴柔给她盖了件衣服,又看了看袁谦情况。裴柔守了小半天,宁宁醒了,袁谦却还没醒。
宁宁坐起来跑去把附近医馆的大夫请了过来。
大夫看过之后,跟他们说,袁谦原伤未好,又一路奔波,劳心劳力,导致伤势复发,需要卧床休养。
两人在客栈里又守了袁谦一天一夜,袁谦终于清醒了些,热度也退了下去。
宁宁看着剩余的钱袋子,荆州的药也很贵,要是再找不到赚钱的地方,他们的钱可能很快就要花完了。
宁宁想了想,决定去找找荆州城的沉樱堂碰碰运气,问了医馆大夫,建议他们去东城区看看,来回步行要2个多时辰,宁宁这天一早就背上水壶和干粮,给裴柔辞了行。
然而奇怪的是,她在东城走了一大圈,却被附近的医馆告知并没有叫沉樱堂的地方,走着走着,她走到了东城门附近的地方,东城门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人在修府院,很多人在那里搬石运木,还有一些女人半大孩子,在不远处栽弄花草。
临近午时,宁宁注意到,有看着像一家人模样的人,夫妻两人和两个孩子,一个看起来十多岁,另一个看起来小一些。他们结伴走到了城门附近,那边好像是家里的老人给他们送来了午饭,他们走到了宁宁几步远的树荫下吃起饭来。
宁宁也拿出自己带的饼子和水喝了起来,吃罢饭,宁宁想了想靠近他们
“大哥大姐,你们一家也是从城外来的,来这里做工的么?”
那妇人看她一个半大孩子,就如实回答了,原来,他们城外村里的农户,为了偿还田租由田主家的管事带着来城做工,工钱收一部分来抵田租。
宁宁点点头,问:“那你们还缺人么,我也可以去种花。”
男人好心的去管事那问了问,居然真的缺人,因为是短工,来的人不是很多。宁宁如愿可以跟他们一起种花草了,给的工钱一天有十文,工期预计只有半个月左右。
就是距离客栈有点远,但是宁宁不想这个机会被别人占了,就先接了下来。到了晚上下工,天已经黑了,那位大姐又来跟宁宁打招呼,他们村离城门不远,要回家住,但是有些工人离得远的,管事也给安排了住处,是个附近商户的二楼,原来做库房的地方,现在没有货物了,铺上席子,可以挨着睡很多人,一间给女人,一件给男人。宁宁也在女人那间找了个角落睡了一晚。
第一次结工钱要连续做够三天,宁宁想着袁谦有裴柔照顾,不如先赚点钱,就在这做了三天,
做工的闲余,宁宁听旁边的闲话,得知这个院子是给荆州城的一个新来的官大人修的,这个官大人之前是在洛京做官,下派到荆州,做够几年,就能回京升官去了。
到了第四天下午,拿到了工钱,宁宁想这次不管多累都要回去跟裴柔姐姐他们说一声了。
谁知快要下工的时候,出事了,有个被吊到半空的梁柱,因为绳子突然断了砸下来,砸伤了不少人,宁宁跑过去,那家的男人也在,似乎被砸中了腿,宁宁赶紧过去帮忙看,男人的小腿骨似乎短裂了,老家干农活农人、县里的工人也有不少伤腿的,她之前跟姐姐学的熟练,先看了看伤势,用随身带着的草药止了血,又找个了木板给男人固定住。
其他工人把受伤的工人抬出工地外面,管事的叫人去请了大夫来看。
那女人和两个孩子看到男人伤,围过来哀泣不止。
女人哭到:“家里的田租还不完,秋收的粮食就要全被拉走了,一家人5口人怎么过冬呀!”
大夫来看过后,又给男人开了些药,女人拿着药方去找管事磕头哭诉,管事施舍般的扔给她一包铜板做药钱。
那两个孩子也哭了起来,宁宁心中不忍,数了自己的15个铜板递给女人,女人似乎想推辞,但还是一脸痛苦的收下了,
工地上有木车,女人去借了回来拉男人回去,宁宁看她们吃力,帮忙推车送他们回去。
出了城门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到了这家人的村子附近,那里挨着一大片田陇。
宁宁说:“这些田,看着可真好,比我家乡的还要肥沃”
男子苦笑:是啊!
宁宁又问:“你们自己家没有分田么,为什么要租田”
男人叹了口气:“前年大旱,没有收成,为了活命,把田卖了一家人过冬,没有了田只能租田种了”
回去一路上,宁宁又得知,他们租田收成要给田主一半,还要交一部分田税,有战事还要交军粮,余下的基本只能顾家人勉强吃个饱饭了,今年他们的田收成不好,田租还有亏欠,只好一家人出来做工。不止他们,村里一半的人都是这样的。
宁宁回城还了车,先睡了一觉,上午跟管事的请了半天假回去。
袁谦独自在客栈里,见到宁宁先是一喜,然后狠狠责骂了她一顿,怪她三天没有音信。
裴柔也出去做工了,袁谦拉着她指甲缝里满是泥土痕迹的手,愧疚道:“你们两个女孩子,辛苦了。”
宁宁拿出自己赚的15文塞给袁谦,道:“你身体好的时候,我们也辛苦干活了呀,你快快养好身体,我们一起赚钱,去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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