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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东家面跳槽会有好果子吃吗
“姜桃花,别来无恙啊。”
来人的声音清亮,咬字颇有特点,像春日桃林间的溪流,听她说话都叫人身心十分愉悦。
王琼玖好奇地转过身看去。
只见来人穿着一身月牙白的圆领袍,外面系了一件黑色的兜帽披风。即便如此,也瞧得出她通身的气派。
满地荒芜中,她踏着月色而来,步履从容,身形好似孤峰傲然,云彩堪堪裁作衣裙。
“你干的?”
姜德音淡淡开口,目光从空地处的惨烈景象上收回,没有要和人寒暄的意思。说着,不动声色地走到了王琼玖面前,完全把一米六五的她挡住了。
这人这么危险吗?
王琼玖呆了呆,盯着姜德音伟岸的后背思考。
还有,所以,姜桃花是姜德音的外号?这外号挺不一般啊,还怪好听的。
“这小包子是你捡的?”
来人随口问了一句,也没再往前走。她皱着眉扫了一圈,枯草地、假山、石板路,都溅上了腐臭的肉泥。
零零散散,简直无处下脚。
“你干的?”
姜德音没回答她的问题,重复了一遍最开始的问话。仿佛只要这人点头,姜德音就会立马动手,不带犹豫。
那人好像气笑了,她气定神闲地抱起胳膊,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神情:
“不是啊。”
这话一出,王琼玖就眼睁睁地瞧见,姜德音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劲儿,得着如此简单的三个字作为答案,就敛去了。
对方否认她就信?姜大领导是什么傻白甜吗?她还有这特质呢,王琼玖怎么没看出来?虽然这两人非常明显是旧相识,却也很明摆着的关系不好。
任谁目睹开场那针尖对麦芒的架势,都不会觉着这能是“你说我就信”的关系。
王琼玖从姜德音的身后悄悄探出一只眼睛,打量着对面的人。兜帽遮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了棱角分明的下巴,和高高翘起的唇角。
“你怎么在这?”
姜德音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反手拉了拉,手动撤回了一个偷偷观察的王琼玖。
这句问话没等来答案。三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对峙着。
王琼玖咂摸出味儿来了,姜领导和兜帽人相处模式非常固定,一个光问自己想问的,一个想回答就说两句,不想回答就装听不见。
兜帽人可能在思考,杵在那儿没动。
小洋房的大门大开着,昏黄的路灯怯懦地投了一小片光进来,却被她踩在脚底。兜帽人领着苍白的月光,切割开自然与人造的界限。
“这是,人类?”兜帽人迟疑了不到一秒,就点明了王琼玖的身份,虽是疑问句,但话里却是十分肯定。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清脆爽朗,犹如旷野长风撞上了檐角风铃:“不用藏了,这孩子现在像个随便乱跑还会发光的年画小人儿,明显得很。”
姜德音没接话,对兜帽人的结论不置可否,依旧扯着王琼玖,不许她露面。
王琼玖倒没什么非要吃一口瓜的执念,只在内心默默吐槽着二人的对话,一个两个的,说话都说不明白,她不是人类还能是鬼怪啊……
等等,她是人类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吗,难道这两个人,不是人类?!
王琼玖瞪大了眼睛,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卫衣帽子,惊悚极了。
“她撑不了多久,过来给我看看。”
兜帽人静站在原地,姿态非常舒展,左臂横亘在胸前,另一只手优雅地倚靠其上,指尖轻托着下颌。
语气十分随意,但用词却隐隐带上了命令的味道。
姜德音默了默。
王琼玖以为姜德音先前那么不愿意让自己和兜帽人碰面,应该会装没听见,所以她没在意兜帽人的提议。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她的脑瓜子还沉浸在这二位是什么物种的猜测里,姜德音却侧了侧头,询问着王琼玖本人的意见:
“你要去吗?”
王琼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这俩的脑回路这么难跟上吗,突然就握手言和,有商有量的。
姜德音没有再开口,很有耐心地等着王琼玖。
她实在揣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很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很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应下了这桩事。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奇怪的是,王琼玖感觉,姜德音在这儿,就不会出事。即使刚刚这座靠山不那么靠谱了一会儿。
姜德音没对这个决定做任何评价,只是点了点头,就让了开来。
王琼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脚步左一下右一下,躲着四散的骨头碎块,生怕沾上肉渣,都顾不上去探究兜帽人。
兜帽人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终于,在离人两三米远的地方,王琼玖定住了。她轻呼了一口气,谨慎地抬起头来,要查探这位神秘兜帽人的信息。
太高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一米八起步的吗。
“能看得见这个吗?”
兜帽人伸出右手,信手一翻,漫不经心一握,缓缓打开五指,一朵洁白无瑕的莲花,闪着银光,浮在了她的掌上。
王琼玖忍不住小小地“哇”了一声,收不住崇拜的眼神,直直地看向兜帽人:“好厉害啊。”和电视里演的一样,神仙下凡了吗这是。
“噗。”
兜帽人笑了出来,克制着,笑意闷在喉咙里:“有几瓣?”
银色的流光织成了栩栩如生的莲花,柔软绽开的花瓣上,闪烁着细小如星子的光,漂亮得令人咂舌。
王琼玖惊叹之余,老实地数了一遍,答道:“23瓣。”
听到这个答案,姜德音依旧没什么表情。
兜帽人却不这么觉得,似乎遇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花瓣上画了什么?”
这话一出,姜德音就皱起了眉头。
王琼玖暗想着,这花瓣上竟然有画?她定睛一看,观察着兜帽人掌心的莲花,一片片地找下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真的有。
她惊呆了。
一共有四幅图,一幅是古时候的学堂,绘画者站在窗外,木窗里,夫子在讲课,弟子们坐在书案后或听或写,一片祥和。白玉兰开得正好,落款的印章盖了个“赵”。
一幅是战场上的景象,两军厮杀,数千将士身穿盔甲,骑着骏马,浴血奋战。有一人似是将军,手持红缨枪,英武非凡。一旁题的字也是气势磅礴,可惜只隐约见得部分。
一幅可能是军队凯旋,百姓们夹道欢迎,时逢春三月,芳菲始盛,漫天桃花灼灼,有人高坐马上,应该是几片俏丽的花瓣飘落在肩膀,总不可能是墨点戳人身上吧。旁边似乎有首小诗,模模糊糊的。
还有一幅,王琼玖就不甚看得清楚了。好像,是一行人吹吹打打,不知是喜是丧。
她见着这些,也就按照兜帽人问的话,如实说了。
随着王琼玖一字一句的描述,姜德音的眉头刻成山川,已然维持不住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
王琼玖略有羞涩地交代自己没看清第四幅画时,兜帽人原还有些遗憾,随手一挥,莲花就散了开来。
但一瞥到对面的脸色,她几乎没有犹豫,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笑得可谓是任谁来,都瞧得出她在嘲笑姜德音:
“姜桃花,没想到啊。没有我,你们真是丝毫没有长进。”
姜德音冷冷扫过来一眼,眼神能凝出冰碴子来。
点评个爽,兜帽人更高兴了,她的声音里染上些令人发颤的狂热:“小包子,你尚有几分天资。不如你开个价,弃暗投我,如何?”
她来定工资吗?
王琼玖前后看了看,两位大佬一个神情淡漠,一个像要发疯,虽然她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终于也算是人才市场的人才,但这两家公司的老板,都不怎么让人安心。
“你体内的光种,我有办法教你控制它。”
兜帽人又甩出一个令人心动的提议。
她的语气,自信、坦荡,拥有着当然的骄傲。
王琼玖整合了目前观望到的所有信息,联系二人的对话,心底推测了一把,这位兜帽人,以前应该也是天授道公司的,还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和姜德音关系还不错,甚至有可能是她的上级?
只是,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二人分崩离析,兜帽人出走,自己创了一家公司。而且,还极有可能与天授道是敌对关系。
有“朋友不要一起开公司”那意思了。
至于兜帽人开的条件,她简直难以抗拒。光种,也就是能量,初进公司时,为了方便王琼玖理解,李玉伶解释过这种物质。
理论老师说,称为能量并不准确,因为虫子与光种,同根同源,它们都是由一种生物产生,也就是,它们都是能量。而王琼玖用来与虫子对抗的东西,严格意义上不全然是光种。
她记得老师有一个很形象的比喻,光种之所以能在灭虫行动中消耗,是因为王琼玖学会了“烹饪”。
光种是原始的“食材”,王琼玖通过“煎炸蒸煮”,把它们“喂”给了虫子。
如果不会烹饪或者没有掌握烹饪的方法,那么累积在人类身体里的光种就会撑爆,人类就会死。
同时,储藏了“食材”的人类,更容易“招”虫子。其实是她们能肉眼观测到虫子,而普通人根本无法看到自己周围是否有这种杀伤力极强的危害物质,哪怕使用现代科技也不行。
因为是第一天上课,老师还没讲到更深层次的东西,王琼玖只了解了个基本概念,还有很多问题她还没来得及问,就来出外勤了。
兜帽人说能够控制光种,王琼玖是相信的。
她已经想起来了。
同样的莲花问答,早在体检时,王琼玖就做过了类似的测试。
只不过没有人在她面前直接变花,而是问能不能看清投影,投影里有什么东西,莲花有几瓣,花瓣上是什么几何图形。
如今看来,恐怕也是人变出来的,只不过变的没有兜帽人这么精致,问的也没有这么详细。
王琼玖往兜帽人面前走了几步。
尔后,鞠了一躬,标准的90度,社交最高礼仪,再高一点就得是女儿膝下有黄金。
姜德音静静地围观着这场闹剧。没有出声,没有阻止,仿佛投敌叛变的不是自己的员工,被当面挖人的不是自己。
见状,兜帽人摘下了大兜帽,酝酿着措辞。刚要说话,就见王琼玖弯着腰小一会儿后,就直起身子,对着她大声地说:
“感谢领导厚爱,我在天授道挺好的!”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这能在姜德音那里博不少好感了吧,王琼玖心里美美地想。
直到,她站起来见到兜帽人的真容后,心里光速后悔了。
该死的,自己就不能同时就职两家公司吗,为什么要拒绝一看就有魄力有能力的领导。
一声轻笑传了过来。是姜德音。
“呵。”
姜德音一眼就明白王琼玖在想什么,欣赏着僵直立着的二人,右手握拳抵在唇边,笑出了声。
兜帽一揭,露出了一张饱满的银盘脸,一双葡萄似的眼睛亮得惊人,凌厉的鼻峰下是玫红的唇瓣,下颌圆润有力,撑得起国色天香四个字,唯有牡丹能与之争艳。
她正盯着王琼玖,眉头压了压,考虑着什么事情。
王琼玖却觉得对方没有在看自己,而是注视着她背后的某一处,似乎刚才发现了什么。难道姜德音怎么了。
这样想着,王琼玖就要转过身。
此时,一个东西擦着王琼玖的耳朵飞了过来。她的余光里,一团银光窜了过来,与之一起的,是姜德音的喊声:
“拦住她!”
却见兜帽人毫不犹豫地伸手接下那团银光,转身就往木门外跑去,速度快得王琼玖反应不及。
同时,一辆车在门外丝滑停下,敞开着车门。兜帽人迅速坐了进去,车子油门一踩,扬长而去。
等姜德音追了过来,王琼玖满脑子只有兜帽人的那句:
“赵宣哲,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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