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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制
杯盏已然飘至青妤唇旁,她紧抿双唇却无济于事,晏司焰起身伸出修长如玉的二指,探进了她的檀口之中。青妤被迫张开了嘴,那血酒趁机涌入她口中。
酒一入喉,登时一股腥甜之气盈满檀口,令青妤几欲作呕。
她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她恨恨抬眸,望向晏司焰,冷道:“你……给我喝了什么?”
“效用极佳的良药,可缓解灵脉溃散之痛,于你有益。”晏司焰收回了手,昳丽的面庞忽而露出一抹笑意。
青妤冷笑道:“你觉得我会信?”
晏司焰抬眸看了青妤一眼,深邃的眼眸泛着淡淡的涟漪,血色的瞳仁里倒映着青妤愤恨的模样,他阖上双目,再不言语。
她可不会信魔头所说的任何一个字,这魔头哪可能如此好心为她寻药,这药保不准是可控人心神的毒物。
她抬眸望向对坐阖目的晏司焰,其隐去额间魔纹敛息静坐,吐纳之间,满身魔气汇于丹田。若非此人满身魔气骇人视听,若只观其外貌,倒是有几分书香之气。
“晏兄?”青妤轻轻喊了一声。
魔头并未回应。
“魔域之主?”青妤复又喊了一声。
魔头仍是不曾回应,莫非已然入定?
修者无论仙修或是魔修,凡是入定,必定五识六感封于天灵,不与外界相通。
青妤悄悄伸手去扯了扯晏司焰的衣袍,见后者依然不为所动,她便站起身,往外走去。
如今仙界局势动荡,仙门之内还潜藏着夺取仙人神魂的邪修,此事事关重大,她须快快赶回沧羽门,将此夺魂之事告知下去。眼下这魔域之主不知因何缘故当场入定,不过身处人间,于她而言倒是十分有利。
“后会有期了,魔域之主晏司焰。”青妤留下一言,莺声沁人。
可谁料,还未走出几步,一股无形威压忽而缠上她身。滔天魔气攀附着她,一股寒意直冲心头,令青妤瞬间止步。
身后,一道细微脚步声蓦然响起。
“阿清,你要去哪?”晏司焰如碎玉般的声音勾魂摄魄。
“你不是入定了吗?”青妤愕然回首。
“谁说本座入定了?”晏司焰于她几步之遥处止步。他开口,声音仿若寒霜彻骨,令人生惧:“阿清,你这是又想要逃?”
青妤怔怔地望着眼前之人,寒意早已袭遍全身。她攥紧拳头,心中郁结,竟一时失策了。
晏司焰并非入定,想来方才之举,定是他有意为之。
“又?不论你信或是不信,我并无逃离之心。”青妤微微摇首,淡然开口。
晏司焰默默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难辨喜怒。他开口,声音已然冷凌如风:“可本座不信,你总是想逃。”
晏司焰一步步朝青妤走近,青妤奋力挣扎着,可威压加身,她竟连移步都难。
晏司焰于青妤身前止步,望着面前脸色煞白的青妤,开口声音冰冷:“看来本座想留你在身边,不使点手段,已是行不通了。”
闻言,青妤猝然抬眸,瞧见晏司焰抬掌凝聚魔息欲向她眉心触去,她赶忙侧身避去。
却是避无可避,晏司焰掌中魔息竟如游龙般朝她面门袭来。
那记魔息拂过青妤鬓间发丝,悄然落至她左肩。魔息一入体,青妤便觉全身一震,好似如坠冰窖、寒冷至极。
那股寒意顺肩而下汇于其左掌之中,竟于青妤掌上凝结成了一颗血红的痣。
“你对我做了什么?”青妤望着那颗血痣,出声质问道。
晏司焰开口:“无他,只是下了一道禁制而已。”
青妤面色一寒:“禁制?什么禁制?有何用处?”
“此禁制烙印神魂,禁制种下后,你我二人便不分不离,你莫再想着离开了。”晏司焰上前一步,抬手轻抚青妤如玉面颊,其面上露出一抹阴翳骇人的笑。
他将那道威压收回,而后续道:“如此禁制加身,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本座心念一动,你便会受蚀骨之痛难以自拔。届时,若无本座解噬,你将骨碎而亡神魂尽碎。”
青妤容颜失色,开口冷然道:“晏司焰,你何故至此?”她攥紧双拳,掌中血痣隐隐发烫:“就算禁制加身、危及我性命,我亦无惧,夺魂之人祸害仙门,我必须回去。”
言罢,她便转身踱步而去。
她自不会因为魔头只言片语便心生畏惧,如今仙界已是危在旦夕,她可无意再同魔头周旋,相比魔器而言,眼下仙界的存亡更为重要。
青妤身后,晏司焰阴恻开口:“本座提醒你,你再多行一步,便要骨裂而亡了。”
青妤眸底浮现一抹异色,不慎在意,直朝前方快速前行着。
她飞快地往茶肆外奔去,在即将触到门扉的那刻,她蓦地全身一僵,双腿战栗手足发颤,连站也站不住。她扶着门框缓缓止下步子,只觉得身上剧痛无比,心口好似有无数虫蛇啃食,难受至极。
青妤颤抖着身子,她强忍着痛意回头,满面煞白。
那魔头晏司焰,则一脸邪笑地立于她身后不远处,指尖凝聚着魔气,正不偏不倚地指向她。
青妤见此,眸底怒意腾起,竟是怒极反笑,她冷冷地注视着晏司焰,开口道:“晏兄真不愧为魔域之主,为达目的如此不择手段,当真是卑鄙至极,我好生佩服!”
晏司焰亦笑:“一道禁制而已,何来卑鄙一说?”
青妤面上笑意敛去,双眸如毒蛇吐信:
“晏司焰,你如此杀伐无度、手下亡魂数不胜数,你这般,当真不惧天谴罚之?你可知,天道因制衡万物而生,你若杀伐过重,天道必会降下天罚。届时,你只怕是要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晏司焰闻言,面色倏地一寒,他抬起血色双眸,骇人魔纹于他额间绽放。
他薄唇轻启,开口说道:“天谴一说,翻黄倒皁,不过无稽之谈。”
“为何无稽?莫非堂堂魔域之主,竟也怕天谴?”青妤见晏司焰面色生寒,心中只觉颇为痛快,“你既惧怕天谴,为何还要滥造杀孽?怎不自废修为,日行一善化去身上罪恶,也好减轻点天罚……”
“本座不惧天罚,你莫要再说!”晏司焰疾步上前,而后猛地攥起青妤皓腕,滔天魔气于他身上迸出,骤然掀翻旁侧桌案。
他再次开口,声若寒霜彻骨:“莫要再说,可好?”
青妤愕然抬眸,望着因攥得太紧而发红的腕部,面色忽而一沉。
茶肆中几名品茶吃酒的凡人瞧见如此一幕,面上大骇纷纷四散离去。
青妤望向凡人逃离之地,只见街中百姓熙熙攘攘、摊位之主吆喝售卖。
她垂下眼眸,心中忽而生起俱意,原是想说些狠话给魔域之主点颜色瞧瞧,好叫他知天道控万物,亦可斩杀万物于顷刻。
可眼下这般局面,她毫无修为,魔域之主只稍一抬手,便可令她寸步难行,若要取她性命,更是轻而易举。
是她冲动了。若方才她所出之言,引得魔域之主心中不悦,怒火殃及凡间百姓,那该如何是好?
她抬头望向眼前之人,原以为会看见魔域之主爆发雷霆之怒,怒火伴着恐怖威压席卷而来,人间遭殃,她也会遭殃;人间灭亡,她亦会灭亡。
然而并没有。
一袭玄色长袍的晏司焰静立于她身前,其额间魔纹已然敛去,俊美无暇的面庞瞧不出丝毫怒意。他望着她,漆黑如墨的眼眸深邃如潭,平静且无波。
晏司焰开口说道:“天谴之说,犹如天方夜谭,阿清日后莫要再提,可好?”
青妤垂眸并未回应,而晏司焰则是缓缓收回手,指上魔气逐渐散尽。
魔气一散,青妤周身蚀骨之痛顿时迎刃而解。
晏司焰淡然开口,声音宛如山涧清泉:“你且放心,待时机成熟,本座自会收回禁制送你离开。不过,在此之前,你莫要行些诡异之举试探本座底线。否则,本座不介意将你囚起,控在魔域。”
晏司焰说得那般认真,青妤差点信以为真,可魔头就是魔头,最是刁滑奸诈,她怎可能全然相信?
如此言语定然只是哄骗于她。
她抬眸望着晏司焰,眸底有寒意波澜,与魔头对视良久后,她倏而笑了。
她说道:“你明知我是为盗魔器而来,却还敢留我在你身边,你就如此笃定,我不会在背后捅你一刀吗?”
晏司焰闻言说道:“你是本座的阿清,又可助本座修复魔器,本座为何不能留你在身边?”他抬手抚上青妤面颊,续道,“还有你凭何觉得,以你之力能伤得了本座?”
“晏兄不愧是晏兄,狂妄之风着实令人敬佩。”青妤后撤一步,而后笑道,“既如此,不如你我定下一约,我以我本命神魂作注,赌我百日内必能重伤于你,你可敢下注?”
晏司焰饶有兴趣地说道:“倒是有几分意思,可你若是输了呢?”
“我若是输,神魂赠你,是灭是杀皆随你意。可你若是输了……”青妤抬眸望向晏司焰,眸中似有寒光乍起,“你若是输了,魔器归我,你自行废去一半修为,从此以后不再踏入仙地之境半步,不可再滥造杀孽……魔域之主,你可敢?”
“有何不敢?”晏司焰似是心境迂转,爽朗一笑后说道,“阿清你如今倒是比千年前多了丝趣味,都还会同本座打趣了,你对博弈之术,不是一向视如敝屣吗?”
青妤亦笑:“与魔头论道,自是要用非同手段,还望晏兄不要做小人行径,落入败局而不认啊。”
晏司焰道:“本座怎会不认?”
青妤笑而颔首,转身之际,一道凌厉剑气骤然破空而来。剑气带着滔天威压,直朝她命门袭去。
青妤一惊,赶忙侧身躲避,可那剑气似是早已将她锁定,她躲去哪儿便跟去哪儿,如影随形,令她无处遁形。
眼见那道凌厉剑气便要袭向她心口,千钧一发之际,一抹血色光影倏地挡在青妤身前。血色光影化出一道结界,猛地罩在青妤身上,替她挡下那致命一击。
那抹血色光影于她身前缓缓凝聚出剑形,剑身流光溢彩,明明灭灭之间,有“浮屠锏”三字浮现。
青妤目光一凝,抬手触上剑身。
浮屠锏剑身裹于血光之中,有魔纹雕花刻满剑锋,其上原本遍布的裂纹此时已瞧不出分毫,是通体完好的一柄魔器!
可,魔器不是已被损毁,需天生灵体方可修复吗?
莫非……
青妤抬眸望向晏司焰,眸中一抹冷光乍现。此时万千剑气于她身侧凝聚,一击未中,又有无数道剑气自四面八方袭来。
凌厉剑气布满杀意,滔天威压无所不至,一方茶肆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满天剑影如丝如缕,将青妤与晏司焰的退路尽数断绝。
茶肆之外还有凡间百姓,凡人哪瞧过如此阵仗,见那满天皆是剑气,剑气所过之处,狂风呼啸杀气奔腾,凡人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纷纷四散逃离。几息之后,街道之上便再空无一人。
空中剑气已然凝实,剑气缓缓蓄力,朝着这间茶肆纷涌而来。
青妤望着满天的剑气,心中疑窦横生,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就是这微微一步,便引动了满天剑气。
凌厉剑气如雨般斩下,越过屋群,直朝青妤劈去,剑气撞上结界,瞬间破碎开来。
这漫天剑阵,竟只朝她一人攻去!是何人要杀她?!
若非青妤有魔器结界相护,如此之多的剑气,足以令她死上百回了。
万千剑气陆续撞击,青妤身前结界渐渐浮现出裂纹,裂纹越积越多,护身结界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崩塌。
若是结界崩塌,那必定是万剑穿心、身裂而亡。
眼见结界即将崩塌,而一旁的晏司焰却负手而立,凝眉望着茶肆外,全然无视此局。
茶肆之外,万千剑影中,好似有道人影一闪而过,那人影周身灵气涌动,手中捻诀御剑而行,并非凡尘中人。
青妤却并未注意到此些,她一门心思皆在魔器之上,魔器所化结界虽强悍,却依旧抵不住万千剑阵持续磋磨。
结界之上已裂痕遍布,眼见着便要碎成齑粉,青妤额上溢出汗珠,她凝眉望向晏司焰,叹道:“晏兄,结界……”
“莫慌。”晏司焰侧眸望向她,随后只一抬手,无边剑气便于顷刻间止住攻势。
他指尖一弹,剑气便于空中碎为残影。
“既有故友来访,何必东躲西藏?”晏司焰收回魔器,而后抬眸望向漫天碎影,冷然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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