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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水凝对蛋糕有种执念。
如果要追究原因,大概是她成年前没有拥有过属于自己的一个生日蛋糕吧。
小小的屋子里,戴着生日帽的米虫在父母伴唱的生日歌中,闭眼许愿时,小小的她躲在黑暗里闭上眼许愿,在他睁开眼吹蜡烛时也跟着一起吹。
算自己也许过愿,吹过蜡烛了。
那时她对蛋糕的感觉是羡慕,是觉得能有一个自己的生日蛋糕的人一定被家人所爱。亲人围着寿星为他唱生日歌,在家人的祝福下许下自己的心愿,这是件多幸福的事情。
父母怕她发疯毁了一天的兴致,分蛋糕时她能得到一块蛋糕,其实她们不知道的是,也只有那一天她不会发疯。
他们不问,她何必去说。
后来自己好不容易攒了钱在自己生日时买了一个小蛋糕,坐在家楼下给自己点上蜡烛,戴上生日帽子,和手许愿。
吹蜡烛时,水凝怎么也舍不得把它吹灭。暖色的光芒小小地能描绘出她的轮廓,摇曳的火苗渐渐熏热了她的眼眶。
那天买的蛋糕,不算好吃,因为是咸的。
可没有丝毫影响到她对蛋糕的喜欢,后来开始研究怎么做蛋糕这类甜品,再到后来拍下做它们的过程上传到网上,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
热衷于蛋糕的她成了一个蛋糕博主。
午饭时,水凝在袁妈口中偶然知道今天是周宜年的生日,她发誓做的这个蛋糕不是为他做的。
可袁妈和张妈不听她的解释,只笑呵呵地不反驳她的话术,冤的水凝中午怒吃了三碗饭,肚子撑得不行。
吃完饭她上了2楼准备剪辑视频,袁妈两人在楼下计划晚上给周宜年做什么好吃的,时不时来楼上问问水凝的意见。
知道今天是某人的生日,水凝没有像平时被问及他的事不吭声,尽量回了每一个问题。
得到水凝的答案后,回到楼下的两位阿姨开始决定下一道菜。
听着阿姨为周宜年生日做什么菜而讨论的声音,水凝剪完视频停下动作望向窗外,金黄的碎粒子匀在树梢上,她们的声音似被旧时留声机蒙了层时光的白噪音,断断续续地从楼下的院外花园飘了进来。
那些早化为黑白回忆的剪影也有一些被她称为安宁的时刻,如听亲戚们聚在一起聊天的声音,纷纷扬扬听不清,可牵动着她的心,如果没有那些悲伤,在听着这些声音中入睡的她会更满足。
今日重临类似的情景,已经不会纠结那些烦恼,心学会接受这片美好,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外面的栾树“金粒”随风掉在楼下的小院子,袁妈和张妈惊喜地接住这些小花,笑了起来。
“夫人,你有想吃什么菜吗?”袁妈拿着小本来到2楼书室,水凝窝在落地窗旁的摇椅上睡着了,她翻出小盖毯盖在水凝的身上。
看了水凝一会才起身把桌子稍微收拾了一下,轻手轻脚下了楼,嘘着声和张妈讨论接下来的安排。
水凝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模糊和她相似的背影对她说,谢谢。
醒来,心里一片怅然。
她觉得她认识梦里的人。
看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来到下午5点左右,睡了近一个小时,身上多了件盖毯,粉紫色的落日余晖在遥远的天幕上呈现。
醒来惆怅的心情瞬间被疗愈,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甚是满意,分享到朋友圈同好友一起欣赏。
不用想现在的厨房和餐厅该有多美,水凝叠好盖毯,下了二楼,餐厅的饭桌已被袁妈两人布置成烛光晚餐的模样。
水凝看见这夸张的布置,头上飘过一条黑线,当下汗颜和嫌弃,考虑今晚要不要自己出去吃顿饭呢。
“夫人,你醒啦~你看看还有什么地方要调整的吗?”
袁妈手里还拿着一支带着浓郁香气的粉荔枝,正打算去叫水凝醒来了,水凝自己先醒了。
这会见水凝处于未清醒的状态,眼角笑得皱在一起,把她拉到主位上让她坐下,手里塞了那枝粉荔枝。
“先生,应该马上就要到家了。”袁妈cue完这句,钻进厨房和张妈开始上菜。
宕机状态的水凝转了转手中的粉荔枝,桌面上零散落着粉荔枝花瓣,她做的蛋糕放在桌中间,对面空出来的位置显然是今天的寿星——周宜年。
登时起身,这场景太恐怖了,她要溜!
也是这时桌上摆上了她喜欢的糖醋排骨和菠萝咕噜肉这两道菜,后面的张妈手上还端着一道她喜欢的菜。
不是寿星也能吃自己喜欢的菜吗?
水凝保持站起身的姿态,呆在原地久久不动,曾经压在心里视而不见的那些情绪,其实一直被反复酝酿的委屈和期望猛然涌到心口、喉咙上,水凝咬着嘴唇压抑喷薄的胀满。
“夫人,这是怎么了?”俩阿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忙放下餐盘,拉着水凝坐回椅子上,没听她吱声,手足无措看着对方。
惊觉自己的反应让两位阿姨担心了,水凝拉开笑容,回抱了两位阿姨。
“没事,就是想抱抱你们。”她瓮声瓮气地回着。
虽然知道自己和她们没有血缘关系,而她们这样做大抵是因为她的身份和这是她们的工作。
这不妨碍她想去抱抱她们。
周宜年回到家见到的便是水凝和两位阿姨相拥的画面,心中甚是奇异,看来他的夫人反倒和阿姨相处得极为和睦。
“先生,欢迎回家。”x2
闻悉周宜年回家的声音,水凝拍了拍她们的肩膀,让她们去接应今日寿星,算了,看在袁妈和张妈的份上,陪他过一个生日吧。
没多久,周宜年落座水凝对面的位置,两人对望,都有些尴尬,不知道说啥好。
一如既往是他开口打破静止的画面,让退出餐厅的俩阿姨齐齐松了口气。
“夫人,这是你准备的?”周宜年晃了晃酒杯中的红酒,眼眸写着疏懒,搬来平府清山前他的生日宴一直是一个打着为他庆生实则拉资源,吹嘘的幌子。
主角是谁不重要,也没人在意。
前几日周家老宅想借着为他庆生缓和和他的关系,其实背地里还是那套老模板,想也没想被他直接拒了。
今日上午周父假惺惺地打来电话对他嘘寒问暖,让他带着水凝回老宅吃个家常便饭,而今挂掉老头电话前骂他的话对比此刻的场景,那不和老头计较了。
水凝接收到餐厅外的视线,硬着头皮很不自然地点了头,咳了几声确定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逢场做戏信手拈来,眉眼弯弯,举起酒杯,“周先生难道不喜欢?”
暮色苍茫,远山衔落日,余晖从天窗抛洒在点着烛光的餐桌上和两人身上,转头可见远边的流云暮霭,眼前是被烛光勾绘出的人。
粉荔枝的香气攀络在他们身上、鼻尖,望着她的笑,周宜年举着酒杯同她碰了杯,平和道:“辛苦夫人了。”
碰杯,同饮酒。
水凝放下酒杯,做了一小会的思想准备,把一旁的粉荔枝呈在双手上递给周宜年,在漫天彩霞的背景中,嘴角噙出一抹真实的笑,“生日快乐,周宜年。”
后来的水凝才知道这是他当年所植却未长大的玫瑰。
袁妈她们买到粉荔枝属实巧合,她们见粉荔枝和家中的奶油草莓剑兰和牡丹颜色相适配,再加上店家说这玫瑰自带香气,很受欢迎。
她们想着水凝,想让她闻闻这香香的玫瑰,便买了这款玫瑰来布置。
至于周宜年,当年花未开,小孩的他又没说,只说留着花开了以作惊喜方告知名字。
不过,不了了之。
她们想着用这种方法促进两夫妻的感情,发酵发酵。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歪打正着。
水凝一直对生日的人抱有最大的宽容和迁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要老话说,约莫是寿星为大。
有袁妈做背景补充,这支带着暧昧气息的玫瑰在她眼里不只是示爱的玫瑰,而是那个小孩那年最后一点美好。
她相信正主的他不会理所当然地想歪,只看他敢不敢捡起那颗未被保护过的那颗心。
周宜年微微歪头,目光在水凝和那枝玫瑰两者转,止于水凝,她只是浅浅地笑着。
不知真相的水凝看得出来他在忍,忍着对她发火,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闪过,没抓得住。
“既然你不好意思,那照常转账吧。”水凝懒得惯他,手都举累,你是寿星了不起啊。
外面观察情况的袁妈和张妈被水凝逗笑了,也只有夫人敢这样对先生讲话,而先生还拒绝不了。
这两人就是不好意思走出那一步。
周宜年郁闷了,瞥了水凝一眼,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接过玫瑰,无奈道:“谢谢,说吧。”
“反正不低于三位数。”她还要给阿姨分红呢,饿得不行的水凝夹了块排骨填填肚子,“别忘了蛋糕。”
“……”本来在手机上轻点屏幕的周宜年难得皱了皱眉,说到蛋糕这会儿才看清蛋糕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她的风格。
嗯?他很了解她吗?
周宜年晃晃头,视线晴明时眼前的餐盘上放了一块荔枝肉,为他夹菜的人对他,呵呵笑了笑。
她笑起来很好看。
“你还不饿啊,我饿了,可不能寿星还没有吃,我使劲吃吧,您老免开尊口吧。”水凝瞅见手机上的转账,又把周榜一看顺眼了,心甘情愿地替他夹了菜,“你生日,给你夹菜沾沾你的福气。”
见他还不动,催着他动筷,动了动鼻子,眼睁睁见他用公筷替自己夹了块排骨,腔调极致宠溺,“好,福气给你蹭蹭。”
经年后,两人回顾第一次为他庆生的那一夜,水凝不能否认那一刻自己的心确确实实似漏跳了一拍,为他的举动,为他嘴角的那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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