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天才

　　温玖进入陈老爷的幻境中时，眼前白茫茫一片，空无一物，正当她疑惑时，远处传来一阵嘲弄声:“被救出去，不赶紧逃还来送死，既然如此，我又岂能辜负你一番美意？”

　　声音传到近处，温玖脑袋一痛，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先是窒息感，再是头晕脑胀，仇月夜费力睁开眼，她觉得自己还不能止步于此。眼前似乎有一点光亮，面前站着一个人，仇月夜伸手想要抓住那点光，但很可惜，室内的香气太足，她只能无力垂下手指，再次昏死过去。

　　她是在一阵踢里哐啷声中醒来，阳光直射，晃的人眼睛睁不开，仇月夜抬手试图挡住。

　　“唉，别跑啊！”院中的吵闹声不绝。仇月夜这才发现自己早就不在那令人窒息的牢笼中，她身处于一座木屋中，陈设简单，一眼望去，就一张桌子，两个板凳，还有……她身下的床。

　　仇月夜下床后走到屋外，就看到一位男子正在追杀一只母鸡，留下满院的鸡毛，母鸡咯咯咯地叫唤，冲着仇月夜跑来，而后张开翅膀一飞，留下院中的两人尴尬对视。

　　“你醒了，我还准备给你炖只鸡，让你补补。”

　　仇月夜一下就认出面前的人正是她对面那位，“我们是怎么出来的？”仇月夜想不通，他既然能出来，何苦在那受罪？

　　“牢房内的香气只对妖起作用，很显然，我是人。”男人耸耸肩，以表遗憾。

　　“……那你为何……”仇月夜还待在问，但突然想起人家也没说的理由，萍水相逢，因果勿要牵扯太深。最后她只是淡然一笑，礼貌而疏离道一声:“多谢。”

　　男子爽朗笑道:“原来你们妖也会讲究这些。我乃一介散修，听闻妖族多数实力强横之妖失踪 ，于是假扮成妖混入其中。”

　　“人妖两族矛盾冲突不断，你为何……想救妖？”仇月夜试探问道。

　　男子说话时眉飞色舞，阳光为他的发梢注上一层金:“我修的道是苍生，不论种族，只分善恶。”，温玖清晰的感觉到少女情愫的绽开，心跳声震耳欲聋，无处安放的手，烧热的耳尖。

　　“哈哈……好志向。”仇月夜状似无意，掩饰自己波动的内心。

　　“你体内的药物还没完全清理干净。”男子向她说明她的身体状况。

　　“是要留下再休养一段时日还是回妖族呢？”

　　仇月夜毫不犹豫:“恶人未除，怎可离开。你的目标不也是这吗？我们联手。”

　　“好啊，多只妖多份力。你好，我叫谢清诀”他脸上的笑容灿烂，束起的长发随风而动，意气风发，好不醉人。
　　仇月夜抬手摸着自己发烫的耳尖道:“我叫仇月夜。”

　　不等温玖回神，她跌入万丈深渊处，晴朗的天空变成黑压压一片，乌云密布，天崩地裂间，她跪倒在地，四肢百骸无一不在叫嚣着疼痛，她目眦欲裂看向上方身着青崖宗衣袍，面容模糊的人，旁边站着的是当时的陈府老爷，他一脸凶狠，手上拿着的是灭妖鞭，一下一下，抽打在她的脊背上。
　　温玖听到她说:“谢清诀呢？”

　　空中的那人并不作答，他淡淡扫了温玖一眼，转身离去，仇恨遍布她的脑海，留下的泪尽是血泪，陈老爷脸上挂着的是恶心的笑:“他？估计也同你一样，即将身死。”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慈善的面容下藏着狠毒的心:“怕是没有机会了！”

　　仇月夜身下亮起阵法，陈老爷从身上拿出一张张符纸，符纸飘飞在空，将她围住，像是烙印，朝她打去，灼热，刺痛，灵魂震颤不停歇，她燃烧自己的精元，勾唇悄然一笑:“你我不会放过，你世世代代的子孙我更不会！”

　　陈老爷这时也觉察出不对，加快手中的动作，那一刻天光大亮，第一缕光照射在地上早已没了光彩的人身上。

　　陈老爷松口气，挥手想让人将她抬走，一道光芒一闪而过，直刺他的胸腔，措不及防的，没人反应过来。陈老爷倒地，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心脏绞痛，半头的黑发瞬间全白，四五十岁的容颜苍老，陈府燃起熊熊大火，地牢原先关押的妖兽跑出，陈府满门几近灭亡。

　　温玖的意识没有随仇月夜的沉寂而散灭，疼痛持续不断，眼前的景象看得心惊，一道身影跑向陈老爷，嘴里大喊着:“父亲！你怎么样了？父亲！”

　　来人温玖并不陌生，是那时在街上碰到的醉鬼。陈老爷将他拉进，附耳，向他交代什么，耳朵嗡鸣，听不清。
　　说完，陈老爷的手落下。

　　醉鬼手上拿着一个锦囊，口中念念有词，仇月夜被收进去……往后的一切，温玖再也看不见，意识弥留之际，她听到仇月夜说:“这是你该还我的。”
　　什么？

　　身处境之外的祁舟感觉到温玖气息逐渐削弱，几近于无，他运气周身灵气，想强行将她拉出，然而灵力一召就散，根本聚不起来。

　　“这是我与她的恩怨，别再插手了。”
　　门口响起一道声音，祁舟望去，门外站着的是仇月夜，不同于前几次的模糊面容，这次倒是清晰可见她那姣好的面容。

　　祁舟冷冷道:“她同你没有恩怨可言”
　　“她身上留有那人的气息，浓烈深厚，不是本人也是血缘至亲！”仇月夜恶狠狠道。
　　“即使这样，犯下罪恶的人不是她，那人说不定仍存留于世，你找他不就行了？”祁舟皱眉反问。

　　仇月夜痛苦:“找不到，这世间除了她身上，就没有一处残留有那人的气息。”
　　这话一出，祁舟就明白，仇月夜不会放过温玖的，哪怕一丝念头也无。他转变战略:“你身上有谢清诀的气息，我可以帮你找到他。”

　　仇月夜猛然抬头，她不可置信道:“什么？”

　　无怪她如此震惊，他们处于五百年前，恩恩怨怨直到如今早已散尽，更何况，谢清诀一介散修，留名处不少，亲人朋友却是没有。哪有人还记得他的气息，她不知道眼前年轻的男子是如何得知。
　　“我知道你有很多地方不明白，但原谅我还不能说。至少我向你保证，我会找到他。”祁舟补充道:“你可以跟在我们身边，如果我骗你，杀了我就行。”

　　仇月夜即使经历封印，沉淀五百年，少年心性依旧未改，她不想牵连无辜，想找到真正的仇人，想……找到谢清诀。

　　她艰难道:“好，但我要同她结下生死契约。”仇月夜指向床上的温玖。

　　生死契约，你死我死，你生我生。这是为了防止祁舟临时变卦，留一手。

　　“跟我不行吗？”祁舟反问。
　　仇月夜坚持摇头。

　　“你先将她从幻境中拉回来，等她醒来，我向她说明，看她意愿，如何？”
　　仇月夜迟疑点头。

　　*

　　温玖从混沌中睁开眼，就看见房间内的两人盯着自己，等祁舟向她说明情况。别无选择，温玖点头道:“可以。”

　　生死契约很快订立。仇月夜不想跟温玖多说，飞快闪躲进温玖的剑中。

　　温玖愣神两秒，迟疑道:“那陈夫人与陈老爷他们……”

　　剑身颤抖两下，从中传出仇月夜的声音:“这是我与陈夫人达成的合作，合约已成，概不反悔。”言下之意是你们自己去解决。
　　“你先休息会，等会我们再去找陈夫人。”

　　不等他们思考接下来的事，陈冠宇就慌慌张张跑进来，沉声道:“两位仙长，我父亲他……”，直觉不妙，因着借由陈老爷进入幻境，故而两间屋子间的距离并不算远。

　　赶到时，问就见躺在床上的陈老爷浑身抽搐，面露痛苦，嘴角慢慢划过血色，不待人上前查看，就不再动弹。陈冠宇大着胆向前，手凑到他的鼻前，没有任何气息，他跌倒在地。不用想就知道结果。

　　接二连三的奴仆前来禀报，说是各位少爷相继离世。

　　仇月夜解释道:“折磨仇人固然痛快，但也要看自己是否有命”

　　温玖立刻想到陈夫人，拉着祁舟就往密室赶去。陈霖祥牵着一位陌生女子的手，站在陈夫人不远处，静静看着她痛苦哀嚎，身体变得透明，化作点点星光。还是……来晚一步。

　　仇月夜开口:“我想你们也能猜到，囚禁在这原本是我，我们达成合作，她替我承受折磨，我替她报仇，杀了陈老爷他们。但很可惜，陈夫人早就身中剧毒，无药可医。”

　　事情已经明了，三个月前，她们交易，仇月夜进入陈夫人身体，没成想她中毒已深，不久身体就没气息，但仇月夜要的也仅仅是逃离锁链的控制，至于有没有身体，不妨事。之后，她利用闻水城城外有妖魔，引导千机楼弟子前来，与陈夫人联手，杀害他们吸取灵力。

　　最后，让陈老爷深陷幻境，不得解脱。
　　苦大仇深，谁也不知陈夫人为何要杀陈老爷，连带着他的子孙也不放过。

　　几天下来，温玖与祁舟不仅没帮助陈府除妖，像是旁观者，见证陈府的衰亡。

　　他们召来飞船，上去时，船上有几位外门弟子兴致勃勃讨论自己一路上的听闻，再有几位夸耀自己帅气的招式，好不活跃。温玖与祁舟显得格格不入。

　　“你知道自己需要的东西了吗？”温玖想起来，急忙问。搞砸一件事情，另一件可不能也搞砸。

　　祁舟安抚性笑笑:“找到了”

　　“这就好。”温玖松口气，迟来的疲倦席卷而来，她很快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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