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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孩子
当沈平常揣着那颗扑通乱跳的少女心,小心翼翼去问黄鹤楼时,得到的却是他斩钉截铁……外加一点嫌弃的否认。
“你听孟婆瞎编呢?”
他随手把玩着腕间佛珠,看上去有些懒散,
“我进无间地狱纯粹是闲得慌,那些恶鬼经验包刷着玩,出来不就能横着走了?”他上下打量沈平常一眼,恶意地龇牙,“至于你嘛……这全身上下有什么值得我暗恋的?少看点少女漫。”
最后还补了句:“外面那些老太太的八卦少听,骗死人不偿命。”
毒、舌、男!
沈平常当场社死,所有粉红泡泡噼里啪啦全碎了。
她羞愤欲死间,却完全没注意到——
黄鹤楼从头到尾都没否认,她就是他从地府硬抢回来的那缕魂。
她满脑子都是:果然恋爱脑害人!脑补误终身!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她正蔫头耷脑地蹲在墙角画圈圈,眼前忽然递过来一样东西。
是把特别好看的伞。素净的伞面上面还绣着几朵淡雅的小白花。
沈平常指着那花问:“这是什么花?”
黄鹤楼的眼神有一瞬的恍惚,声音轻柔了些,“栀子花。”
栀子花?
沈平常想了想:“就是夏天开得特别香,但花瓣上老爱爬小黑虫的那种?”
她突然记起以前看过的一篇文,忍不住笑起来。
【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丫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丫的管得着吗!”】
嗯……这么一想,栀子花还真是活得特别坦荡、特别有性格的花呢。
她完全被这把伞吸引住了。因为……这把伞……太、厉、害、了!
伞面上居然能自动飘出白色花瓣,伞柄上还刻着一行清隽的小字:浮生千劫尽,长日一灯明。
沈平常眼睛一亮,连忙问:“这把伞……是给我的武器吗?”
“嗯。”黄鹤楼眼里难得带上点淡淡的笑意,“给你打架用。”
沈平常觉得,黄鹤楼从地府回来后,心情似乎……变得格外好?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冷淡疏离,嘴角也不再总挂着嘲讽的笑容。
等她回到灰蒙蒙的空间时,孩子们都慢慢围了过来。
“老师,”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拉住沈平常的衣角,她叫林小雨,五岁,死于一场意外,“浩然哥哥今天一直不说话,也不和我玩。”
沈平常看向角落。李浩然独自缩在那儿,背对大家,身体绷得紧紧的。他脖子上的淤青在这片暗淡的光里……显得格外清楚。
“小雨乖,老师去和他说说话。”沈平常摸了摸她的头,心里一阵发软。
对这些孩子,她早已没有了害怕,只剩下心疼。
她飘到男孩身边。
当鬼也不是全无好处,比如不用走路,可以飘着移动,省了不少力气。
她还没出声,李浩然就低低地问:“……下一个该我了吧?”
沈平常蹲下身来,这个姿势能和孩子平视,是她生前养成的习惯。“嗯,轮到你了。不过别担心,老师会帮你完成心愿的。浩然,你……愿意和老师讲讲么?”
“讲什么?”男孩没有回头,声音冷冰冰的,“讲我怎么死的?讲我怎么被跳绳勒住脖子,吊在自家阳台上的?讲爸爸妈妈都以为我是自己羞愧寻死?可我不是……我是被人从后面……勒死的。”
他死得不明不白。
他的肩膀开始轻轻发抖。
沈平常抬起手,却又停住了。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碰他。
手册上写过:太深的执念,会把人困在记忆循环里。
黄鹤楼提着灯笼走近,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他的意识还停在那一天,目前很难走出来。”
沈平常看向他,用眼神询问:那该怎么办?
黄鹤楼走近了些,灯笼的光映在李浩然背上。男孩颤抖得更明显了。
“沈老师,这次的任务,比上回要难得多。”黄鹤楼伸手探了探男孩的魂魄,“一一的心愿是弥补遗憾,但李浩然的心愿,是找出真相……你得找到害死他的真凶。”
“而且……这个凶手,很可能不是人。”
沈平常怔住:“不是人?”
李浩然猛地转过身来,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涌出强烈的情绪:“那是谁?!是什么东西?!”
黄鹤楼没有回应他,只是将灯笼轻轻一晃。一道柔和的白光拂过,男孩慢慢安静下来。
他低头看向沈平常:“准备好了么?你会回到那一天,亲身体会李浩然死前所经历的一切。你需要注意什么?”
沈平常知道这是提问,赶紧回想手册上的提醒:“不能太投入,否则魂魄可能会不稳。我会注意的。”
“最好是。”黄鹤楼的声音很淡,听起来像是她以前就常常出错似的。
“我准备好了。”沈平常听见自己回答道。
灯笼的光再次笼罩视野。
这次的下坠过程更剧烈,沈平常感觉像是被扔进滚筒洗衣机一样,晃得她头晕。
一个声音渐渐变得清晰: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偷钱!”
那是……李浩然的声音?虽然带着哭腔,但那语气中的硬气是独一份的。
“家里除了你还有谁?啊?五千块钱就这么没了!自己长翅膀飞了么?”
这是成年男性的怒吼声。
应该……是李浩然的父亲。
“浩浩,你跟妈妈说实话,妈妈不怪你……”
这是女人疲惫的劝说声。
争吵声、摔门声、哭声。
然后一切突然归于安宁。
沈平常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儿童卧室里。下午的阳光透过蓝色窗帘,在书桌上投下斑驳光影。房间布置得很整洁,墙上贴满了航天海报,书架上塞着科普读物。
李浩然坐在书桌前,背挺得笔直,但沈平常看见他在发抖。
“不是我……”他对着空气喃喃,“真的不是我……”
卧室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冲进来。是李浩然的父亲,他满眼通红,浑身酒气。
“小子,还不承认是吧?”男人手里攥着一根跳绳,就是小孩子常用的那种胶绳,“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出这个门!”
“爸,我真的没拿钱……”李浩然站起来,他几乎是嘶吼着说的。
“还敢嘴硬!”男人被这叫声一激,更为恼怒,他一把抓住男孩的衣领,“我辛辛苦苦挣钱供你读书,你就这么报答我啊?啊?说话!竟敢偷家里的钱去充游戏?啊?”
“我没有玩游戏!我在准备奥数比赛!”
“比赛?就你那成绩还比赛?是年级第一还是年级第二啊?”男人冷笑,手里的跳绳无意间甩动,“老子今天非得——”
“李国富!你干什么!”一个女人冲进来,是李浩然的母亲。她试图拉开丈夫,“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
“吓着?他偷钱的时候怎么不怕?”男人被这一拦,心头怒气更盛。
小孩还在顶嘴:“你让他打!我没做就不会认!钱不是我拿的!”
男人一把甩开妻子,手里的跳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劈头盖脸地就抽在了李浩然身上。
他也硬是一声不吭,也不躲。
男人将绳子一扔:“你今天想不出钱去哪了,就别想再出这个房门!在里面饿死!”
说罢,他就将哭嚎的妻子一把囊走,“哭!你再哭!惯子如害子,老子打他是为了他好!”
然而,等妈妈悄悄推开房门时,看到的却是……一具挂在半空的尸体。
李浩然用那根跳绳,把自己勒死了。
不对……不对。
不对!
有哪里不对!
男孩在半空中踢蹬着脚,小手徒劳地抓挠脖子上的绳子,眼睛瞪大,嘴巴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沈平常感到一阵窒息。她的喉咙发紧,气管像是被灌了水泥,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带来灼痛。这是李浩然的感知,通过记忆循环传递给了她。
视野开始模糊,她的眼前只有李浩然最后看到的、被防盗网切割成一块块的灰白天空在晃动。
耳边是李浩然母亲的尖叫声。
一切陷入了黑暗。
沈平常剧烈咳嗽着醒来。她瘫在灰色空间的地上,黄鹤楼正蹲在她面前,手指轻轻按在她眉心。
一股清凉感顺着他的指尖渗入,缓解了那种窒息的余痛。
“第一次体验死亡记忆,沈老师感觉如何?”黄鹤楼没心没肺地问,语气听不出是调侃……还是担心。
“喘口气,旅行还没有结束,下一个地点在等你。”
“……啊?”这次怎么这么赶!
还没等她问出声来,黄鹤楼就给出了答案,“时间紧,任务重,你想每个孩子都耗上两个月么?还没等七个孩子排完你就得魂飞魄散了!第一个孩子只是让你练练手,适应适应的,而且接下来的几个任务我不会出手帮你,你只能靠自己。”
还没等沈平常继续问“为什么”,黄鹤楼手中灯笼的光一闪,她的头又晕乎了起来。
“接下来,是李浩然死后三个月,他母亲张玉芬的卧室。”
沈平常率先闻到的是浓浓的中药味。
待她视野清晰时,她正坐在一张双人床上。手里握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上面印着已经褪色的卡通图案。
她现在是张玉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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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有一丢丢致郁……但感情线会写得甜一点!本书会多多发糖滴
